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亲自敲响越昭包厢的门时,程舟承还没来,越昭正独自一人坐在房里。
已经静坐好一会儿的越昭早就冷静了下来。
“敢问公主可需要茶水小食?”掌柜一进门就搓着手赔笑。
指尖在茶杯上缓缓摩挲,越昭从听到敲门声,让来人进门开始,就没有看向门外。
良久才道:“本宫不需要茶水,也不需要小食,就是想来看看账本。”说完才斜着眼移向立于门前的掌柜。
看着掌柜笑得皱巴巴的脸,她越发觉得好像这全京城都觉得永仪公主就只是一个光有光鲜头衔的吉祥物:只需要面上给些皇家应有尊重便好。
掌柜听到这话也只是维持着笑脸:“公主可是觉得有哪些不尽之处,尽管对小的道来,小的定全力修整。”
越昭这才抬起头直视掌柜。
“本宫说了,本宫此行只要查账。”她冷冷道。
掌柜面露纠结,眼神飘向左侧:“嘶…只是这不年不节,调账有些困难,近期的账伙计们也还未及时登册。”
“公主此番为何突然想查账了呢?”掌柜看向越昭,语气里带了些询问。
“在册的账簿登到几月了?”越昭问道。
掌柜有些支吾:“回公主,账册已登到…三月…”
如今已是阳历的八月了。
即使从前只是个高中生,越昭也知道很多公司的装订凭证确实有滞后,但即使成册的凭证有时滞性,但电算化也是非常及时的,否则税怎么交?
她不清楚这个朝代的会计做法,她也不懂会计,但如此之大的酒楼,怎么可能会计做法如此不严谨。
“三月?”越昭皱着眉道,“酒楼里有几个掌柜?怎么办事的?程舟承也能由着你们如此胡来?”
越昭不太相信。
“若是如此,本宫倒不介意陪着你在这儿等程舟承来。”
掌柜攥着衣袖擦了擦微微出来的汗:“公主,是小的治下不周,程老板事务繁忙,近期更是购入了几十亩的桑田,正盯着养蚕缫丝之事,甚少顾得上酒楼之事,此番,就不麻烦程老板了吧?”
越说到后面,掌柜的声音越小越轻,还带了些小心翼翼。
越昭觑了他一眼,拿起茶杯喝了口水,没有说话。
掌柜就那么弓着腰,站在门前有一小会儿,到他小腿微微发抖时,越昭才又开了口。
“你说账本记到了三月,那就把去年的账和今年已有的账都给本宫搬上来,本宫倒要看看是什么精雕细琢的功夫写出的账本。”
掌柜此时只顾得上应承,也再没了先前时的心思,就迈开颤抖的双腿叫上伙计搬账本去了。
出了包厢的门,关上门的那一瞬间掌柜才松懈下来,舒了口气。
他随手指了指周边几个小厮,叫上他们一同去搬账簿,迈步的同时满腹疑惑:这公主又是闹得哪出?明明上回来还好好的,他还以为这永仪公主会一直如此做个甩手掌柜,这也乐得他们清闲。
他指挥小厮们先去找账房先生清点账簿,自己则去了酒楼的门前。
招来门口站着迎客的小厮问道:“永仪公主几时来的?来时可是什么心情?”
巧的是,那小厮正是越昭来时给意欲给她带路,结果半路被拦下的小厮。
他不敢说自己越俎代庖之事,只说了越昭大约半个时辰前来的。他卑微胆小,不敢直视公主,故而不清楚公主来时是何心情。
“半时辰前来的?”掌柜琢磨道,“那公主来时便一直呆在她的那个包间?”
小厮愣了愣,他在半路被拦下时就不清楚公主是否去了哪个包间,听到此也直摇头表示不清楚。
掌柜挥了挥手让他继续回岗位上去。
小厮被方才掌柜这一叫吓得冷汗直冒,见此连连喏喏,脚下生风地就回到了门前。
这时,才被叫去见账房的小厮跑来向掌柜汇,掌柜要的报账册已清点完毕的事。
这小厮就是一直守在越昭包厢拐角处的小厮,只是方才事急,掌柜就挥了手让他们先下来帮忙。
于是掌柜叫住小厮:“你在楼上时,是几时见到公主去的包厢啊?”
小厮想了想道:“回掌柜的话,公主进包厢也才片刻,您就来了。”
听到这里掌柜皱眉:“你可是亲眼见的?”
小厮见掌柜突然厉声,吓得低下了脑袋急急道:“确是小的亲眼所见,万不敢有所欺瞒啊。”
掌柜若有所思,但也没说什么,只向小厮点点下巴,就跟着去账房处了。
戴着个瓜皮帽的账房远远见到掌柜的身影就急匆匆地上前,低声询问:“掌柜的,今儿这事儿又是哪一出?”
