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湖不远处有两名女子,风尘仆仆的朝清风阁赶来。林风染拍了拍胸脯缓和气息,心中暗幸,所到未迟。
湖面的风将她几缕发丝吹到脸颊,顿觉寒意丝丝入骨。她唤春萤同她到阁楼中去寻了个位置坐下。
这阁中雅座皆以屏风隔断,设有焚香挂画。桌上有糕点果子供宾客享用。
京中众名门望族的才子佳人,皆围坐于此探讨诗词,言语间谈笑风生。只等末时三刻诗会掌事前来宣布诗会事宜。
这诗会乃是当朝士林学府祭酒杜简之所办,因其前半生踏遍大江南北,饱览世间万象。在文学诗词方面造诣极高,便被世人称为逍遥子诗人。
“月瑛姐姐,听说,本次诗会,前三甲奖设有贡川玉砚、孤本玉门塞曲、平陵毫盏,这可都是稀奇物件啊。以你的才能必能斩获魁首。”
屏风旁有一女子与旁边的另一个女子细语道。
那女子声线清冷笃定摇头回道:
“这些都是次要的,逍遥子诗人长居士林学府,非常人所能见。”若能进前三,便可得施以教诲,指点诗道。”
林风染一边听着旁人闲话,一边拿起桌上的糕点扔给春萤,顺道给自己挑了个花色好看的菓子吃了起来。
虽然她昨日抱着诗词典籍啃读整宿。但这京中人才济济,想要脱颖而出确实有要些功夫。但今天这场诗会,她定要入围前三甲。
十年年前逍遥子曾到玉门游历,恰逢当年玉门桥断之案,数万斛律族人被困城中活活饿死。其中事发细节或能从逍遥子口中窥见一二。
“要不是我爹非撺掇我来,这见鬼的天气打死我都不来。”说话的是个女子的声音,语气略带哀怨。
林风染觉得这声音十分耳熟,循着声去看来人半扎马尾,一身红衣,正是苏绮兰。
苏绮兰正东张西望寻位置,刚好瞥见了一旁的林风染二人,一张好看的面上露出两个梨漩,朝着林风染这边走来。
“林姑娘,好巧,没想到又在诗会碰到你了。”苏绮兰旁若无人的坐下,顺手在桌上拿了个果子吃起来。
林风染正愁找人盘问一番这清风诗会众人底细,人恰好就来了。
“不巧,不巧,小女今日自南阳上京中。特意为了这清风诗会而来。若不进前三甲,恐无颜面见其氏族。”林风染微蹙眉头,摇头叹息。
苏绮兰见状,突然一拍桌子,语气十分坚定:“南阳地灵人杰,更何况南阳府家世代簪缨,林小姐必然也是人中龙凤,魁首定是囊中之物!”
她刚说完林风染与春萤都低下了头,猛往嘴里塞东西,巴不得找个地洞钻了去。只因苏绮兰嗓音如钟,虽然有屏风遮挡,但听了这句夸下的海口的众人此刻皆鸦雀无声。
未时三刻已到,方才林风染已从苏绮兰口中得知,这众人中最有实力的,当属户部尚书之女洛月瑛。
此女曾在太后知命生宴那年,连作3首诗为其贺岁。而且每首格律各不相同,关键是那年她才十三岁。因此事迹,一时名动京城。
眼见诗会马上开始,林风染与众人皆起身,同诗会掌事行至清风回廊。
仲春的湖面被一层朦胧的雾气笼罩,众人脚下皆由湖边扩散的雾气匀绕,宛如天上人间。
这清风湖设计十分巧妙,湖边设有回廊阁楼,连接着三面环水的轩榭,轩榭水岸又设有五只船舫,方向直指远处湖心的画舫。如此环环相扣,设计精巧。
就在众人皆醉迷此景时,一旁诗会掌事开始解说事宜,他指示众人看向湖边:
“本次诗会,分为三轮,第一轮以清风湖为题眼做联对,其形式不限。以接龙方式延续,若一刻钟未能答上者,视为出局。若答上者可进阶至水榭处参与第二轮赛事。”
随后,掌事挥袖又指向旁边的榭亭道:
“第二轮,以无题为题眼,可随性发挥。时间为两刻钟,答题完成后,由诗童渡湖,将诗交与逍遥子诗人做评。其中会有五首诗的名额入榜。未入榜着视为出局。
随后,他又指向远处的湖心画舫示意众人:
第三轮,入榜者可入这船舫中,填写逍遥子诗人所作残诗。时间为半个时辰,获三甲者,方可乘船渡至湖心画舫中取得嘉奖,并得以指点诗津。
这第一题,看似简单,但时间只有一刻钟,十分考验应变。这第二题的无题看似随意,却最为考验功底。这第三题残诗尚未露题,最为考验其评诗者的偏好。林风染正想着如何应对,余光恰好撇见众人中有一白衣女子朝她这边看来,目光绝非好意,带着些许审判。
一旁的苏绮兰用胳膊撞了撞林风染,示意方才看向她那名女子正是洛月瑛。
林风染这才想起,方才屏风旁两名交谈的女子所唤的名字正是她。而她旁边站着了个梳着灵蛇髻的蓝衣姑娘大概就是刚才与她交谈的人。
