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彩的羽毛在风中舞动,与她的发髻相映成趣,增添了几分俏皮。
厉云征弯腰,在她耳畔低声回答:“都不是。”
霎时,时间被悄然拉扯,周围喧嚣隐没于他轻描淡写的三个字中。唯独她的心不受控制地震颤,仿佛天上的星星坠落,一颗又一颗砸在上面。
还有两颗落在她眼中,抱着莫名的期待眨呀眨:“不是祭礼……那是什么?”
厉云征没有回答,打横将她抱起,大步朝人群外走去。
众目睽睽之下被他抱在怀里,情何以堪,念念拍着他的肩膀,急切地想让他放开自己:“你干什么!”
她非疑问,厉云征这次回答得倒痛快。
“拜完天地,该入洞房了。”
“……厉云征!”
“是我。”厉云征语气坚定,胸膛微微震动,那是他努力压抑的心跳。
上次以别人的名义同她拜天地,这次是他的补偿。
周围的欢声笑语似乎都远去了,只剩下他和她的世界,沙漠中最美的花在星河之下静静绽放。
星辰点点,都是他们的见证人。
***
念念醒来时,身旁已不见人,桌上水杯下压着一张字条。
——照顾好自己,薛神医在军营。
长街上的喜棚还在,篝火烬灭,空无一人。念念匆匆忙忙找到军营,门口守卫没有阻拦,任她直入医帐。
“你来了,正好把旁边那堆草药剁了。”薛神医正忙碌地调配着药草,见念念匆匆赶来,丝毫不意外。
“厉云征他……”念念手里还攥着纸条,满心焦急不知从何问起。
薛神医示意念念坐下,语重心长地说:“别急,老夫慢慢同你讲。”
念念将纸条收入怀中,平复过心情后,在药草堆前的矮凳上坐下。
“将军一早放阿帕达回去跟阿依慕内斗,带兵退居到平凉城外实乃以逸待劳之计。”薛神医缓缓讲述着厉云征的筹划。“少了大军压境的胁迫感,乌达才能稍微放松警惕,他们争斗之际,能为我军争取到更多时间。”
鹬蚌相争,坐收渔翁之利。这点念念此前也料想过。
“可以啊依慕的聪慧,不会瞧不破这层吧?”
“知道是一回事,由不由不得她是另一回事。”薛神医本就有几分仙风道骨,说这话时更像一位世外高人。
“先生就别卖关子了。”
薛神医继续解释道:“阿依慕虽然聪明,然而阿帕达庸碌,王后又跋扈,亲生儿子死而复生回来,岂能再容阿依慕踩在头上。她被内斗所困是情势所迫,厉将军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才布下此局。”
念念是见识过阿依慕手段的,对王后却了解不多,疑惑道:“阿依慕手握升卿堂,王后拿什么与她相斗?”
“毕竟一国王后,背后势力不容小觑。况且升卿堂之所以闻之震颤,只因行事不择手段,长久积压的民愤民怨,在此时也成为有心者的利刃,阿依慕看似掌控一切,实则内忧外患。”
薛神医顿了顿,又道“当然这些还不足够,你同渠隅的和谈成功才是将军敢出战的关键。”
念念诧异非常:“渠隅没说答应我们合力对付乌达呀。”
“为了掩人耳目,此事自然不能过明面。”
念念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睛,回忆了在渠隅的种种,得出一个答案:“是——石将军?”
薛神医颔首。
表面派石风去送信物,实则命他根据和谈情况,若和谈成功,便暗中与渠隅王商定结盟。
不仅如此,鲁家马帮以经商为名来漠北,亦是掩人耳目偷运粮草做补给。
“将军筹谋万全,只为等一个契机。”
念念忽然想起什么,顾不得手中草药,忙不迭地追问:“想必石将军也不是去巡查林道吧?”
薛神医笑而不答,似乎默认了念念的猜测。
石将军与营中几百精锐是先行军,在对方以为晟熙军沉浸于迎冬礼的热闹时,悄然突袭。
念念心下五味杂陈,自言自语道:“这么说,昨夜的热闹是他故意布下的障眼法。”
***
从医帐出来,迎面撞见一位相熟的年轻将士,嬉笑着同念念打招呼:“小先生好!”
念念礼貌回应。
准备离开时,年轻将士忽然折回来拦住念念去路,犹豫再三,最终壮着胆子问道:“小先生,您当真是将军的新夫人吗?”
“不......”念念下意识否认。
“真的不是吗?”年轻将士对她的回答很意外,甚至有些失望,“可我听说昨日你们穿的衣服,是平凉旧时新人大婚的式样。”
“弄错了吧。”念念干笑两声,胡乱应付一句,逃也似得离了军营。
身后音乐传来年轻将士的笑声:“将军夫人害羞了。”
“......”
