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名字?
栾沧云细细回忆了一下那三个字,又自觉不重要:“那么就先学写‘金钏’这两个字罢。”
锦娘莞尔:“行。”
说罢,锦娘再次从架子上取下一支狼毫,将其放在清水中润了润,又在墨水中打了几圈转,在纸张上方三寸处微作停顿,转头与栾沧云对视,“看好了,这两个字并不难。”
不过片刻,两个端端正正的大字便出现在泛黄的宣纸之上。
好生漂亮。
栾沧云不会用华丽词藻,更不会用专业术语,只能用“漂亮”二字加以形容眼前的美字。
锦娘欣赏了一下自己的作品,转而移开身子,让出空间:“试试?”
栾沧云有些局促,自己明明还并未看清楚,怎么就让她直接上手实践了呢?
没办法,她抿了抿唇,颤抖着狼毫蘸了蘸墨水,同锦娘一样在临近宣纸三寸的地方顿住,迟迟不肯下笔。
锦娘在一旁出声:“不要紧张,你是第一次写,我不会怪罪你。”
栾沧云下定决心,学着锦娘的动作“行云流水”地划了几笔,而后那张宣纸上就出现了两个极其吓人的“鬼画符”。
栾沧云:“……”
锦娘:“……”
栾沧云要脸,见自己写得一手如此不忍直视的字,不敢去观察身旁锦娘的表情。
她正准备硬着头皮道一声“对不住”,却被锦娘抢先了:“不对。”
虽是在说栾沧云的不对,但语气却温柔至极,耐心至极。
说着,不等栾沧云回应,锦娘便放下原先自己执着的狼毫,同帮她调整执笔姿势一样,再次探上她的指尖,握住她的手,在她的耳朵边低语:“是这样。”
如此一来,栾沧云执着狼毫的手背便被锦娘的手心握住了。
肌肤相贴,温凉如玉,白皙的皮肤之下淡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栾沧云被一股夹杂了草木香的冷香所包围,沁人心脾的香气令她的神志晃了晃。
好生熟悉的气息。
锦娘带着她的手,缓慢又耐心地在宣纸的其他空白处写下那两个字。
“这回可是学会了?”
“回锦娘……学、学会了。”
“嗯。”锦娘松开她的手,“再试试?”
盛夏未时末,正是一日当中最为炎热的时候。淡潇苑北处的书房内,薄荷青衣在轻风中荡漾,暖黄橙光如同景中惊鸿。
“多了一竖。”
…………
“少了一点。”
…………
“不要心浮气躁,慢慢来,永远都不用担心我的耐心不够用。”
栾沧云顿了顿:“再来。”
就在锦娘在做完第不晓得多少次的示范之后,转头看向一旁的姑娘,却猝不及防地与她相互对视,顿时觉得好笑:“不好好看示范,看我作甚?怎么,是我的脸上有字,还是……”
锦娘故作停顿,而后缓缓接上:“你觉得锦娘生地好看,挪不开眼睛了?”
栾沧云被冷不丁这么一问,以为锦娘生气了,气自己不领她的好意,不认真学写字,连忙摆手:“不是的,锦娘!我盯着锦娘看,只是觉得……”
锦娘上挑左边眉梢:“觉得什么?”
“只是觉得……”栾沧云犹豫片刻,终于是下定决心,“锦娘与小姐,生得有几分相似。”
锦娘闻言,下意识抬起指尖拂面,眼底闪过一丝茫然,不晓得是不是栾沧云的错觉,她的眼中同时也闪过一丝慌乱。
锦娘搁下狼毫,强装自然:“那么,究竟是有几分相似呢?”
“不晓得。”栾沧云盯着她的脸,左边打量一瞬,右边打量一瞬,“但是至少有五分。”
栾沧云收回视线,脑中却依旧是方才那张近在咫尺的华美面容。
锦娘的神经还是紧紧绷着的,绿得若翠的眼眸微微眯起,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栾沧云打破了沉默:“罢了,世间生得相似的人多了去了。锦娘能与我家小姐有交情,想必有一些部分是因为长相相似。”
闻言,锦娘不着痕迹地放松下来,细细吐出一口浊气,露出淡笑:“可能罢。”
就在她不经意间走神的间隙,栾沧云提起狼毫,再次在宣纸上写下那两个早已烂熟于心的两个字,献宝似的将宣纸递给她看:“怎么样,锦娘?是这样吗?”
锦娘回过神,将注意力转移到宣纸上,见到那两个平平无奇、实在是谈不上什么美的字:“对的。你这不是学得很快吗?再多练练,定能有所成就。”
“过奖。”栾沧云望着那两个字,有点儿不情愿,“锦娘,你说为什么小姐给那些下人们取名字都是叫的梅兰竹菊、春花秋月,怎么偏偏到了我这儿竟成了金钏?”
总觉得好俗气啊!
锦娘微怔,自个儿忍不住笑起来:“你家小姐的心思,我一个好友,哪怕再亲也不知呀。或许你家小姐觉得你就应该叫这个名字?其实也没什么啦,所谓大俗即大雅,要不然世人成婚时,女方的嫁妆里总是会有一对金钏呢?”
笑过,锦娘认真地问:“怎么,你是不喜欢这个名字?无事,改日我与你家小姐商讨给你换一个名字?”
“啊,不必、不必!”栾沧云连忙拒绝,“我觉得‘金钏’二字挺好的。你别说,这个名字稍微琢磨琢磨还是很好听的,越念越顺耳!锦娘你不用特意去找一次我家小姐的!”
锦娘问:“保真?”
栾沧云答:“保真!”
“行,你说是便是。”锦娘望着栾沧云的眼眸,犹豫许久,终于是开口问了出来,“往后的日子里,我唤你‘钏儿’,可好?”
钏儿……
栾沧云欣然接受:“好呀!”
锦娘松了一口气,抬眼,透过窗子望向外面的天空,站起身来,“时候不早了,快要到用晚膳的时间了,我该走了。”
“什么?这便要走了?”栾沧云跟着站起,语气中含着些许不舍,“不留下来用晚膳?或是等小姐一会儿回来,你们好友二人打个招呼再走?”
“不了。”锦娘走向书房角落,拿起靠在那里的斗笠戴上,拨了拨白色的半透明纱帐,“我晚点还有事情,就不在此地逗留了。”
“好罢……”栾沧云不免沮丧,但在见到锦娘戴上斗笠的模样时,眼前蓦得一亮。
好一个夹杂着神圣气质的江湖女侠客!
锦娘转身点头示意,迈出房门,拂袖而去。
栾沧云站在原地愣着,骤然想起什么,忙追出房门,张口叫喊:“锦娘!你下一次来,是什么时候?”
那时候锦娘已经走出去很远,但还是听到了姑娘的声音。她回过头来,发间的小白花一颤一颤的:“那可说不准!”
薄荷青衣女子的外袍绸缎随风扬起,她的声音骄傲且自由。
“要看我的心情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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