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明体力几乎消耗殆尽,她也不想跟阿城耗下去,准备找个时机抽身。
可阿城却步步紧逼,手上的动作却是不紧不慢。
穆明眉头紧皱,此人就像狗皮膏药似的,怎么甩也甩不掉。
既然坐以待毙只会给对手留出空挡,不如……
此时阿城再次袭来,眼神里满是嘲讽,有种势在必得的得意。
“现在怎么说不出话来了,啊?”
穆明感觉喉咙涌上一股腥甜,勾起嘴角朝着阿城笑。
往后推一大步,利落地抛开刀柄,顺势侧身一跃。
抬脚利用力量的对冲,一脚结结实实地踹在阿城的肚子上。
阿城没料到穆明的举动,连着打了个踉跄,拍了拍衣角上的灰尘。
“强弩之末。”
穷途末路之时,不远处走来高大身影。
看清那人的身影后,阿城脸色一变,上前一步,脊背微躬。
毕恭毕敬地行礼,道:“白马大人。”
白马手里拿着一把白花油伞,墨发披散身后,举手投足间,满是慵懒。
“阿城,光天化日,你怎么能出手打人呢,你们胡庸大人没教你要低调吗?”
白马声音不大,却听的阿城有些毛骨悚然。
谁不知道,西境四将——白马、青乌、流霞、赤的名号,都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功名。
白马虽然面中带笑,可笑不达眼底,再往里走,便是满目杀机。
此刻阿城面容有些凝重,随即跪在一旁。
“属下失职,冲撞了白马大人,还请大人见谅。”
“这丫头是谁呀?”
白马将目光投射到穆明身上。
两人目光相碰之时我,穆明心中竟然升起一股子似曾相识的感觉。
白马看过穆明破碎的衣袖,眼神不禁一沉。
情况未明,穆明不敢松懈,撑起力气握紧钢刀,后背紧靠墙。
“此人是青乌大人下达的任务,属下也是无心在您管辖的地方造次。”
阿城眼神一变,神情变的诚恳起来,可言语间又透露出对穆明的势在必得。
阿城话刚说完,就感觉到面前仿佛迎面清风。
抬眼看,原本六七尺之外的白马,瞬间出现在自己面前。
“你如此以下犯上,竟然能越过胡庸,直接同青乌联系,先不谈青乌狠戾的性子,就是那胡庸也够你喝上一壶吧。”
白马声如弦中音,轻飘飘的语气,说狠毒的话。
“虽然没几分姿色,不过长年练武,身段应该不错。”白马从上到下打量阿城一遍,托着下巴调侃道。
“大人,想如何?”
阿城迟缓片刻才开口,他心里也清楚,如此硬碰硬,自己不是对手。
“这丫头归我了,本将倒是要瞧瞧,你们青乌大人查的是什么账。”
白马淡定地收起油伞,全然不顾阿城有些铁青的脸色。
“一切听大人的。”
阿城攥紧拳头,面对势力相差悬殊的劣势,他不得不进行妥协。
若是青乌大人问责下来,便将今日之事尽数说出,推给白马大人便是了。
白马满意点头,对着阿城道:“你先回去吧。”
阿城恭敬行礼,便转身离开。
穆明曾听过外族四将的传闻。
可她跟随长辈在西境戍边时,却是只听过他们的传说,从未见过真实相貌。
“你是穆明吧?”
白马同穆明间隔开一段距离,问道。
穆明心里有点奇怪,明明和这位白马大人素未相识,可心底有股莫名感觉。
“我曾听你父亲说起过你,如今看来,确实是个倔强的丫头。”
白马的鼻子是典型的外族鼻型,鼻梁高挺,眼睛深邃,让人看不清情绪。
“我父亲死在你们外族手里,你有什么资格讨论他。”
穆明只要一想到父亲,怒气便直冲心底。
想到当年父亲和一同死去的英魂,便不禁红了眼角。
心中不由感伤,若是父亲还在世,一切是不是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白马被穆明的话有所触动,眼睫低垂,苦笑着摇头。
穆明转身要走。
白马见穆明油盐不进,微微叹气,道:“既然你抓了我的人,那我请你去县令府坐坐客,我觉得非常公平。”
“况且,我是正大光明地请你去商量事宜的,又不会把你打晕过去。”
穆明被挡住去路,如今没有办法,只能戒备的跟在他身后。
————
县令府,一处雅舍。
穆明一脸警惕地坐在白马面前。
“你这孩子,都到这了你怎么还瞪个大眼睛,怪吓人的。”白马被穆明瞪地不太自在,摸了摸眉角,尴尬道。
“你到底怎么样才肯放我走。”
白马笑着逗穆明,道:“我若说什么都不肯放你,你该如何。”
“不惜一切代价,杀了你。”
“好志气,不过天下之大,想杀我的人可是数不胜数啊。”
穆明脸色微沉,她真没见过这种无赖的,软硬不吃。
“你如今还年轻,羽翼未丰,日后需要无数历练和雕琢,才能成长健硕。到了那时,便会明白天下事,没有多少是自己可以左右的。”
白马看着穆明的脸,仿佛看到稚嫩青涩的自己,逐渐有些出神。
穆明皱着眉头,道:“你有什么话就一口气说完。”
“三日后,我会退兵。”
此言一出,穆明立马抬眼看向白马。
“前提是带着粮草一起走。”
“不可能,用大凉的粮,来养你们琼柔的兵,哪里来的道理。”穆明厉声否绝,神色凝重,拳头紧握。
“那些粮草可都是我光明正大的买的,一点也没偷没抢。”
白马也真怕惹急了这小丫头,赶忙开口解释道。
“你想说什么?”