***
念念一路跑回平凉,气喘吁吁停在阿成婶家门前。
阿成婶从门里瞧见她这副模样,忙迎了出来,担忧地问道:“这是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念念心中藏着疑问,不待缓过气来,拉着阿成婶的手,上气不接下气道:“婶婶,昨日那件衣服,是,是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她实在羞涩于直接问是否乃此地喜服,只好委婉相问。
剧烈跳动的心,扑通扑通等对方的答案。
阿成婶眼含笑意,轻轻拍了拍念念的手背,说道:“玄色与纁色,象征着天地的颜色,那衣裳确是边塞一代习俗里的嫁衣式样,不过后来依着朝廷规定改制,便不再作为正式婚服了,偶尔庆典也会穿来图吉祥寓意。”
念念听后,心中的疑云消散,却不免升起几分失落。她勉强笑了笑,谢过阿成婶。
阿成婶是过来人,见念念如此,心中明了,笑道:“但我做的这两件,的的确确是做喜服用的。”
念念惊鄂抬头,不可置信又问一遍:“您这是何意?”
“上次听闻你要回去成亲,大伙就有意缝制一件喜服送你,即便穿不上,也是咱们得祝福,然而你走得急,没能赶制出来。”
“我替你送东西给将军时,感叹一嘴,将军却说让我们只管做出来,你定有机会穿。还问我能不能顺带替他做一套,沾沾福气。哎哟,你说我也是,当时竟没听出来他是这个意思!”
说到此处,阿成婶猛然顿住,意识到被她忽略多时的关键,将军那时就有意,念念又重回平凉,还有了昨夜之事。
随即一拍脑门,问道:“如此说来——你是为将军逃婚来此处的?”
念念一时竟不知如何解释这段关系,张着嘴半天说不出所以然。
阿成嫂都等着急了,斜一眼她,说道:“可别拿婶子当外人啊!”
念念莫名想起方才年轻将士唤的那声“将军夫人”,还有初到军营中因石风而起的“将军的新夫人”风波。
俏皮地冲阿成嫂眨了眨眼,笑道:“对,我来与他成婚。”
***
前线不断有伤兵送回军营,念念帮着薛神医照顾,忙得日夜颠倒,主帅大帐一度成了她歇息的地方。
充斥着厉云征气息的地方,经常会梦到战场上旌旗猎猎作响,杀伐喊打声响彻云霄,战马蹄声如雷,又嘶鸣着倒在血泊里。
渐渐地,她开始陷在梦中醒不过来。
薛神医察觉到她的异常,把过脉后,神色更加凝重,“是长生药的毒性起来了。”
“我倒是把它忘了。” 念念苦笑。
看来是到了这个西域奇毒药性减退,毒性反噬的时候,长生药在加倍耗损她身体的元气,才会有气虚血亏之症。
文帝的布告里,钟离芷死于中毒,难不成真要一语成谶?
“老夫只能帮你延缓毒性蔓延,若要根治,还是得特制的解药。”
厉云征正与乌达交战,阿依慕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给出解药。
念念长舒一口气,故作轻松道:“能顶过这段时日就行。”
她定要等他回来的。
......
好在这些时日送回营中的将士不多,有留守将士搭把手,也能忙得过来,然而薛神医的忧虑却越来越深。
送回营中的将士越来越少,就意味着不用医治的人在变多。
几日后,前线终于有将士回来传报:“将军请薛神医去前线大营。”
念念得信后,忙不迭从榻上爬起,踉踉跄跄追到军营外,眼巴巴望着薛神医。
薛神医知他所求,摇头说道:“你这样的状态跟过去,岂非让将军分心?”
战场上生死一瞬,由不得为旁的人和事分心,念念再不放心只能作罢,蹲身施一礼,道:“先生万万保重。”
自薛神医走后,念念重新回到平凉,继续在草庐里教孩子们念书。
隔三差五会跑去军营打探前线大军的消息,皆一无所获。
随着寒气加重,念念身体也愈发虚弱,一日里有半日都睡着,气色一天比一天差。
开始时阿成婶还劝说她好好歇着,别去草庐教书费精神,后来发现这是唯一能使她打起精神的事情,和等厉将军凯旋的信念一起支撑她熬过漫长冬日。
便不再劝了。
***
茫茫沙漠极少下雪,日渐回升的温度提醒平凉城众人,春天要来了。
因为温度回升快,阿成婶说这个春天到的格外早,连草庐外的山桃花都被催出嫩芽。
念念看着叶子一天胜过一天绿意加深,心里却觉得这是她度过的最漫长的冬天。
直到有一日,绿叶从中多出一抹新鲜的红色,像婴儿的掌心一样粉嫩嫩的,念念小心翼翼抚摸着待放的花苞,不禁湿润眼眶。
“终于要开花了,一定是好兆头。”
金乌西斜时分,军营守卫骑马而来,给她带来大军回营的消息,念念欣喜若狂抢过他的马,朝日落的方向疾驰而去。
....
战场厮杀,血溅黄沙,厉云征自鬼门关回来,便见一个如玉般的人,立于暮色之下,接他回家。
---正文完---
初心就是写一个纯粹的爱情故事,主线随女主视角走到这里便完结了。
第一本书有许多不足,感谢能看到这里的小天使们~
恋爱日常、后续和配角线会更番外
再次感谢陪伴【比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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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敬拜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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