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恂青压根不怕宋嘉文的威胁。
把他的腿打断了，那些人还怎么从他身上榨钱。
周恂青摊开手，摆出一副任君处置的模样，有些无赖地说：“我实在没有钱了，我还不上，你把我带走吧，我要见你们老板。”
“就你也配见我们老板？”宋嘉文不屑地轻哼一声：“没钱就去赚，赚不到去卖，卖血、卖肾。”
他目光下流地在周恂青身上扫荡一圈，勾起嘴角：“实在不行，你去卖身也行，你这张脸应该还挺有市场的。”
周恂青瞬间被他激怒，他握起拳头，面色阴沉地扑上去一拳砸在宋嘉文肚子上。
他知道轻重，没敢用很大的劲，但宋嘉文还是痛苦地捂住肚子后退两步，用一种“你疯了”的表情看着他。
“你找死啊？”
周恂青单薄的身体紧绷着，恶狠狠地瞪着他：“对，有本事你们就把我弄死。”
“我只欠你们50万，结果不到两年就翻了一倍，我还了三年现在连利息都没还完！你们这是高利贷，是违法的，我要报警！”
“你报警？”宋嘉文像是听到什么非常好笑的事情，笑得眼泪狂飙：“周恂青，当年要不是我们老板愿意借钱给你，该坐牢的就是你，你现在又在这里装什么？”
他走进两步，逼得周恂青不断后退靠在墙上：“你很喜欢去警察局是吧，走啊，我陪你去。”
周恂青眼底闪过一抹挣扎，脑子里紧绷着的那根弦慢慢松懈，像是彻底放弃挣扎。
宋嘉文：“手机呢？”
“……”
宋嘉文懒得理会他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熟练地将手伸进他裤兜里掏出手机，然后抓住他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解开面容锁。
周恂青的手指轻微颤动几下，很快又无法捕捉。
宋嘉文低头在他手机里随意地翻着，把所有钱都转走后，用手机拍拍周恂青的脸，然后塞回他兜里。
“就一万二？你赚钱的速度有点慢啊。”
周恂青撩起眼皮，凉凉地看了他一眼，反唇相讥道：“那确实没有你们放高利贷赚的多。”
宋嘉文“扑哧”笑出声。
他要到钱，勉强算完成任务，这会儿也有心情和周恂青闲扯。
他看着周恂青因为微微侧过脸而变得格外精致的脖颈线条、黑鸦鸦的睫羽，还有那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艳红的嘴唇，看上去像发烧了一样。
脑子一抽，不知怎么就说了句，“周恂青，其实你完全可以找个人帮你还钱的。”
宋嘉文挨得太近了，周恂青本来就烦。
此刻被密不透风地拦在对方的身体和墙壁之间，宋嘉文那张丑脸的杀伤力好像也呈几何倍数增长，使得他越发烦躁。
周恂青扬起下巴，眯起眼睛挑衅地看着他：“找谁帮我还，你吗？”
宋嘉文眨眨眼，像是失去了语言组织能力一样，愣住了。
周恂青抿起嘴唇，非常嫌弃地推开他：“滚远点！”
说完趁着宋嘉文还没反应过来拔腿就跑，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宋嘉文那个混蛋，只给他留了一百块钱用来吃饭。
周恂青连着熬了几个大大夜，才终于赶在还款期限的最后一天还完了这个月的最后一笔贷款。
他松了口气，难得大方地给自己点了一份隆**脚饭。
他坐在休息室里，捧着一个透明餐盒吃得很认真。
“哟，小周，今天不吃方便面啦，吃什么好吃的呢？”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捧着茶杯走进了，伸头看看他的饭盒，笑眯眯问。
周恂青把餐盒朝前递了递，咽下一口饭，说；“吃猪脚饭，刘哥，你要吃吗？”
刘哥摆摆手，绕过他走到里面坐下：“我吃过了，你多吃点。看你瘦的，一个小伙子身上一点肉都没有。”
周恂青笑了一下，反驳道：“才没有，我也就是骨架小，所以看着瘦。”
周恂青年纪小，脑子灵活，人也勤快，再加上肉眼可见的穷，汽修厂的大家都很照顾他。
吃完饭，他把垃圾收拾好扔掉，桌子全都擦干净，然后披上外套，靠在躺椅上浅睡了一会儿。
他每天的工作量很大，几乎从进了厂开始就一直在工作。
有时候好不容易干完自己的活，他也不闲着，一有机会就跟着经验丰富的老师傅学习技术。
修车厂的位置恰好处在城与乡的分界线上。
所以像今天这样，门口停着一排豪车的景象属实难得一见。
一个留着侧背头，看上去流里流气的男孩甩上车门，有些疑惑地看了门头一眼：“遥哥，你是怎么找到这儿的，这地方真能改？”
荆斯遥慢条斯理地按下锁车键，语气不疾不徐：“朋友介绍的，说是还不错。”
那个男孩还是保持着怀疑的态度。
“陈浩，你急什么？”另外一个男生走后边走上来拉拉他的胳膊：“来都来了，进去看看呗。”
刚走进去，一股难闻的机油味和橡胶味就见缝插针的往人鼻腔里钻。
荆斯遥抽抽鼻子，有些嫌弃地伸手捂了一下。
他对气味很敏感，于是便不再往里走，视线不经意地在这个不大的修理厂里扫荡着，很快定在一个人身上。