“我想同你谈笔生意。”
“生意?”
“两日之后,你二叔穆涛会带兵驰援,我不想同他产生什么纠纷。”
“你这粮草要往哪运?”
“琼柔北山这两年闹饥荒,那里的兄弟爹娘长期食不果腹,如今虽是休战期,官府的银两也只是表面浮萍抓不住。”
白马见穆明在一旁沉默不语,接着说道:“那里是我的家乡,曾经拥有最肥美的牧草和最清澈的河流。”
“你怎么确保你说的话,不是骗我呢。”穆明并不相信白马说的推辞。
“你活着,就是最好的证据。”白马不再多说,收起之前轻松的语气。
“你很思念你的父亲。”
白马知道,面前的少女,内敛沉稳背后,许多伤痛。
穆明摇头,道:“我不记得了。”
“我同你父亲认识时,他还不是赫赫有名的大将军,我只也是个一无所有的新兵蛋子,当年的边境没有战争和黄沙,有的只是两国的驻边军。
我们那时总是去穆家军营那边叫嚣,去偷他们那边的果子。”
“有一天,正好你父亲值岗,我跑他追,最后还没逃过,被他抓住了。
我本以为他会将我送进军营,成人质,可是他却没有,他……从口袋里掏出一袋又大又红的翠果给我,叫我下次来定要小心。”
穆明闻言楞怔片刻,这些都是她未曾听过的。
她脑海中甚至没有一点同父亲相处的记忆。
“从那之后,我们便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后来你们的皇帝登基,边疆局势紧张,我们便断了联系,直到有一天传来了他的死讯。”
两人之间,沉默良久,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就算我二叔放过你,你这批粮草也……”穆明沉声开口。
“你说的是长云关的楚雁行。”白马淡然开口道。
“你知道?”
“别忘了,我虽然比不上你父亲,可怎么说也算是琼柔四将之一,小小三春镇一举一动我都知道。”
“我还知道楚雁行为什么而来,他身上有君令先河的碎片,可这些我并没有多大兴趣。”
穆明眼眸微瞪,有些看不透他。
“大凉地大物博,物产丰饶,若是两国没有战乱,两国或许能和谐共处,而我那就去那鱼米之乡,当个樵夫也挺好。”
穆明了解白马的原意之后,便准备起身,道:“既然您的我父亲的故交,有能惠济受冻受灾的百姓,粮草之事,我帮你。若无其他事,在下告辞了。”
穆明虽然明白了白马的意思,可这人絮絮叨叨,说个没完。
白马摸了摸眉角,笑道:“好啊,你走吧,万一那个江公子有什么闪失,你可别哭。”
穆明停住脚步,转头看向白马,她记得江云扬不久之前就已经走了。
难道……
“你别误会,我可不是随随便便就绑人的人,你随我来。”白马见穆明脸色微沉,不知道她小脑袋瓜里想的是什么,摆手解释道。
穆明跟着白马来到西街的一处宅院前。
推门而入,里面竟然是满院的老妇人,将木桶里的米,定量定数地将它们倒入布袋中。
从老妇人的衣着打扮来看,都是本地的居民,而且看见白马的表情都是满脸慈爱,跟看自己孙子似的。
穆明心中刚想浮起疑惑,便看着白马将内宅的门打开。
江云扬正悠闲地躺在屋里的贵妃椅上,手里还拿了一个大馒头,往嘴里塞。
江云扬看到穆明眼神一颤,嘴里的馒头还没咽下去,卡在喉咙,简直快噎死他。
白马替他拿下了嘴里的馒头。
恢复语言功能的江云扬反倒是有些不知道什么。
视线有些回避,一改方才悠闲地姿态,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
“小丫头,这礼我可是送到了,你们先聊,我走了。”
白马一副过来人的模样,给了穆明一个大大的眼神。
三两步之间,便看不到了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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