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应该在朝廷上继续耀眼着,被万人敬仰着。
而他应该在远处的边关,为她守着这片黄土。
本应该如此。
谢将军死了。
灵堂之上,将士们的哭声断断续续,谢晏辞直直跪着,连悲伤的情绪都生不出来了。
母亲在产下小妹时离世,他的二弟早在几年前因病去世,而那小妹也没撑过三岁。
他是长子,也成了独子。
他没有太多时间悲伤,敌军还在虎视眈眈,外面几十万将士还在等待指挥。
他接下了父亲的官爵和责任,亲部将士拍着他的肩说后生可畏。
但谢宴辞也会觉得累。
他拎着一坛酒坐在长廊上,看着月亮。
其实谢将军已经逝世好几月,他早没了什么感觉。
他已经送走太多人了,再软的心肠也麻木了。
他只是单纯地喝着酒,想从这有些沉闷的时日中抽离出来。
有脚步声来,他回过头。
然后又看到了月亮。
“……阿玉。”
他已经半醉,嗓音因为烈酒而变得略略嘶哑。
周若璞披着外袍,似乎是梦中醒来于这长廊上散步,却没想到会有人。
不过瞧见是谢宴辞,她便走了过来。
她轻叹了口气,不确定谢宴辞醉到了什么程度,微微弯下腰看他。
她散着发,一动青丝便随之滑动,扫过他手背。
她当真是极其好看。
谢宴辞想着,恐怕那观音下凡也不过如此。
或许是醉意袭来,或许是早有预兆,他突然凑上前,擦过她唇缘。
周若璞身体僵住了。
谢宴辞又有些后悔,觉得自己行为与那些混账子弟无甚区别,便颇有些急切地道明自己的心意。
“阿玉,我心慕于你许久了。”
周若璞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她只是略有些像是被惊到地退后几步,看了他一会便离开了。
谢宴辞过后懊恼不已,但又有丝终于完成心愿的满足。
太子必然会发怒,什么责罚他都应该受着。
当周若璞将他叫到屋内,只剩他们两人时,他已经做好了所有准备。
“你是本就喜欢男子,还是喜欢我?”周若璞直接问了他一句。
当然是喜欢你。
不是因为喜欢男子,只因为那个人是你。
是那么耀眼,让人移不开目光,想要追随,靠近的太子殿下周若璞。
“也罢。”周若璞思索片刻,“也可一试。”
这倒是令谢宴辞措手不及。
而惊讶之后,是止不住的欢喜。
“阿玉。”他眉眼染上笑意,坚定起誓,“我定不会负你。”
我定不会负你。
太子殿下应该娶妻生子繁衍子嗣,我也知我们并不可能会有结果。
但无妨,只要你在边关,开心就够了。
待你回京,我会继续为你守在这里。
就是当是黄粱一梦,偿我私心。
太子在边关待的第二年,他们在一起了。
只有他们两人得知的关系,再加上各自仆从。
第三年,周若璞告诉了他她其实是女扮男装。
她说起了她被迫不停前进的幼时,那光鲜亮丽的表面下的付出的代价。
他心疼不已,抱着她说我定会护你周全。
周若璞沉默半晌,也伸手回抱住了他。
他们相爱了。
其实称得上是一段郎才女貌的佳话,即使仍然无人知晓。
太子一再延长边关时间,他知道这样对她的前途不好,但还是忍不住与她一道沉溺于其中。
梦该醒了。
先帝逝世,周若璞应该回去。
那才是她的路,而不是继续在这百里无人的边关荒废才华。
那晚她房里的灯亮了一宿,待她打开门时两人对视时,他便知晓了答案。
说不难过当然是假的,但他应该为她高兴。
但三年的感情,又怎么能说放下就放下呢。
他们几乎是泄愤而又带着悲伤地在屋内待了整整一日。
太子殿下应该启程了,却遇上那西阙来袭,太子便跟着上战场助力。
而当她觉得身子有些不适而唤来大夫时,却被告知已经有不足一月的身孕了。
这个孩子,来的时机真的不好。
怎么办?怎么办?
太子最终还是留下了。
就像是因为年幼时缺少被爱,而在第一次恋情获得真心而感动一样,周若璞从先皇后那里缺失的母爱,不可避免地流向了这个孩子。
她不想让她的孩子受这么多苦,只想让她快快乐乐平平安安长大。
谢宴辞当然很高兴,简直是欣喜若狂。
他搂着她,对她许下无数山盟海誓。
等这仗打完,华周忘记了有个太子殿下,周若璞就可以改名换姓,与他堂堂正正在一起。
但这仗打不完。
**的朝廷,见底的粮食,猛烈的敌军。
谢宴辞在军营里越待越晚,怎么也想不出对策。
怎么办。
周若璞这一胎怀得不安稳,短短两月就面容憔悴。
他心疼。
但他真的撑不住了。
他真的打不过了,也没办法护住她。
她不应该是这个结局啊。
如果没有遇到他,如果他没有主动道明心意,如果他们那天没有情难自禁。
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她会坐在那龙椅之上风光无限,而不是待在这简陋的屋子里受着煎熬,甚至连像样的补品都没有。
西阙也不会像如今这般猖狂,将士们也不会像如今这般节节败退。
华周会继续昌盛。
她应该回去。
他故意与她争吵,又亲手喂她喝下堕胎药。
看着她痛苦捂腹,血迹染上床褥,他的心更是如同刀割,血流不止。
说到底,是他食言了,不仅没法护她周全,还负了她。
薛玺站在拐角屏风处,无声闭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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