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第 82 章

越昭笑着安抚她:“也不是第一次了,你莫要担心。”

迎柳还是不放心:“公主如今当朝,若是朝中发生了什么……”

越昭停下换外衣的动作,思考后粲然一笑道:“迎柳你不是一直在协助我吗?我相信你。”

迎柳有些畏惧,推脱道:“小事我尚可帮公主打打下手,若是大事,我恐应付不来。”

“这有何难?”越昭说,“他们也都知道公主得了重病卧榻在床,你也只是女官秘书而已。”

“更何况现下该处理的事我已经处理完了,除了街上一些莫名其妙的传言,不过那些你先别管,估计是要拖着我的伎俩,其他的,我估摸着不会有更要紧的事了。”

迎柳依旧面露忧愁。

越昭叹了口气,扶住她的手臂道:“迎柳,我也与你共事有些日子了,你是何才能我自然知道,故而我相信你,把这项重要的事情交予你。你千万莫要有自己不配位的想法。说实话,你若是往街上那些举子头上砸句话,问他们谁能做官,没有一个觉得自己配不上的。你既已到了这个位置为何又如此犹豫呢?”

“公主……”迎柳感动道,“我定不负公主所望。”

披上女官的斗篷,盖上斗篷上的帽子,越昭不带一人离开了宫殿。

迎柳如今在宫中地位不低,越昭要隐秘地出宫,她不敢送太远,只站在殿门前的阴影里,扶着一侧的柱子,阴影投射在她半边脸上,她还是没忍住叫了一声:“公主。”

越昭回头看她,迎柳看着她的口型说的是“放心”二字。

京城停了许久的雪在今天又落下了,在飘洒如鹅毛般的小雪中,越昭顿了顿,然后没有顾忌地高声说:“我会尽量在年前回来的,这些日子就拜托你了。”

出宫的途径很隐秘,越昭也是在接受了皇宫的玉玺后才知道了宫中的各类密道与出入暗道。

她看起来是一个人出宫,一个人在街上随手牵了匹马,但暗中不少暗卫跟随。

京城的雪愈发大,在茫茫大雪里,她借着一幢幢建筑物辨明方向,踏雪策马。

彼时的江州雪已经停了,困在半路中的物资也渐渐恢复了运力,州府中有条不紊地组织着货物的分发。

万筠松也第一时间收到了京中的快信,停摆的大路桥梁很快就会有工部派来的人协助修缮,她掩下了信件。等到申和海来告诉她这个消息时,她惊喜道:“太好了。”

申和海反复端详她许久问:“万大人该早就收到消息了吧?”

万筠松笑笑没回话。

申和海摆了摆手也没再当回事,说道:“京中送来的物资怎的这样多,按照惯例派发后还剩下了不少余粮。”

万筠松笑得意味深长:“或许是朝廷算差了呢,不过大人莫要忘了谷仓。”

申和海心中早有所感,此时被印证了想法恍然道:“公主倒也不虚所言。”

“陛下与公主都很重视江州的税改。”万筠松道,“还望大人将来莫要辜负了他们的期望。”

“自然。”申和海拱拱手。

走通常的大道不便,故而越昭选了官道,每到中途遇上拦截便出示腰间的信使官牌。路上检查的官兵倒是不免多看她几眼,但想到宫中女官之令也说服了自己。

检查放走越昭后,啧啧道:“如今宫中女官已经猖獗至此了吗?”

同僚往他肩背上狠狠一拍:“说什么呢,宫中事是你我能妄议的吗?”

他轻哼一声,满嘴轻蔑,指着消失的马蹄影子道:“如今连送信的也都是女官,往后我们的职位岂不是也要给她们霸占了去。”

同僚脸上皱了皱,到底小声说:“你小点儿声,听闻如今掌权的公主可不是什么善茬。”

他觑了一眼没胆量的同僚说:“山高皇帝远,她还能听了去不成?”

同僚狠狠叹气后索性不管他:“祸从口出啊,祸从口出。”

他没管同僚,扔了扔手中的腰牌道:“这位公主还是代为掌权,听闻皇帝亲自去了江州……”

忽然趴到同僚耳边,小声神秘地说:“我听闻啊,是这位公主将陛下软禁了呢!”

同僚瞪了他一眼,用肩撞开他的肩就走开了。

他刚翻了个白眼,脖子上就被冰凉的东西架上,他倒退一步,却冷不防撞上了堵人墙,惊恐地要叫出声,嘴里就被塞入了一团不知什么东西。

同僚刚走出几步,忽然不对,转过身就见到了方才还站在自己身侧大放厥词的人此时被人架着剑,那人冰冷地眼神看着他。

他立刻腿软道:“大爷饶命。”

那人亮出腰牌,是宫中禁军牌。

他揉了揉眼睛,声音也有些颤抖:“大人,小的,小的没犯事……”

禁军没管他的话,押着两人直接送入了当地府衙的牢狱。长官一头雾水试探问:“大人,可是他俩犯了何事?”

禁军少言少语,瞥了牢狱中蹲着瑟瑟发抖的两人,冷冷吐出两字:“谋反。”

县官吓得扶了扶身侧的柱子,打着哈哈道:“大人,我们这小地方的人怎能有这样的心思呢,大人这中间……是不是有何误会?”

