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虽然同是将军客 不敢公然仔细看

司空澹牵着小孩的手,一步步往后院走,司空靖则蹦蹦跳跳地在后面跟着。温同书有了先生忘了师兄,只乖巧地跟在先生身边,都忘了回头瞧一眼师兄。

后院的饭是早备好的,后院主人,府上的女主人今日穿了一身花色长裙,发髻却梳得简单朴素,没有喧宾夺主。见了大人小孩远远走来,娘子脸上溢出笑容,提起裙摆,迈着碎步迎出去。

温同书见到夫人,还没站定,就立刻松了先生的手要跪:“见过……”

“快起来,跪什么跪?”温婉的师娘忙不迭弯腰扶他,分明膝盖还没沾到地面,却还是给他拍了拍膝头,生怕沾了灰似的,“你瞧你师兄,见了我,连娘都不叫一声呢!”

司空靖已径自入了座,故意摇头道:“现在是同书最懂事了,我又蠢笨,又没礼数,好了吧?”

“你知道就好,以后别欺负同书,不然我这个做师娘的,少不得要替他出头,到时候你可别说娘偏心。”娘子拉着温同书来坐,“今日得了些新鲜鹿肉,你尝尝,看喜不喜欢。”

“谢师娘。”温同书仍然礼数周全地道过谢才坐下。

几人各自落座,安静又温馨地享受一餐饭食。温同书嚼着嘴里鲜嫩的鹿肉,总觉得自己像是偷了一段不属于他的光阴。而那真正的一家人,平淡如常。

“娘子,国公来信,可问及靖儿了?”

司空靖一听,猛地抬头:“外祖来信了?”

温同书默默听着,心中又吓了一跳,师兄的外祖是国公,那师娘,就是国公的女儿!不过也是,先生是十七岁的状元,师娘定然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孩。

娘子捂嘴笑笑,道:“你外祖可是问你有心上人没有?你也十五了,他在京城给你张罗婚事呢!”

司空靖霎时脸都绿了,看看母亲,又看看父亲,余光还瞥了一眼温同书,胡乱道:“什么呀?什么心上人?哎呀,外祖都在想什么呀?”

“这有什么?我也是十五岁就看中你爹了呀!”

“我爹那会是十七岁!”

“也差不了几岁,你要是还没有中意的人,娘先把秋雁送到你房里?”

司空靖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不可思议地瞧了一眼在母亲身后不远处站着的秋雁,只见那婢女低头娇羞一笑,立马摇了摇头:“别,不用……”

“还是,你更喜欢春蝉?”春蝉是后院的另一个婢女。

“不是,别说了,”司空靖难为情地看看师弟,“同书还在呢!”

却不想,母亲更起劲了,带笑端详了温同书一阵:“同书也不小了呀,过些日子我也给同书挑个好姑娘!”

温同书家中有长姐,姐姐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脸颊上飞过两片红云,一句话没回,只是慢慢嚼着嘴里的饭。

幸而门房李良来报,打断了这一话题。

“是小郎君的姐姐送了些秋衣来,说是天气凉了,怕小郎君受冻。”

温同书鼻尖一酸,顾不上礼数,立马朝李良飞奔而去,一把抱住他手里的包袱:“是我姐姐送来的吗?我姐姐呢?”

“同乐姑娘还在府门外,我稍后送她回去。”

温同书真恨不得什么都丢下,赶紧跑出去抱一抱姐姐,只是众人都在,他到底不能为所欲为,便强忍着眼眶里的泪水,道:“多谢李大哥,请李大哥务必照顾好我姐姐。”

“小郎君放心。”

李良说不到两句话就告退了,温同书抱着厚实的包袱走回来,眼眶还微微红着。师娘一看,不由得心疼,冲秋雁道:“给小郎君把衣裳收好,小郎君若是有什么不够的,你们也要看着点,别叫小郎君受了委屈。”

“是。”秋雁福了福身子,立即上前接过了温同书的衣物,好生叫人送到西院去了。

司空澹也不是没瞧见小孩委屈的模样,道:“展眼入秋了,同书,龙山府中秋可有什么习俗?”

“啊?”温同书回过神来,思索一会,呆呆摇头,“也没什么不同,左不过是赏月、赏灯、吃月饼。”其实这些都不是他能享受的,不过是看别人家的小孩如此过中秋罢了。

“不如今年中秋,你同我们一起过如何?”