苏绮兰又贴近林风染的耳朵小声补充:“你可要小心此人,明面上是个才女,但林贺两家联姻,京中人尽皆知,她偏不避嫌,私下专找贺将军谈论风花雪月。”
说罢苏绮兰嘴角下撇,脸上竟是嫌弃。
这边林风染恍然大悟做状点了点头,又朝苏绮兰示意一同与众人去抽了签纸。
湖边有一众琴师奏乐婉转悠扬,诗会即刻开始。
抽中头签者朝众人拱手:
“小生不才,运气好抽得头签,我这上联为“清风拂水湖光秀。”
后面的中签者思索片刻后便对下联
“明月照波岸影悠。”
此时众人中一女子行至前方,其里衣着白衣罗裙,外披青莲云锦斗篷。面容皎皎,眉眼间艳丽动人。言语间带有三分孤傲:
“晨钟破雾岭风悠。”
众人听罢,纷纷赞叹,一旁有人小声议论:
“这洛小姐果真冠绝才女,这遣词间颇具空灵之至。晨钟破雾,犹如身临其境。好联,好联。
林风染眼看手中的签纸序号,下一个便是她对洛月瑛。这联只要平仄韵脚对应上了倒也不难,不多时便道:
“夜雨敲窗烛影愁。”
众人犹如墙头草般,又朝林风染这边纷沓赞叹,动与静之间呼应,静谧与愁思扑面而来。好对,好对。
众人伴着着琴声悠扬,对的有来有回,淘汰出局者已至半数。有人笑靥春风暂等下轮风采。有人悻悻离场同友作别。
眼下来到了第二轮。留下的人约莫还有十来个都朝着前方的水榭处走去。
“你就是林风染?”
一旁与林风染并肩而行的洛月瑛别过侧脸看她,语气并不友善。
“早闻洛姑娘才女之名。今日得见风姿绰约。”林风染别过脸同她说道。虽不打算与她攀谈,但来人问了她,也只能敷衍两句。
“你的联还行,但这做诗未必赢我。”洛月瑛眉宇间皆是自信与孤傲,靠着写诗便年少成名,这是多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养在贵胄深闺,难免孤芳自赏。
“无妨,能入三甲即可。”林风染语气淡然,似乎不懂她的话外之音。
洛月瑛也没想到,她竟如此不争。脸上冷笑道:
“我倒知晓南阳林府,世代簪缨。但没想到林姑娘却只有这般志向,难怪没落。”
林风染到底是有点脾气的朝她道:
“且不说,人各有志。林府家大业大再没落,纵是我吃喝十辈子也垮不了,倒是洛姑娘不知道操哪门子心。”
洛月瑛孤傲的脸上带着三分委屈,跺了跺脚又不知要说什么,干脆不说了。
“恭喜,各位入围清风诗会第二轮,本题的主题为无题。”各位桌前设有纸墨笔砚,两刻钟内可将写好的诗,交由诗童渡湖至画舫交于逍遥子诗人定夺入围。”掌事指着一旁的身着棉袄的双丫髻诗童说到。
众人行至桌前开始做题。无题,看似随意,但最让人抓耳挠腮。
方才还高扬的琴音渐婉,眼看时间快到,林风染提笔思考良久才落笔纸上。
众琴师手中的动作在最后一个音阶落下,幽幽尾音清雅绵长。两刻钟已至。众人停笔,诗童前来收了题纸。转身乘舟渡湖,朝着湖心中的画舫渐行渐远。
一旁的洛月瑛转头朝林风染试探:“我看林姑娘落笔生风,不知言为何物。”
林风染也别过头朝人打趣道:“随便写写,应该能入围吧?”
洛月瑛见她神采恣意。别过头去眉宇微扬冷笑一声后便不作言语。
不消片刻,诗童乘舟回来,将一纸绢帛文书递于掌事,掌事接过手后朝众人道:“本轮入围着者,只取前五名。”
言下之意,要淘汰掉一半以上的人。众人听到此处皆屏住呼吸。
林风染也不能笃定是否能入围,逍遥子前半生游历时,在南阳觅得伯仲举荐,如今官至祭酒。这人正是南阳刺史齐涣。
齐涣在南阳当差深受其父郡公关照,因此林风染也知晓逍遥子许多事迹。人总会对喜爱的事物加分。她便取巧写了一首别离诗。
诗会掌开始宣布入选名单:
“本轮入围名单:洛月瑛、孙宁贤、温道宜、李墨诗、林风染。”请五位移步至船舫内为残诗做题填词。
“林姑娘,气运甚好。”
一旁的洛月瑛朝她语道。她对林家小姐的印象只停留在林贺联姻,至于这林家小姐从未出席过京中任何名门氏族宴席,说是查无此人也不为过。方才她又那般毫无志向,只当她今日运气好。
“拖洛姑娘吉言,但愿能一直这么好下去。”
林风染翻了个白眼,不过今天丢了玉佩又丢钱袋,也算否极泰来。
榜上五人一番相互谦礼后,便朝湖岸边的船舫走去。船舫候有船夫,按着诗会规矩只待半个时辰后,他们便划桨至湖心画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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