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 58 章

越昭有些诧异,但她很快就掩饰了下去,撇过脑袋说:“什么兵?若真是如此我只能说围得好。”

大当家也没生气,反而乐呵呵地问:“听他们说你姓林?”

越昭没说话。

大当家自顾自地说:“林是个大姓,不过你的名字倒是不错,听闻当今公主便名‘昭’。”

越昭盯着脏乱的地,全身血液仿佛倒流一般,一时间冰冷僵硬。

良久后她才哑着嗓音开口:“天家仁慈,我一介草民得已保留了与公主相同的姓名。”

大当家没把她的话当回事,掠了掠嘴角,说回了正题:“林齐说山上开了个学堂,这样的事我并不关心,我本觉着山上大家自己做主便可,昨日听了一耳你的课堂,却是听到不少让我耳目一新的东西。”

他把玩着手中的旧核桃,继续说道:“有这样的理想为何上山?”

“听闻大当家也是有大志向的,为何情愿蜗居于方寸之地?”越昭反问。

咔嚓一声,大当家忽然捏碎手中核桃,怒斥道:“我来这儿不是来听你耍滑腔的。”

核桃碎往四周飞溅,越昭下意识闭紧双眼,些许碎渣打在她脸上,声音刻意维持着平静:“我并非在与大当家打哑谜,大当家想问我的来头,我却也想知道为何山匪早已剿灭,大当家仍旧复刻了一座遥山。”

“你如今阶下之囚也欲与我谈条件吗?”大当家闭上眼,声音淡淡。

越昭想到山下的万筠松,索性借势,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大当家既说遥山被官兵围剿,此当务之急为何还有心情见我这初来乍到的异乡之客呢?无论如何,你心中也是有些猜测的吧?”

“你是承认了?”大当家冷冷问。

“承认什么?”越昭抬起头,一脸纯真地看着他,“贱命一条,如今落入囹圄,可不配令大当家费神。倒是大当家,伙同朝廷官贪墨税银,真的没有丝毫畏惧吗?”

“你也知你如今的身份,也敢这样与我说话?”大当家沉下脸,语气不善。

越昭闭上眼,没说话。

“罢了,既是话不投机,也没什么好聊的。”大当家一撩衣袍,阔步走出了这方寸之间。

等到门外的锁落下,越昭才叹出一口气,这大当家一身压迫感,话间咄咄逼人,若不是得知了万筠松围山的举动,她方才也不敢句句尖锐。

所以,无名还是提前告知了万筠松,万筠松提前逼了山。

她知道她需要等,需要等万筠松确认申和海的态度。

她瘫软地靠上粗粝的墙,无力地数着自己还要在这呆上的时日。

需要做什么吗?越昭昏昏沉沉地想。

大当家来后直至夜半,越昭饥肠辘辘地昏睡。

那场不欢而散的谈话结束,一直到子夜时分,再也没有人来松食物和水,监室上方的小窗还能传来蛐蛐的鸣叫,夜晚在一片寂静中越陷越深。

半梦半醒间,有人推醒了她,微微睁开眼,是一张放大的脸。

越昭猛然一惊,下意识要往后退,后脑勺哐得一下撞上了墙。

路子安眼中盛满担忧,嘴上却不停歇:“一日没吃饭就要撞墙了?”

越昭吃痛地揉着后脑勺问:“你又如何进来了?”

路子安晃着手中的钥匙,无不得意道:“不过个小喽啰,一敲就晕了。”

越昭狐疑,但也没再说什么。

路子安不知从哪儿拿出几个包子:“你先凑合下,虽是你自己不愿出去的,但也别把自己饿死在这儿了,否则我们给你收尸都来不及。”

越昭也不客气,接过包子就啃起来。

路子安看着她吃,良久后道:“遥山被围了,如今还僵持着,那些是你的人吗?”

越昭停下咀嚼,不知如何回答,含糊道:“我自愿留于狱中,与他们无关。”

过了会儿,路子安说:“你只是做做样子的吧?他们并不会真的上山吧?”

越昭犹豫了下,摇头:“我与他们此时已没有联系,我并不知晓他们的打算。”

路子安几番欲言又止,越昭看不下去,催促他:“你要说什么便说吧。”

看向她,路子安抿了抿唇才开口:“山上多是无辜之人,刀剑交集难免死伤,若是可以,那些官兵还是不上山为好。”

声音愈发得低,说完他垂下了眼。

越昭何尝没有想过他所想之事,只是如今当务之急是探究申和海与遥山的联系,何祥之死究竟是意外还是当局者有意为之,无论是对她还是万筠松,都是悬于心上之剑,是夜夜辗转不得眠的症结。

她迟迟没说话,路子安有些着急:“难道没有其他的法子了吗?”

