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春晴又在梦里闻到了花香。
只有半人高的她站在一对男女中间，拉着他们的手，眼前，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花海。
一只带着紫玉手镯的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木木，喜欢这里么？”一个温柔的女声在牧春晴耳边响起。
牧春晴抬头望去，夕阳下，淡紫色的薰衣草，鹅黄色的油菜花，红艳似火的芍药，都在夕阳下泛着淡淡的辉光，梦幻的气息在花丛中升腾。
有风吹过，光晕四散开来，牧春晴仿佛看到了精灵在花间起舞。
“喜欢。”牧春晴听见自己用稚嫩的声音回答。
“木木喜欢的话，这片花园就送给木木好不好？”这次说话的，是一个男声。
“我不，我不要花园，我要爸爸妈妈每年都来陪我看花。”牧春晴摇晃着来两人的手，撒着娇。
可等了好久，都没有等到两人的回答。
“爸爸，妈妈？”牧春晴低低叫了一声，试图去晃动来父母的手，却发现他们就好像雕像一样，无论她如何晃动，身体都不能被撼动分毫。
“爸爸，妈妈你们这是怎么了？”牧春晴疑惑得抬起头看向父母，然而夕阳的余晖直射在牧春晴脸上，让她完全看不清父母的容貌，只能看到两个模糊的黑色剪影。
她眯了眯眼睛，努力抬起头看去，头顶西坠的斜阳却忽然变成了黑洞洞的枪口，直直地对着牧春晴的额头，越来越近。
牧春晴吓得坐在了地上，可那枪口，还在向牧春晴逼近。
接着，嘶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小东西，去陪你爸爸妈妈吧……”
牧春晴一声低呼坐起身来，才发现后背已经被汗水湿透，胸腔内心跳如鼓，而脸上更是满是泪痕。
抬手抹去眼泪，然后抬起头，之间外面一轮勾月正冷冷的看着她，用手捂住胸口，等了不知多久，才将胸口的悸动安抚下去，可汗湿的衣服还贴在身体上，难受的紧。
墙上的西洋钟叮叮咚咚的报时，牧春晴有些惊慌的抬起头，本以为过了很久，没想到才十一点，可她却已经丝毫没有睡意。
于是她索性披着衣服起身，走到衣柜旁，掏出钥匙借着昏暗的月光打开了衣柜上的铜锁，深吸一口气，拉开了衣柜的门。
衣柜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件衣服，几排密密麻麻的牌位就这样暴露在了月光下。
看着排位上一个又一个杨姓名字，牧春晴忍不住抬起手，抚摸着衣柜正中写着“杨俊山”和 “王秀秀”名字的牌位，眼泪滚滚而下。
“爸爸，妈妈，我回来了。”
“对不起，我没有听你们的话，远离玉城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
“我做不到，我身上留着的血，让我不能忘记这一切，置身之外。”
“你们放心，当年的仇，我一定会报。”
“加诸你们身上的污名，我也会一一洗清。”
“当年参与这件事的每一个人，都会付出代价……”
“还有……”
牧春晴低下头，从一旁的抽屉里又拿出了一个小小的牌位，轻轻的按在了自己胸口，新鲜的木头纹理昭示着牌位的主人怕是新丧。
“茵茵，是我对不起你，如果……我没有邀请你一起回国，恐怕现在还活在这个世上吧？”
“你放心，所有害你的人，我都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牧春晴抬起手，擦去眼角的泪水：“茵茵，我最好的朋友，请你保佑我，让我一定，一定成功，好不好？”
“小姐，你怎么还不睡？”
牧春晴惊讶的转身，看到钟婶披着衣服，端着一根蜡烛站在自己身后才松了口气：“钟婶，你怎么……起来了？”
“我听见你屋里有动静，不大放心，就过来看看。”钟婶看到牧春晴怀里的牌位，叹了口气，伸手将排位抽了过来，轻轻的摩挲着，神色慈爱，仿佛在安抚着自己的孩子。
“苦命的小姐啊……”伴着一声叹息，钟婶的眼泪也落了下来。
牧春晴愧疚的搂住钟婶：“都怪我，如果不是我……”
“这件事要怪也得怪她的叔叔婶婶，还有姓吴和姓姜的那两个畜生。”钟婶咬牙切齿：“我恨不得将他们千刀万剐。”
说完，钟婶又低下头，摸着牌位的边沿，语气格外悲怆：“我的傻姑娘，你怎么能相信姓吴的那个人渣，木木同你说了多少次，那姓吴的就是个花花公子，根本不值得你付出真心，你钟叔也说了，他在国外交过不下二十个女朋友，你怎么就不听呢？”
“你非说这次不一样，你和姓吴的是真心相爱，还说你非他不嫁，劝也劝不住，可是后来他做了什么，害得你……被姓姜的畜生给……”说到后面，钟婶已经泣不成声。
牧春晴轻轻搂住钟婶的肩膀：“钟婶，别伤心了，茵茵看到也会难过的。”
“我们现在做的一切，不也是为茵茵报仇么？”
钟婶哭了足足有一刻钟，才抬起手擦了擦眼泪：“你说得对，我不能这样，茵茵会难过的。”
“你和老头子不都在为这件事忙着么？老婆子做不了什么，可好好照顾你们，不拖后腿还是可以的。”说着，钟婶又抚摸了片刻牌位，才小心翼翼得递给了牧春晴。
“茵茵是我抱大的，说句犯上的话，她就和我的亲女儿一样，她的仇，就拜托你了。”
牧春晴郑重点头：“钟婶你放心，茵茵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一定会给她报仇的。”
送走了眼圈通红的钟婶，牧春晴又拿起牌位，小心翼翼的擦拭着上面的泪滴。
“茵茵，现在我还不能用我的名字，所以只能先借用你的，你不会介意的，对不对？”
“你放心，总有一天，我会用我自己的名字行走在这世上，到那时，我的仇人，还有你的仇人，都会身败名裂，遗臭万年。”
说完，牧春晴深吸一口气，将那牌位放到了最前面，关上了衣柜的门，关门的一刹那，月光正好照在了牌位上，只见上面赫然写着“牧春晴之位”五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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