那人穿着一条脏兮兮的军绿色工装裤，宽大的裤腿也掩盖不了他流畅的肌肉和优美的比例。
他大半个身子躺在车底，胳膊抬起像是在发力，衣服下摆上移，随着他的动作露出一截覆盖着精瘦肌肉的柔韧腰线。
几分钟后，他屈起腿轻轻在地上一踩，身下的躺板轮子倏的转几下，整个人潇洒地从车底滑了出来。
周恂青叼着螺丝刀，刘海被湿乎乎的汗水打湿粘在额前，遮挡住大半视线。
他抬起头，保持着仰躺的姿势和一个人的视线撞上。
他愣了下，迅速从地上爬起来，用还算干净的手背擦掉糊在他眼睛周围的不明液体。
等到看清楚身前这个人是谁，周恂青微微一怔，半边身子开始抑制不住的发麻。
荆斯遥穿着一身黑，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呈现出一种极其冷淡的瓷白，垂手逆着光站在不远处。
光线甚至将他的轮廓渲染出几分柔和，他低着头，居高临下的，用那双黑沉沉的眼睛不知道盯着周恂青看了多久。
“你怎么……”周恂青舔舔嘴唇，未说完的话很快被打断。
“周恂青？”陈浩像是发现什么大新闻一样异常兴奋：“你怎么在这，你在这里工作啊？”
他说着，还不忘招手让四散在一边的同伴都过来。
周恂青的身前很快就围了一圈人，都是他曾经的高中同学。
荆斯遥站在他们中间，隐隐显露出领导者的气质。
如果没记错的话，荆斯遥从前是不屑和他们混在一起的。
所以，荆斯遥是专门来找他的，还是单纯只是巧合？
周恂青藏在袖子里的手攥紧又松开，他没再看荆斯遥，转而冲着陈浩点点头道：“对，我在这里工作，你是要修车，还是改装？”
虽然上学的时候周恂青在他们这圈人里的口碑不怎么样，但陈浩其实挺喜欢他的。
他觉得周恂青这人靠谱、讲义气，虽说有时候有点傲，但并不惹人讨厌。
他把钥匙丢给周恂青：“轮毂，大灯都像改一下，你看看能做吗？”
周恂青俯身，看了一眼他原本的配件，说：“能做，不过时间可能比较久，你能等吗？”
陈浩：“当然。”
陈浩性格好，不代表他的那群朋友都和他一样。
有些早就看周恂青不爽的，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奚落他的机会：“喂，周恂青，你居然会在这种地方工作，荆大少爷逃出国的时候怎么没带上你？”
周恂青地看了说话那人一眼，淡淡地吐出一句“关你屁事。”
荆斯遥站在人群里，默不作声地盯着周恂青大敞着的衣领。
那件衣服很旧了，领口被洗得松松垮垮，套在身上能露出大半片锁骨，刚刚弯着腰帮陈浩看车的时候尤其明显。
荆斯遥的喉结上下滚动一下，发出了进入这间修理厂之后的第一个音节：“我也要改装。”
“你也要改？”陈浩有点惊讶：“我靠，遥哥你这车不是才提的吗，牌都还没挂呢。”
“嗯。”
周恂青和他对视一眼，并不能从他若有所思的表情里察觉出一点他的真实想法。
“你想怎么改？”
荆斯遥笑了一下：“就改下内饰，不大动。”
周恂青跟着他来到车前，拉开车门开了一眼。
……
“你这都是顶配，有什么好改的。”
荆斯遥站在周恂青侧后方，微微俯身将他围在车门拉开形成的夹角和自己的身体之间：“我都可以，你看着办啊。”
周恂青有些无语，他转身抬起头，脑袋正撞在荆斯遥颧骨上。
“咚”得一声，周恂青捂住头，有些懵了。
“你有病吧，你离我这么近做什么？”
荆斯遥用手捂住被撞得地方，看上去像是又被周恂青扇了一巴掌。
他倒吸一口气，吃痛的蹙起眉毛：“好疼。”
“你没事吧？”周恂青伸手去抓他的手，想要看看他的脸。
开玩笑，光看荆斯遥开的这辆车就知道他现在有多金贵，万一他真受伤了，周恂青可赔不起。
荆斯遥顺从地松开手，露出颧骨那一小片发红的皮肤：“没事，我回去用冰块敷一下就好了。”
周恂青有些愧疚地移开眼，心里还惦记着业绩，“那你车还改吗？”
“……改。”
临走前，陈浩像是又突然想起来什么，凑到他跟前：“周恂青，下周咱们班同学聚会，你来吗？”
周恂青手下动作一顿：“我不去。”
他拒绝地干脆利落，陈浩却不愿放弃：“哎呀你来吧，我们都毕业好几年了，同学聚会你一次也没参加过。”
有人假意嘲讽陈浩，实则是在挖苦周恂青：“得了吧陈浩，你还看不出来人家根本不愿意搭理你啊，别热脸贴人家冷屁/股了。”
“就是啊，你是好心，人家心里可不一定怎么想你呢。”
周恂青本不欲理会那些人的冷言冷语，但看到荆斯遥藏在阴影里的半边身子，不知怎么就像被鬼附身了一样——
“我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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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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