不待小孩回答,师娘却一口回绝了:“你胡说什么?同书还有娘亲和长姐在家中,怎么跑来同你过团圆夜?”

司空澹笑笑:“倒是我唐突了,不如你白日来同我们用饭,晚上回去陪你母亲?”

温同书的心“扑通扑通”地跳,激动非常,一起过中秋,那是不是说他可以和先生、师娘还有师兄成为一家人?

“可、可以吗?”

“当然!那中秋之日,先生便等着你来了。”

时间过得飞快,快到中秋之时,府里便忙了起来,又是请人来做花灯,又是急着做月饼。温同书提前几日便提了两食盒月饼回家去了,在家中陪着母亲和姐姐收拾屋子,裁制冬衣。

到了中秋那日,温同书一大清早收拾好便要出门,姐姐正在屋后的井边打水洗衣,笑着叮嘱他路上小心,早些回来。温同书高兴得不得了,笑着应了一声就跟燕子似的,轻轻快快地飞走了。

中秋的热闹不减端午,太阳不过刚出来,长街上叫卖声便沸反盈天,各种口味的月饼香味弥漫,吸引着街上的人来尝一尝,多彩的花灯形状各异,引得孩子们连连尖叫,眼睛都挪不开,一叠声地叫爹娘给自己买一个。

温同书小跑着穿过熙熙攘攘的长街,一路上就没停过笑,满脑子都是等会到了府里,师娘会给他准备什么吃的,师兄又给他偷偷藏了什么少见又漂亮的花灯,说不准,先生还会像上次一样,拉着他的手一起到后院,或是摸摸他的头发,问他喜欢吃什么。

自从父亲去世,他已经有六年,没有体验过一个像样的中秋了。

但也正是过度的兴奋,让他忘记了他的先生,到底是什么人。

离着府门还有好长一段距离呢,温同书就听见吵嚷声,迥异于往常的平静。他站在转角处,远远瞧见府门前堵得水泄不通的马车和送礼车,一时间竟愣住了。

原来,龙山府有这么多人要来拜访先生吗?

正想着,只见马上翻身下来一个年轻人,又从马车里接了一位头发花白的中年人下来,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府门前,胡管家带着李良和另外两个小厮躬身同他们说着话,不一会儿,外面的小厮就抬着大大小小的箱子礼盒鱼贯而入,礼才送到一半,温同书便瞧见先生熟悉的身影从府门后迈出,同那两人说笑了几句,将人请了进去。

温同书不由得看了看长长的送礼队伍,心想,先生今日要亲自接待这么多人吗?

冤家路窄,这话原是不假的,温同书本只想扫一眼,看看有多少送礼的人,可偏偏就是那一眼,让他看见了不该见的人。

文兆荣身着银灰色长袍,衣袍上用金线绣着虎豹纹样,手里把玩着玉骨折扇,一副天潢贵胄的模样。最不幸的是,文兆荣也瞧见了他。

视线对上的那一瞬间,温同书猛地攥紧了拳头,却只看见文兆荣轻蔑地笑了笑。

他想走出去,想径直走进府里,想跑到西院叫一声师兄,想去后院看一眼师娘,想端端正正地给先生行个礼。

可是,那长龙一样的送礼队伍仿佛一道厚实的屏障,隔绝了他与司空府的所有联系。

他这样的人,本不该走到这里来。

前头很快迎进去两家,再过一会,就是文兆荣了。文兆荣是跟着祖父一起来的,明显是要咬紧司空澹这条绳索。

明明都要迈上府门前的阶梯了,文兆荣仍然转过头来,远远朝着温同书咧嘴一笑。

“文老尚书,怎么敢劳您亲自前来?理当晚辈去拜访您才对!”司空澹对着老者施了一礼。这位早已致仕的老尚书客客气气地还礼:“司空大人到龙山府半年有余,我未尽地主之谊,实在有愧于心,故而今日特地偕孙儿同来,如有唐突,还望司空大人不要见怪。”

文兆荣大步上前,夸张地鞠躬行礼:“小侄见过世叔!”

司空澹笑着扶起他:“兆荣与靖儿是好友,不必多礼,快快请进吧!”

温同书虽然听不见他们说了什么,可看他们相互行礼,还有先生最后将他们客客气气地请进府中,想来是说的都是好听话了。

府上这样热闹,也不缺他一个吧。

温同书闷闷想着,慢慢转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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