禁军睨着他一言不发。

县官顶不住他的目光,擦了擦不存在的汗道:“下官这就对他们严惩不贷。”

禁军听到这句话后,一句话也没留地提着剑离开,只留下县官一个劲地骂着地上的两人。

越昭自江州回京,骑术愈发地好,在这大道上纵马更不成问题。

这是常年用于官途的路,本就少不了加急派件,她便是策马扬鞭也并不突兀。

一路上都有路牌指引,她只用了一日的时间就到了江州。

抬起帽檐,看着江州原先伫立着的、刻着“江州”字样的石碑的位置,此时已不见石碑。

路上积雪不少,其实在她来的路上,越往江州,路上的雪便越厚,但真正到了这里,她才领悟到漫山一片狼藉的意思。

她立于马上,看着前方人们来来回回要么推着雪,要么挑着担,井然有序。便是她这样显眼地在那,也未有任何一人侧目。

越昭沉默许久调转了马头,从另一条路去了自己曾在江州购置的小院。

院里没有人。

倒是有自己曾经的私兵看见她,一脸凶神恶煞地来到她面前。

越昭抬起帽檐,露出半张脸。

守卫立刻低头见礼。

越昭面无表情问:“他呢?”

守卫答:“陛下由无名大人守着,现下在六公里外的田间助农。”

越昭冷眼看他:“我让你们的看守便是这样?”

守卫低着头不敢言语。

越昭将马头调了个方向:“带路。”

守卫立刻应下,也立刻牵了匹马领头飞驰。

越昭也一撩缰绳,寸步不差地跟上。

到了地方,守卫逐渐放缓了速度,越昭跟着放缓,放眼望去,一片白茫茫。

江州确实是块适合耕种的好地方。阡陌纵连,一望无垠。

不知不觉间守卫的马已停下,她的逐渐跟着停下,守卫指着一个方向说:“陛下在那。”

其实不用他指,越璟的身形和肤色非常显眼,即便如今穿着粗布衣,在茫茫白雪和来往忙碌的农人中依旧显眼。

他们的到来并没有惊到任何人,所有人都在田间有条不紊地忙碌。

所有人的脸色都是沉重的,没有往常耕种时对收获的期盼喜悦。

明明正是收冬麦的时候。

守卫翻下马,自觉地牵着自己的马和越昭的马。

越昭始终没有下马,在这个高度能够很清楚地看见越璟,他看见越璟挽起的袖口,看见他擦汗时在脸上留下的污泥。

天灾一样的大雪后,嵩县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老天像是开了个玩笑后,咧开嘴笑嘻嘻地逗趣。

只有真正身处这方穹顶之下才能如此明显地察觉自己在广阔天空下的渺小。

尽管常说瑞雪兆丰年,可今年的大雪过早也过于得厚重。

被压在雪下的早已丰硕的小麦只剩下冰冷枯竭的尸体,人们无法将雪水留到开春,只因为要将遍野哀鸿挖出、埋葬。

越璟忙了许久,才在抬头与隔壁村庄第三十二户的大叔打招呼间隙看见了远方渺小的马,以及马上的人。

劳作了许久,尽管是冬季,脸上依旧汗涔涔,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看得并不清晰,眯了眯才勉强认清了性别。

但这样的马匹在这儿并不多见,连着马前站了个服装制式罕见的守卫。

越璟立刻知道了来人。

他用挽起的袖口擦了擦脸,就要往田外走。

身边大叔奇怪问:“小林,你要回家了吗?你婶刚领到县里发的米面,让我带些给你,你等着啊。”说完他一扔手里的铲子和大麻袋,也跟着要往外走。

越璟正要推拒,大叔也看见了背着太阳、站在田外大路上的马和人,眯了眯老花眼,没看清。但他认得那是马,这邻里方圆数十里,也只有越璟一人骑过马。

他立刻了悟:“可是你家中人来探望你了?”上道似的拍拍越璟的肩膀,“江州刚与外界的路通上,这时候立刻来看你不容易啊,快去吧,叔晚些时候把东西给你送去。”

越璟无奈停下脚步与他说:“二叔,米面便用不上了,我家中还有不少呢,何况那样远,等你回去了岂不得是三更半夜,莫要给我了,你们自家留着吃。”

大叔立刻怪模怪样地拉下脸,粗声道:“大雪封县时你给村里送了那么多米面油,更是我们鲜少用过的品次,如今难道是嫌弃起我们的东西了?”

越璟叹气道:“二叔莫要如此,我家中还有不少存货,我正寻思再给你们送些,早上村口的刘婶便要给我塞袋县里刚分的面,我这身板险些给压垮了,你若也要给,别说我抗不回去,就是抗回去了,我家中也不少那些东西,都该浪费掉了。”

好说歹说,大叔才止住了给他送米面的想法,大叔不说了,催促他道:“快去,人瞧着等了许久。”

越璟同他道了再会,一脚深一脚浅地踩着有他半个小腿高的雪地田往太阳的方向走。

终于,他走到了马前。

带着高高挽起的裤腿,**的赤脚,一身粗布衣,和一张汗涔涔、满是胡渣的脸。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异口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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