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

等万筠松休息了,越昭出了门,交代桃夭照看好屋内的人,且非必要不得进去。

结束一应事项,她回到了前厅楼上的包间,在那里独自等待,从红日高照到日落西山,终于,她听到了门前响起沉重的战靴。

越昭起身,打开了门。

胥从钰站在她的门前,一如既往的冷淡的面容,但他什么都没问,也什么都没说。

“回宫吧。”越昭说。

“是。”胥从钰抱拳。

*

回到宫中,越昭没有去自己的寝宫,而是转角去了内侍局。

自从将内侍局交予迎柳,她就鲜少与迎柳见面了。

偶尔从檀嬷嬷的口中听闻迎柳对于内侍局的掌控愈发娴熟的故事,她总是与有荣焉。

大概是许久未见,有些思念迎柳了吧。

思绪流转间,就不知不觉到了内侍局门前。

迎柳从通报的宫女那知道是越昭亲自来了内侍局,当即霍地从木椅上站起,扣下手里的名册,快步出了门。

越昭站在门前远远看着迎柳走近,许久不见的身形在眼前放大,逐渐清晰。她还穿着从前的一等宫女的服饰,因着内侍局原是宦官掌控,故而服饰上并无变动。

越昭双手叠于腹前,宽大的袖袍遮住,亭亭玉立,风姿卓越,像是望着夕阳等待日落,她颇为欣慰地见着迎柳如今的气度与排场,春风洋溢在脸上。

微笑着接受了迎柳的行礼,越昭伸出双手扶迎柳起来,温声说:“许久未见,迎柳。”

迎柳比起往日更加沉稳,但她的眼中盛满压不住的欣喜,礼数做足,将越昭迎进了屋内。

关上门,沏上茶,是两人独处的片刻。

“公主,您怎么来了,桃夭也不提前知会一声让我好作准备。”迎柳站在她的身边奉着茶说。

“桃夭不在宫里,被我叫出去做其他事了,不过这些并不重要。”越昭接过茶盏,试探了下温度正好的茶水,抬头对迎柳笑。

“迎柳,你愿意再帮我个忙吗?”

迎柳一时恍惚,越昭此时的表情一如赏菊宴前在宫中的小道上的模样,只是褪去了不少稚气,镀上更为华贵的气度。

她觉得她此时应该欣慰,因为公主已经逐渐长成公主应有的样子,就像从前宫中的富家贵女,如同在园子里娇养大的鲜花,不再是从前传闻里乡野来的林家丫头的模样了。

迎柳记得那天孔雀草开得很好,越昭在丛丛叠叠的鲜妍中问她:“你愿意帮我个忙吗?”

然后她毫无准备地成为了后宫内侍局的掌控者。

“为公主做事,奴婢万死不辞。”

从回忆里走出,迎柳屈膝跪地,言语坚定。

“嗯。”越昭手指轻轻敲击身旁的扶手,微眯着眼,扬起唇角,“本宫觉得你这身宫女的服饰也该换换了。”

说完她直接起身:“我先回宫了。”

迎柳起身先推开门,与内侍局一众宫女太监一同恭送她离开。

在宫道上吹着微凉的秋风,越昭听着身旁的宫女汇报。

听到胥从钰回宫后在陛下那儿领了罚就离开时,越昭脚步一顿,她垂眸片刻:“皇兄此时大抵还在处理前朝之事,想来他还未歇息,我去探望他吧,也好说说今日出门的见闻。”

身边的宫女垂着脑袋,只需跟随越昭的脚步。

越璟确实在处理事情,烛火在精致的灯盏里摇曳,烛光铺满了整间屋子。

他捏着手里的折子已经许久,不知在想些什么。

敲门声惊起烛火跳动,越璟的目光重新聚焦回手中的折子,他头也没有抬,但听到了门外传来越昭的声音。

太监推开门缝请示他的意见,越璟这才抬头,似心不在焉地颔首。

越昭一人进了御书房,夜晚的御书房十分空旷,不同于早晨时熙熙攘攘的人群和压抑。

她进了门,待门阖上,立即双膝触地,俯首跪拜:“今日永仪给皇兄添事了。”

越璟看向她,有些疲惫,但依然带着温和的笑:“你如今无恙便好。”

越昭摇头,依旧没起身:“是我今日执拗出门才招惹事端,惹皇兄扰心,也因此牵连了胥参军。但是今日多亏了胥参军,我才得以从劫犯手中逃脱,刑部尚书当时也在场,我见他带来的官兵和胥参军一起与劫犯搏斗,奈何劫犯身手不凡,他们一时不察,才留下纰漏。永仪请求皇兄莫要降罪于他们,左右胥参军不出一公里就将我从劫犯手中救回,我也并无收到伤害。更何况一切事由皆系我一人之身,皇兄若是责罚他们,永仪寝食难安。”

越昭说得情真意切,言语中透露着后怕与恳求。

越璟叹了口气,似是不愿在此事上再作耽搁,揉着眉心道:“你既为他们求情,此事也便罢了,但是使你被劫,是他们失职这无可再恕,惩处还是需要的,回头我让元富通传于他们罚一月月薪便可,你觉得如何?”