越昭放下手中的包子,认真地看向他,路子安以为她着人围山是抱了硬攻的打算,她没有辩解:“未尝没有其他的办法。”

“什么办法?”路子安脱口而出。

越昭靠上墙壁,虽然吃了几口食物,但依旧有些气游若丝地玩笑道:“我原以为传闻里的路少侠是个实打实的山匪头子,谁成想这样心系邻里。”

“林昭。”路子安说,“你们说的山匪曾是我爹。”

越昭原先对他的身份只是估想,未曾想到是这样的故事,颇有些尴尬地住了嘴。

“当年申和海剿匪,带着数万官兵直上遥山,我亲眼目睹血流成河、尸山遍野。”路子安语气平淡,听起来只是在讲述一个无关痛痒的故事,像是历遍了千次万次撕心裂肺的剥离才练就的心如止水,“所以,我请求你,不要让他再上遥山。”

他说到后面,像是裂出一道裂纹,几近恳求的语气从平静的表象中流出。

越昭有几分不忍,几乎要将自己的所有想法合盘托出,紧闭的唇微动,最后只道:“这牢狱我是自愿而入的,这与他们围山并无任何干系,他们大约也并不知道我在狱中,你不必因为这个而夜夜来此。”

她自是知道仅凭这几日的交情,路子安没道理夜夜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来光顾囚禁她的地方,也没必要总是若无其事地催促她同他一起离开牢狱。

“我从未有过献身入狱为围剿遥山找个由头的想法。”越昭低声说。

“我今日见过大当家了。”越昭垂眼,转了个话题,“他与我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路子安看她。

她自嘲笑笑:“说实话,我招架不住他。”

耸了耸肩,越昭无奈道:“我与他算是谈崩了。”

她眯起眼看向路子安,路子安眼中情绪晦暗难辨,干涩地眨了眨眼,越昭心虚地避开他的直视:“我原是想着逼他现身与他谈条件,让他招安。”

“结果如你所见,失败了。”越昭一手拨弄着地上乱七八糟的枯草,直直盯着地上散乱的干瘪的枯草,似是要盯出花一般。

“你同我下山。”路子安抓住她的手臂,斩钉截铁道。

“与你一起下山?”越昭像是听了什么笑话一样,“路子安,我不认得你,申和海未见得不认得你,你下山做什么?专去坐大狱吗?”

“即使真的坐了牢狱也无妨。”路子安咬牙艰难地说。

越昭平静道:“你想清楚,你真的以为我重要如斯,即使我下山了又能改变什么吗?”

路子安有些崩溃地问:“所以你到底还有什么法子?”

越昭抬眼与他对视,往日灵动的眼眸像是换了个人一般,冷漠似与从未见过的厌烦的人对话:“我知道他们的目的,申和海欲与山上这位大当家谈话。”

她凉凉笑了笑:“我不过是个引子罢了,我并没有什么能耐的身份足以威胁堂堂江州总督。”

“你的意思,让大当家自己下山?”路子安反应很快。

越昭颔首。

“你已经有引他下山的法子了。”路子安确定道。

越昭笑了:“你说得不错。”

她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一只手拉起路子安垂在身侧的手,摊开他的手掌,将瓷瓶置于他的掌心,眯着眼诱哄道:“遥山上吃的粮是官粮,大当家截的是官粮,你说申和海会甘心吗?”

“这是什么?”路子安看着手中的瓷瓶问道。

“一些让人睡上一会儿的药。”夜间有些凉,越昭抱起双臂,抬头望着漆黑的天花板。

路子安不解其意:“你让我下给大当家?”

“不是。”越昭扯起唇角,深呼吸后郑重道,“下在官粮里。”

直直盯着高得见不到顶的天花板,越昭不敢与他对视,不知他现在的表情。

路子安险些摔了手中的瓷瓶,怒道:“我从未想过你会做这样的事!”

越昭眼疾手快夺过瓷瓶,担心他真将瓷瓶摔了,那可是她准备保命的东西。

好在路子安情绪激动,没注意到越昭片刻的不对劲。

“可我就是这样的人,路子安,昨日你就该知道了。”越昭握紧了手中的瓷瓶,悄悄背到身后,用整理好的语气回复他。

路子安面色涨红,甩下手中的牢狱钥匙,一摔铁门,留下大开着晃动的牢狱铁门,和一室的寂静。

越昭望着铁门的晃动,直到它停下了摆动。

一声叹息生于孤独安静的牢狱。

“小孩儿。”越昭自言自语道,说完浅浅地笑了下。

闭上眼准备假寐,几声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越昭警觉地睁眼,门外的身影被月光拉长,裙摆在风中晃动。

勤奋小笨蛋第七天!!过两天就能上育苗了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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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第 5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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