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寂静的夜风中，黎苒苒抽泣的声音也在逐渐变小。
她哭的双眼红肿，早就没了力气。
姚京雩是凭着细碎的抽泣声找到她的。
他站在高高的山坡上面，举起手机的手电筒，正巧看见坐在地上的黎苒苒。
姚京雩居高临下地看着下面的黎苒苒，虽眼中古井无波，但看见黎苒苒可怜兮兮的表情还是动摇了一瞬。
她脸色惨白的抬起头，眼角全是哭过的红，跟平日里张牙舞爪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姚京雩用手机照着亮，一路滑下了坡。
等走到黎苒苒身边的时候才看清楚她到底哭的有多伤心。
原先望着他总是笑吟吟的眸子此刻蓄满了泪水，在手机光的映照下闪着细碎的光。
眼睛红肿，满脸的泪痕。
还没等他说话，黎苒苒原本还算平静的情绪彻底爆发了。
“你，你怎么才来……”
这句话还没说完，面前的女孩子便再也憋不出泪，嚎啕大哭。
好像要把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一样。
姚京雩看着她有些不知所措，想安慰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最后只能虚虚地伸出一只手，试图扶黎苒苒起身。
“能起来吗？”
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
黎苒苒看着他伸出的那只手，在手机光照耀下显得格外冷白。骨节分明，白皙修长，在黑夜中就像艺术品大剌剌地被放在黎苒苒的眼前。
她突然脾气上来了，很讨厌姚京雩总是对她的这幅冷淡的模样。
黎苒苒伸出一只手，重重的拍了一下他的手。
猝不及防的姚京雩感觉到手上一麻，呆愣愣地看着她。
“谁要你假好心！”
……
他什么时候假好心了。
说完这句话，黎苒苒又想起什么一样开始一条条地控诉姚京雩之前的行为。
“你今天不是不需要我的关心吗？怎么这个时候有空关心我了？”
说完好像还不解气，咬咬牙接着用那没什么说服力的哭腔说：“都怪你，怎么要你的联系方式都不给，不然也不会这么半天才找到我！”
……
这话说的属实蛮不讲理的很。
而且黎苒苒此时心知肚明，就算是有联系方式也没信号。
但她今天就是想发脾气。
姚京雩一直安静地蹲在她的面前，等她平复心情。
过了几分钟，黎苒苒终于哭够了。好似把这阵子所有的委屈都发泄了出来。
她的声音里还带着明显的鼻音，眼角的红痕也愈发明显。
姚京雩再次伸出了那只手。
这一次黎苒苒倒是没有拍开，反而是有些心虚的搭了上去。
她刚使了一下力，脚腕出就感觉到钻心的疼痛。
“嘶——”
她龇牙咧嘴地看着姚京雩，眼里满是无辜。
“好像崴脚了。”
说完还有些不好意思的舔了一下嘴唇，暗暗觑着姚京雩那张冷脸。
说实话她很害怕姚京雩把她丢在这里。
“上来。”
少年微微弓起身子，白色的衣服下面仿佛能看到拱起的几节骨头，他很瘦。
黎苒苒慢慢把双手搭了上去，她感觉到眼前这人脖子两边的皮肤滚烫。
烫的她微微瑟缩了一下，但还是咬咬牙，稳稳地搭了上去。
姚京雩稍微使劲，就把她给拖了起来。比想象中的还要轻。
黎苒苒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一只手搂着他的脖子，另一只手举着手机给他照明。
他能感觉到背后清浅的呼吸，慢慢地喷洒到自己后脖颈处，有些没来由的痒意。
“我想回家。”
“我想妈妈。”
前面的人没说话，沉默地走在路上。
黎苒苒说话还带着鼻音，语调里带了点哑。
“你想吗？”
“不想。”
“为什么？她对你不好吗？”
“她死了。”
黎苒苒没想到得来的是这样的回答。她张了张嘴，始终说不出来话。
“138****2783”
这串数字只让黎苒苒感觉到一阵熟悉，又一时间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
“什么？”
没等她理清楚，姚京雩很快就回答了出来。
“手机号。”
姚京雩单纯是觉得她有点聒噪了。兴许给她心心念念的手机号会好一些。
黎苒苒还没从刚才的悲伤中走出来，突然又得到了许久以来都没得到的联系方式，一时之间有些语无伦次。
她哑着的嗓子恢复了一些平日里的语调：“你这是为了安慰我吗？为了公平，我可以把我妈妈分享给你。”
说完她又补充一句：“她人很好的。”
姚京雩没说话，事实上他今晚说的话已经很多了。
“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我知道……”
这很冒昧。
“好。”
听到姚京雩的话，黎苒苒紧了紧胳膊，高兴地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那，那等有机会了可以尝尝我妈妈做的饭。”