“永仪谢过皇兄。”越昭俯首。

越璟摆了摆手道:“你起来罢,不必这样拘礼。”

说完他拿起面前摆放的水果盘:“新进贡上来的葡萄你尝尝,方才我用过几个觉得不错,想来嬷嬷也给你备上了,只是你才回来未曾尝过,不若先在我这儿用几个?”

越璟站起,来到越昭的面前,一手拿着果盘,一手要作势扶起她。

越昭承了他的力,再次道谢。

越璟想了想,直接扶了她走向他的位置:“御书房中未曾备过其他凳椅,此时再叫太监们拿来也费时,你先在这儿坐罢,左右宫中如今只你我二人血脉相连,莫要再生分了,你且坐这儿吃会儿,我们也许久未曾聊过了,正好借今日光景随意聊聊。”

越昭想说些推脱的话,但直接被越璟摁在椅子上,就未再说出了。

越璟背手,背对着她:“近来国中事务繁忙,我极少过问你的事,是我做兄长的不是。”

越昭伸向葡萄的手停住。

“越昭。”他叫了她的名字,“你的母亲,先皇后,论起来是被我发放的,林家也是被我处置了,我知道他们其一是你的骨肉至亲,其一是与你一同长大的家人,但我从未过问过你,你是否会因为他们埋怨于我?”

越昭垂下眼,良久后说:“并没有的,皇兄。”

“你知道的,我在大殿上就撞伤失去了记忆,我对于他们也全无印象,要说埋怨更是从未有过的事情。我知晓皇兄早朝晏罢、日理万机,论起国之要事,我怎敢以此小事怼怨于你。”

“无论如何,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越璟说,他的声音盖着沉沉的疲惫,“我刚接手朝政,此时朝中动荡,各有心思,京城以外,力有不及,更是蠢蠢欲动,许多事情我与檀嬷嬷难以说明,檀嬷嬷待我们虽好,但朝中事杂,她秉记后宫事则,从不与我问起,每每说到,也次次回避,与此同时,她也鲜少同我说过后宫之事,你来寻我次数并不多,大多也因我的公务而匆匆结束,现下想来,自你回宫后,你我生疏也属常理之内。”

越昭没再说话,照常她惯会说上些许客套话,但她此刻大概有些倦怠,一句话也说不出口,手轻轻放下,搭在了桌面。

“今日胥从钰同我说起,我才知晓你将得胧酒楼经营得很是不错,甚至比过去更兴盛。”他低低一笑,“我也未曾想过你竟会对它如此上心,可是你喜欢做这个?若是喜欢,我便让他们再去找些门铺,便于你再经营些许?”

“皇兄。”越昭说,“我总归是要去西北的。”

越璟沉默,然后他说:“此事还能拖上许久,将来若你想常回来,我让他们好好修路,总是能缩短些路程。”

他的语气更加柔软。

但越昭觉得他像是在画饼。

“皇兄,你能与我说这些事,我已然十分高兴了。得胧的事也是因为闲来无事,左右皇兄交代的,我总是要上心,更多的怕也是会应付不来。”

她的话语情真意切。

“不怕说与皇兄,我于大殿中醒来,所有的事全然不记得,就好像从另一个世界不知敲碎了哪块砖而掉进了这里,他们说你是我的血脉至亲,我是高兴的,至少,至少,无论如何我是拥有一个连着血脉的人,但是我也知道,你是一国之君,历朝疆域这样辽阔,即使宵衣旰食也难以历遍,故而不敢轻易叨扰,今日皇兄能与我说这些话,我更是涕零不知如何作答。”

越璟转过身,看着她,眼中难掩柔色:“你若是有什么需要,尽可来向我提出。我知这世间最难得的不过骨肉至亲,如今我也只剩你一个妹妹了。”

越昭撇过脸,抽了抽鼻子:“皇兄话说得难听,好像身为皇妹,我总是要伸手向你拿东西一样。”

越璟笑了,伸出手:“那永仪你给我几颗葡萄。”

越昭也笑,将碟子直接放予他手心:“皇兄要东西我岂敢只给几颗?”

越璟双手接过果盘,笑得很有生气,重新将果盘放回桌面。

越昭瞧见他心情似乎好上许多,试探问道:“若是真的说起这些,永仪确有想斗胆向皇兄讨要的东西。”

“嗯,你说。”越璟鼓励地看向她。

越昭起身,半低着头,双手交叠于额前:“永仪想向皇兄讨要后宫女官制。”

“后宫,女官制?”越璟重复了遍。

越昭仍旧埋首:“按前朝惯例,后宫向来由妃嫔管控,但皇兄如今后宫空虚,多数事务已被宦官代理,檀嬷嬷一人尚且独木难支,我观宦官行事似多有依仗一般,结团成派,恐危及后宫,扰乱陛下前朝之事,故我认为选用女官管理后宫之事,实是今日解困之选。”

她顿了顿,轻声说:“更是出于私心,我也想尽一份力,替皇兄排忧解难。”

“哪怕是只能尽到一分,也是我作为皇妹,妄图为皇兄分担劳苦的心意。”

她看向越璟,眼中跳动期盼与祈求的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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