萧旸面见完梁帝,领完赏赐,走出武英殿之时,忽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湘东王殿下难得回京,怎么也不来看看我,还是说殿下心疼酒钱,不愿请我喝顿酒。”一身着铠甲,腰配宝剑的英气男子对萧旸道,语气中带着几分玩笑。
萧旸回头看到来人,脸上出现了难得的喜色。
“师兄哪里话,这几日适才回京事物繁忙,过几日亲自给师兄赔罪。”一向冷淡的萧旸难得多了几分和善。
来人乃禁军大统领江枫眠,二人少时曾从师大梁故太尉淮术,是为师兄弟。
“改日择日不如撞日,我看就今日如何。”
“好,都听师兄的。”
二人相视而笑,并肩走向宫门去。
金陵城中的一家酒肆,两个武人打扮的男子正举杯对酌,正是萧旸和江枫眠。
“师兄,这些日子事务繁多,直至今日才得空见师兄,还请师兄莫要见怪才是。”萧旸道。
“阿旸,自从你出镇湘东后便极少回来,今日难得一见,我又怎会怪你呢。”江枫眠笑道。
“对了,师兄,我有一事想要问一下你”萧旸道:“当年师父病逝之时可有何异样”
“我从军营赶回来的时候,师父已经下葬,我连他的尸体都没见到,所以也不知道太多详情。”江枫眠道:“你是发现了什么吗,阿旸。”
“没什么,我只是随便问问。”萧旸看向窗外的天。
“彼时师父正值壮年,猝然而逝,我也心有疑惑,但也未曾发现任何蛛丝马迹。”江枫眠叹息道。
“好了,今日就不提这些旧事了。”萧旸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师兄请。”
二人相谈甚欢,直至日薄虞渊,暮色渐晚才各自归家。
*
今日是齐帝生辰,齐筱带着浅碧前往城郊的相国寺祈福,山路崎岖,马车一路颠颠簸簸。
相国寺立寺近三百年,经历多少风雨依旧香火不断。
齐筱向寺中僧侣取了三柱香,恭敬地插在了香炉上,虔诚地拜了三拜。
“女施主,来本寺是为家人祈福还是求姻缘?”一个身披袈裟的老和尚说道。
“是为祭拜已故的双亲的,不知大师法号。”
“贫僧慧心,是相国寺现任的住持。”老和尚温柔地回答。
“见过大师。”齐筱颔首道。
“女施主心中虔诚,心怀良善,先人九泉之下也定能欣慰。”慈眉善目的慧心大师劝慰道。
齐筱进完香,正欲离开,忽然大雄宝殿的屋顶上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齐筱心感不对,握紧了袖中的匕首。
“阿弥陀佛,施主光临本寺,何不现身,却要学那梁上君子。”慧心飞速转动手中的念珠。
“嘭”的一声,一黑衣人从窗外飞入,手中长剑直取齐筱,齐筱连忙躲闪,不想身边的慧心速度更快,双手合掌抓住剑身,虽退却了几步,但却生生止住了这凌厉的攻势。
黑衣人撤剑,一个翻身,左手为掌击向慧心的胸口,慧心右手与其对掌,二人内力相冲,震得桌案上的香炉翻倒,蜡烛也都生生开裂。
慧心与黑衣人各自也都被震开几步,黑衣人转向角落的浅碧,看了齐筱几眼,将浅碧打晕,抓住她向着大门飞走了。
齐筱连忙去追,慧心在后喊道,“此人意在施主,切要小心。”
黑衣人轻功极佳,却是故意在等齐筱一样,与其保持着很好的距离。终于在一片树林里停下了,黑衣人将浅碧放在一颗树旁,转过身来。
“你是谁?为何要抓走浅碧”齐筱警惕道。
“太子妃娘娘功夫不错,竟能追上我的身影。”男子戏谑道。
这声音是……萧旸!齐筱有些惊讶。黑影摘下脸上的黑纱,露出俊俏的脸庞,果然是他。
“湘东王殿下引我来此所为何事?”齐筱道。
“我是来和娘娘合作的。”
“合作?殿下说笑了,我与殿下有何共同利益可言,又谈何合作?”
“我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目标,杀了梁帝!”萧旸狠狠道。
齐筱闻言大惊失色,“殿下说笑了,陛下是殿下叔父,何出此言呢?”
“什么叔父简直可笑。他是我的仇人!”萧旸脸上充满戾气,“元祐六年先父暴毙府中,彼时众人皆言先父饮酒纵欲过度,惊悸而亡。直至元祐十六年,先母病重,弥留之际告诉了我真相。当年梁帝因争储一事与先父生了嫌隙,以鸩酒毒杀,先父七窍流血而死。梁帝为人刻薄寡恩,专于权术,近年来大力削减诸侯王势力,清除异己,也许那天我也落得和先父一个下场。娘娘父母因他而亡,国家因他而破,难道不想杀之而后快吗?”
齐筱不得不承认萧旸的话击中了她内心最薄弱的地方,“所以殿下是想弑君篡位了?”