“嗯。”
很淡的应答，但已经让黎苒苒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她的另一只手解开手机锁屏，迫不及待地在搜索框里单手输入了那串早就烂熟于胸的号码。
信号不太好，手机屏幕上的圆圈转了许久，终于弹出来一个名片。
跟上次一模一样。
不一样的是她现在可以正大光明地加好友。
黎苒苒发了好友申请，然后对姚京雩说：“加你了，你回去记得同意。”
“灯往左边一点，照歪了。”
……
黎苒苒是被姚京雩一路背回来的，走到农家乐门口的时候正看到陈笑站在那里满脸的焦急。
看到两人的身影之后，陈笑才终于放松。
“苒苒，你跑哪里去了。”
黎苒苒心虚地解释自己就是摔了一跤。
陈笑先是跟姚京雩道了谢，然后把她给拉走了。
黎苒苒瘸着腿往前走了两步，然后突然停下。
转身单腿着地挥着手跟姚京雩告别，笑的还跟以前一样明媚，就算是晚上也让人无法忽视。
他浅淡地目光瞧过去，轻悠悠的点了点头。
这件事没有让老师知道，他们也没有挨批评，不管怎么说算是没出什么大事。
不过黎苒苒浑身的擦伤让陈笑好一顿数落。尤其是她扭了一下脚，最近这几天恐怕都不太方便。
最后陈笑还是把这件事告诉了老师，强制黎苒苒提前结束这一次的研学。
她回去之后先去医院拍了个片子，骨头没出什么事。
站在医院的走廊里，她拿着刚才的那一堆报告单有些纠结的拿出手机。
最后她在通讯录那一栏里摆弄了很久还是没做什么。她很想告诉妈妈，但是又不想让她担心。
然后黎苒苒又翻了翻微信，看到同学在群里聊天，还有大家分享的研学照片，微微翘起嘴角。
信息栏又往下划了几下，很快就看见姚京雩的微信。
那天姚京雩如约同意了她的好友申请，但是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一直到现在两人的聊天界面还保持着当时添加好友的样子。、
果然她还是没有勇气，至少好友是加上了。
因为她腿脚不方便，所以早上为了不迟到，就比平时起的早了一些。
黎苒苒不愿意麻烦别人，所以姨妈家里该做的事情也都保持不变。
她只是扭了脚，又不是断了腿。生活自然还跟以前一样。
不过这一天，黎苒苒坐上公交之后闲来无事地翻了一下学校的论坛。
顿时眉头紧皱。
上面说姚京雩打架了，而且还是十分笃定的语气。
帖子是匿名的，写了很大一篇长篇大论。
看时间是昨天晚上发的，只不过今天一早已经被顶了上来。
除了长篇大论，看起来略有些让人信服的话语。
他们说姚京雩昨天在学校东门后面的巷子打了人，今天集结了兄弟要在学校门口堵他。
下面配了几张图，是被打人的惨状。个个鼻青脸肿的样子看起来很惨。
黎苒苒在公交上坐立不安，恨不得立刻冲去学校问问是怎么回事。
她焦灼地看了一眼路况，好像有点堵车。
其实以现在这个速度，根本就不会迟到。但是她要的是快点到学校，已经跟迟到不迟到关系不大了。
最后她实在按耐不住，打开了那个双方从未说过话的对话框。
黎苒苒：你打架了？
毫不意外，并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姚京雩此时刚穿好衣服，打算出门上学。
他在玄关穿鞋的时候，刚好感觉到手机震动。
打开看了一眼，又冷淡地收起。
早自习的间隙，黎苒苒再也按耐不住跑到了隔壁班的班门口。
“你好，能不能帮我叫一下你们班的姚京雩？”
要不是姚京雩不回消息，她也不至于火急火燎的跑到这里。
从黎苒苒的方向看过去，刚好看到姚京雩正趴在桌子上睡觉。
帮忙叫人的那个同学去他座位上小声说了几句话，姚京雩终于肯抬头。
冷淡的眼微眯，眼中还带着没睡醒的迷蒙。
黎苒苒不确定姚京雩会不会出来。已经在门口做好站到上课的准备了。
好在，他还是出来了。
黎苒苒抬头，盯着他那张脸足足好几秒。仿佛时间都静止了。
但是她没发现姚京雩的脸上身上有任何的异样，这回倒是不知道要干什么了。
她还是犹豫着开口问了出来：“你出去打架了？”
黎苒苒并没有在他的脸上看到什么伤口，不确定地问了出口。
姚京雩皱眉，不懂她这是要做什么。
“没有。”
确实没有，他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随后黎苒苒干脆板起脸，十分严肃地说：“真的？你放学别走，我们一起。”
这就让姚京雩更不解了。
“不了，我自己走。”
黎苒苒的脸唰地一下红了，她想姚京雩应该是误会了。
她干脆换了一种方式，“我是有事找你，要不然我们微信说。”
说着她一溜烟儿跑回教室，徒留姚京雩一个人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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