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宝砚轻轻垂眸,温声宽慰:“这些年,应该多谢娘费心,您为我操劳才是真幸苦了。”
一句话,说得规规矩矩,却也听得出她心里那点温热。
瞿夫人怔了一下,随即鼻头一酸,轻笑着道:“你这孩子,嘴里总不肯多说句讨巧话。”说着她抬起手来,仰头望着女儿,缓缓理了理瞿宝砚的鬓发,衣领,拍了拍她的肩袖,又将她案上的笔砚稳了稳,像是她小时候那样,一点点打点妥当。
做完这些,语气才算轻松了些:“今日就先放下这些书吧。这榜才刚放,但过不了几日你就得进京赶考了。”
她顿了顿,轻叹一声:“你爹说今晚一家人好好给你庆贺庆贺,往后你一个人在外头……终归是不比在家。”
瞿夫人说到这里又哽咽住了,话没说完,眼里又是止不住的泪,心里实在是万分不舍——她的阿双啊,好不容易考上了解元,却也只是这条路的起点。往后风霜万里,家人护不得她,只盼她能护得住自己,却又不知道要吃多少的辛酸苦辣。
瞿宝砚沉默了一瞬,她没有说话,只伸手轻柔地替母亲拢了拢发髻,一如母亲方才为她所做的那样。
片刻后,她张臂,用力拢了拢母亲越发圆钝的肩头,眼底也红了几分,低声道:“母亲放心,孩儿记得,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
另一边,瞿老爷快步穿过回廊,往后院老太爷的居所去。
老太爷的屋子地方僻静,向来规矩也多,连外头的鸟儿都飞得轻些。
屋里,一张老木书桌、一张太师椅,窗下还摆着一张小榻。此刻小榻上正跪着两个穿青衣的小孩,低头背书。
“《大学》第二章——”男孩咕哝着。
“知止而后有定……”女孩拖长了尾音,像是在唱曲儿。
“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你闭嘴!”男孩横了她一眼。
老太爷手中的拐杖“咚”地一敲地面,声音不重,却惊得两人立马挺直了腰板。
“瞿淮安,瞿佑苓——你们是来背书的,还是来斗嘴的?”
两个孩子一个十三岁,一个十一岁,正是顽劣不驯年纪,偏又被送来老太爷跟前“磨性子”。谁都知道,瞿老太爷脾气倔,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对小辈的管教更是不容半点马虎。
“我背完了她就学我!”男孩立马喊冤。
“是他先摇我凳子的。”女孩一边撇嘴一边翻白眼,全是不服。
老太爷拧着眉头正要骂人,门帘却在此时“哗”地一掀。
“爹!”瞿老爷大步走进来,也顾不上什么规矩不规矩了,脸上全是掩不住的喜色,
“中啦!阿双她中啦——头名解元呐!”
老太爷听得这话,瞬间忘了怒气,也忘了自己腿脚不便,手往大腿上响亮一拍,就这么“蹭”地站了起来,眼里似有光子迸出来,利落大喊:“好——!”
这一声中气十足,将旁边的瞿淮安和瞿佑苓吓了一跳,他们从没见过老爷子这副模样,对视一眼,一脸震惊的张大了嘴巴。
瞿老爷也被这动静惊得不轻,连忙上前去扶老太爷:“诶哟哟,爹,您可小心点,您这把年纪了,可经不住折腾。”
“折你个头!”老太爷抡起拐杖就往他大腿上重重敲了一下,眼神精神得仿佛年轻了二十岁。
“我这把老骨头有没有用,我自己心里最清楚。我这是高兴。”
说着,他冲瞿老爷朝外抬了抬下巴:“去,把我埋院子里那坛解元酒挖出来。”
瞿老爷一脸蒙圈:“啥酒?”
老太爷得意地抹了把白须,故作高深地说:“咱们家阿双金榜题名,那是迟早的事。那酒,是她一岁那年我亲手埋下去的,就等她出了解元之后再开坛。再往后,要是中了状元,那还有一坛‘状元红’,也埋着呢。”
瞿老爷哭笑不得:“爹,您这算盘打得也太远了点。中了解元,咱家都谢天谢地了;状元可是一国之魁,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宁国上下多少才俊,咱家不过江南一隅小门小户,祖上积了点阴德,近年也算富庶,可咱可不敢妄想那登天的事。只求阿双能稳稳当当走进仕途,就是天大的喜了。”
老太爷听了却哼了一声,没理他。转而看向跪在一旁早就听得目瞪口呆的瞿淮安与瞿佑苓:“听见了?”
这次轮到兄妹俩蒙圈了,两人倒是默契地同步摇了摇头。
老爷子的拐杖往地上“咚”地一磕,指着门外:“当年你们太爷到这宋安江边的时候,还是一穷二白。你们爹的太爷,两只手,一根扁担,挑出了瞿家的第一桶金,才有了这块地。到了我这辈,你们爹的大伯、二伯在外头走南闯北,东借西凑,才换得我读书读到了秀才,才有了‘瞿府’这块门面。再到你们爹,兢兢业业守家理帐,瞿府才算是个体面的门户人家。才有你们今天不愁吃穿,有书可读。”
“正是这么一辈辈辛辛苦苦地拼,才拼出个门户,拼出个体面,也才拼出了你们大姐。”
“但今天这解元头名,靠的却不是旁人,是她自己争气。别看你们大姐文文静静,做起事来,那股狠劲不输任何人。更别说她那脑子——一篇策问,看一遍就能背下来;一场笔试,下笔行云流水,哪个教书先生见了不说绝非凡才。但她能走到这一步,不只得比别人聪明十倍!还得拼命十倍!”
兄妹俩对视了一眼。
“你们知道解元是什么概念吗?那是三年才考一回的乡试,千万人里挑一个的头名!整个澄州省,成千上万个秀才举人里,只有一个人能排在最前头!这一榜,多少人从十几岁考到四十岁,头发都白了还没摸着门槛。你们大姐呢?”
他一指东厢的方向,语气顿起波澜:
“不到弱冠!乡试头一回就中了头名!往后这澄州省甭管什么来路,只要听到咱们瞿家的名号,都会因为你们大姐打心底敬上几分。知道吗?”
瞿老爷听了也默了声。瞿淮安和瞿佑苓更是一改原先嘻哈懒散的姿态,都低下了脑袋。
老太爷坐回太师椅,一手捋着胡子,一边慢慢收了声:“你们大姐,是咱瞿家的荣耀。但你们若是想着仗着这点脸面在外头混日子,不读书不上进,哼——老头子我第一个不饶你们。”
“要这荣耀,就去配得上她的名字。”
他回身一指那俩仍傻愣愣跪着的小家伙,喊道:“还不赶紧去给你姐姐做个贺喜的大红灯笼挂门口去?叫整个邻里都知道——咱家出了个解元!”
本文第一目的:不讲废话!
纯虚构,荒唐一梦耳,诸君莫当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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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赴京赶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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