“我无意皇位,只想要梁帝的命。娘娘大可放心,我不会对太子下手的。”
“那殿下想要如何行事”
“娘娘莫急,我自有安排,还请娘娘五日后设法来见我一面。”萧旸道:“在此也向娘娘道个歉,东宫守卫森严,只好出此下计,娘娘的侍女被我点了穴道,一炷香后便会解开。”说完,萧旸便转身离去,消失在树林里。
一炷香后,浅碧转醒过来,见齐筱在侧,忙问道,“公主,你没事吧,这是哪里。”
“我没事,我们先回去,之后我再与你细说。”齐筱看着天色将晚,怕回去太迟会令人生疑。
二人走上马车,向金陵城中去。
回到东宫已是亥时,刚一进到中庭,太子已在此等候多时,见到她走进来,赶忙迎了上去。
“阿筱,可是遇到什么事了吗,怎么如此晚归?”太子脸上带着些许担忧。
“让殿下担心了,山路崎岖,不免走得慢些。”
“没事便好,上次刺杀,多亏阿旸相助,以后出行,还是多带些侍卫才好。”
“嗯,谢殿下。”
“一日颠簸必定累了,我送你回房吧。”
*
刑部大堂。
吴尚书和几位官员埋头在一堆案卷中,忙得焦头烂额。
“大人,离陛下所给的期限只有几天了,我们该如何是好。”王侍郎问道。
“我如何得知!查不出来,我们一起丢了这头上的乌纱帽吧。”吴彻心中怨气冲天。
“吴大人,近来可好。”一年轻的青衣男子向堂中走来。
“徐少将军大驾光临,吴某有失远迎了。”来人是徐辅之子徐铎。
“家父听闻吴大人近日俗事烦身,特令我来为大人解燃眉之急。”
徐铎俯身在吴尚书耳畔耳语,只见吴尚书脸色由阴转晴,口中对徐辅也是感激连连。
*
次日,一份刑部的奏疏摆在了梁帝的桌上。奏折中言,玄武里刺杀一案乃北魏细作所为,意图鼓动前齐老臣,祸乱大梁。并在刺客身上发现北魏胡族纹身和身份文牒,刑部顺藤摸瓜,找到剩余几个北魏间谍。
梁帝看完奏折和口供以及一干证物,闭上双目,思索着什么。良久才对着贴身的太监总管高福开口道,“高福,你以为刑部所言如何?”
“老奴不懂这些,不过老奴以为,真相如何并不重要,只要给太子妃和那帮前齐老臣一个交代,安抚众人,保我大梁安定就够了。”老太监缓缓说道。
“你个老家伙,果然是朕肚子里的蛔虫。下旨刑部,依此结案吧。”梁帝道。
“是。”高福得了旨意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
徐府。
“父亲,刑部已就此结案,看来此事应该牵扯不到我们了。”徐铎道。
“如此甚好,陛下近年来对我们越来越忌惮,你姑母在宫中也渐受冷落,若让他发现把柄,我徐家必将万劫不复。”
“父亲,接下来我们要如何?”
“看来我们要来会一会这个齐筱了,哼,竟敢抢了本该属于绮丽的位子,我定要她好看。”徐辅在房中踱步,思索着下一步的计划。
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这金陵城中,从来就没有平静过。
*
“绮丽,你可记住为父的话了?”徐辅道。
“女儿记住了,可是父亲,这真的能行吗,再说这药会不会伤身子,万一……”徐绮丽犹豫着说道。
“只不过是些房中之物罢了,父亲有时也会吃上一两包,你按照为父所说的去做,定能成功。太子生性纯良,若他真的碰了你的身子,定会负责的。”说着徐辅将一包灰纸包着的药塞到了徐绮丽手中。
“那……那女儿这就去了。”徐绮丽低头小声道。
“好女儿,去吧,为父相信你。”徐辅拍了拍女儿的肩膀,露出了意外深长的笑。
*
夜幕降临,东宫的暖阁中亮着一盏明灯,太子正伏在桌案上处理这奏折。
“殿下,徐姑娘在门外说要求见殿下。”东宫的长史段文推开房门轻声道。
“叫她进来吧。”太子将奏折叠起来,抬起了头。
不一会儿,一个妆容华丽,身披锦裘的女子兴高采烈地进了门,“绮丽见过太子殿下。”说着便走向太子挽过他的手。
太子轻轻推开她的手,“绮丽,去年你已及笄,也是到了该婚配的年纪,你我之间可不能像小时候一般了。”
徐绮丽闻言,心里失落不已,本有所犹豫,此时便下定了决心。
“殿下,最近父亲新得了一壶佳酿,味道极佳,特来请殿下尝尝。”说着从酒壶中倒出一杯递给了太子。
太子本就对她深夜前来感到疑惑,这一举动更是奇怪。仔细打量之下,徐绮丽虽身披锦袍,里面却穿得十分单薄,仿佛能看到锁骨和那雪白的肌肤。
太子笑着接过酒,凑近闻了闻,“果然是好酒,不过本宫很少饮酒,且近几日胃中不适,今日就不喝了。”
“殿下就尝一口应该不会有事的。”徐绮丽继续劝道。
“本宫要是喝了,怕是不一会胃里便要火辣辣地疼起来,难道绮丽成心想要让本宫难受吗?”太子的目光直盯着徐绮丽。
“这……当然不是了,我怎么会想让殿下不舒服呢。”徐绮丽怕太子误会,连忙否认。
“不过美酒不可辜负,不如绮丽喝了吧。”太子又递回给徐绮丽。
徐绮丽接过,放在嘴边,犹豫不决。
“绮丽,怎么了,莫非这酒里有什么别的东西不成。”太子目光如炬。
“怎么会呢。”说着徐绮丽一饮而尽。
太子又与她闲扯了几句,徐绮丽就感到浑身燥热,脸上发烫,心知不妙,若是自己等下做出了什么可怕的事,可是勾引储君之罪,于是赶忙像太子告辞,匆匆逃离了东宫。
太子端起酒杯,心下不禁感到一丝难受,生在皇家,周围之人步步谋算,连亲人之间都是虚与委蛇,真是令人心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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