掌柜压低了声音:“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账房点点头:“三月份以及之前的账都在那儿了,就等着您来看着伙计们搬上去。”说完顺手一指,指尖方向正是一摞堆得整齐的账本。
“是那些账本吗?”掌柜低着声音再次确认。
“检查过了,是那些。”账房回道。
点点头,掌柜就指挥着小厮们将账本搬上去。
等小厮们走了干净,账房才开口:“掌柜的,这公主今日怎会突然想起要查账?”
掌柜摇摇头:“我也正奇怪呢,怕是刚刚被不知哪家的关系叫去说了些什么。遭殃的还不是我们!”
说完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上头那些,你做得应该没问题吧?”
账房拍着胸脯道:“掌柜的放心,我老张做了二十余年的账房,此事我是敢给您打包票的。且那公主那样的出身,大家也都知道她从前在那种地方长大,如今才回宫里几日,看着也像是不懂账本的,且由她先闹着罢。”
掌柜原先踹踹不安的心在听到账房这一番话后稍有回落。
但还是说:“那就且先候着罢,谁知道这公主待会儿又会闹出什么花儿来。”
账房点头复议。
这头包厢里的越昭看着面前堆得越来越高的账本,抱着手没说话。
等小厮们送完了账本告退时,越昭才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随着“嘎吱”一声房门关上,越昭才叹口气。
说实话,她真的不懂账。
现代还只是个高中生就被迫来了这里,更何况古代的账本又是另一番模样了。
在宫里才开始和檀嬷嬷听听各处总管的汇报,她听这些事儿纯属是想通一通耳目,以避免从前被困于四方宫廷的处境,真触及这些技术性的事儿通常也就过过耳朵,左耳进右耳出了。
一时间有些后悔前些日子的休闲时间里没有好好学。
才直起身子,随手拿起最上头的账本,越昭便又靠下了椅背。
今年仅有三个月的账,每个月分两本。
越昭草草翻过,就发现这六本账簿记得很是工整。不过既是就任于得胧酒楼,账房想来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不过随意浏览,越昭倒看出了些记账的门道。
比如,每个月的两本账簿所记的内容都不同,一本大概是关于大额的资产情况,另一本大约记录的是现金盈利和亏损的情况。
又比如,每页里中间横着画了道杠,上方大概是流入的情况,下方约摸是流出的记录。
这么看下来,进与出似乎都是对得上的。
正思索间,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从账本中回过神来,越昭看着门道了声“进”。
推门而入的是程舟承。
还是和第一次见到一般少年气十足。
程舟承见到越昭就开始行礼。
越昭用欣赏的目光打量着眼前人,程舟承抱手躬身,今日穿着月牙白的外衣,更显得清润。
如果在现代穿白衬衫或者白T恤也是好看的,越昭默默地想。
就差像经纪公司负责人选模特时一般满意地点头了。
“嗯,起来吧。”颜狗越昭看到好看的人,声音都轻了许多。
程舟承直起身子,看了眼桌上堆叠的账册,问:“公主可是对酒楼的账册有疑惑?”
“是有些疑惑,”越昭道,“掌柜的说这账册只记到了三月,本宫对此实在不解。”
听到这里,程舟承沉默了一下,再次看了眼桌子上成堆的账册。
才思衬着说:“酒楼的日常流水较大,账房的老先生时常也会有当月来不及装订的情况。不过每年年末查账时,账房都会及时补录呈上的。”
“若是如此记账,那朝廷缴税时,酒楼又是凭何根据缴纳?”越昭直当当地就问。
程舟承答得很快:“大历向来一年只分两季缴税,账房在两季时也会整完账册的。”
越昭又问:“是春秋两季吧。”
刚来时就听过越璟一行人对税制的讨论,说到这个越昭门儿清。
“是。”程舟承道。
越昭轻笑了出来:“那这便有意思了,本宫没记错的话,现下就到秋季了,账房这账簿怎的还是这样?”
程舟承这才恍然般:“原竟是要到日子了,怪我,公主此事是程某监管不周,某这就盯紧账房的加紧办事。”
越昭有些气极反笑。
才想起,程舟承再好看也是程家二少爷,活脱脱的资本家,这架势是合起伙一起瞒着她呢。
方才过了几眼,以她毫无经验的水平自是看不出帐册中有什么门道,看着也确实是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但账册没有几本本身就是令人怀疑的点了。
更何况今日越昭在掌柜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声明要看账簿,掌柜摸不清她是否懂账,也摸不清她是否会带上懂账的人,呈上来的东西肯定是好的。
那这个“好的东西”自然是有待揣摩的。
但她此番说是要看账,本意也并不是看账。
想到今日和户部尚书陈广风的会面,在自己股权占大头的酒楼里也能被别的手伸进来忽悠她,越昭实在是不能忍。
虽然檀嬷嬷告诉她几番水至清则无鱼,但也不能由着这些鱼虾泛滥,她还嫌弃她的池水太浑了呢。
想完这些,越昭带着调笑的意味说道:“程二少爷,本宫是不想管你这内帐外账的账册处理得如何,但今日一见,本宫就想问问,这酒楼中是否还有程少爷疏于管理的地方?”
啊~有没有脑机接口~~
手说不想动啊啊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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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0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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