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错了

“他虽为平阳侯,到底还是沈家的......”

“沈家的什么?”沈泊淮打断道:“若他在此,你需得向他行礼,称侯爷道安。”

沈翊面上不愉,未及开口便见沈泊淮与他对视,“是我入傅家族谱,不是他进沈家门。”

“即便这样,也还是该前来上柱香。”人群里的声音微弱,已无开始的理直气壮。

“没办法,谁叫我不得他欢心呢。”沈泊淮说得煞有其事,“他见我就烦,自是不愿同我一道。”

院内众人:“......”

沈翊一张老脸啪嗒落地,碎成渣,半晌怒斥:“家训抄上百遍再离府。”

沈泊淮应是,对管家道:“开宴。”

——

三月过,四月来。

李洵赐婚二皇子李茂,定七月与户部左侍郎杨运清嫡女杨婉成婚。赐婚三皇子李瑞,吏部尚书庄炳良嫡次女庄燕瑾,于十月初入府。

暖阳进院,又长了一截的傅子彦站在桌前有模有样地抄录先生布下的功课。

傅承誉半躺在竹编摇椅,似被太阳照了眼,坐起身放下遮盖在脸上的书。

沈泊淮顺手合上书,交给一旁小厮。

“皇上这是要将两方的势力重分?”汪义春从随侍手里接过茶奉给傅承誉,“施文康本欲站在三皇子那边,如今只得听令太子,而吏部本是太子的囊中物,这下又成了三皇子的。”

“何止。”傅承誉喝上口茶,缓缓道:“户部还有左右侍郎,施文康归了太子,左右侍郎依旧是三皇子的人。吏部也是一样,看似庄炳良属三皇子,实则左右侍郎皆在太子之手。”

汪义春道:“那杨运清不是给了二皇子?”

“二皇子和三皇子素来交好,给他的意思就是不归太子。”傅承誉哼笑:“皇上的身体就是有神医给调理着也是每况愈下,哪里还能见得这两个儿子不安生,这样一排交叉复杂的怕是理不清了,那些个看热闹的都得下水。”

“昨日三皇子在水云涧见了工部尚书谢闲和右侍郎范成,并非一同见的,先见的范成,谢闲是快宵禁了才去。”

衣袖因动作上移,露出一截小臂,沈泊淮伸手拉下去,碰到的肌肤冰凉,对丫鬟吩咐:“取件二爷的衣裳来。”

“又不冷。”傅承誉将沈泊淮理好的袖子卷至腕骨上方,继续道:“兵部一直在皇上手里,大理寺卿是先帝留下的,定不会插手这二人之争,还剩一个刑部。京卫指挥使司在太子手里,刑部皇上约莫会放给三皇子,可三皇子有杨家军给他撑腰,再有皇贵妃吹吹枕边风,太子怎么算都是棋差一着。”

傅承誉说着走到傅子彦身后,看着纸上飞舞的字忍不住笑了笑,重新抽出一张纸,握上傅子彦的手提笔写着,淡淡道:“要变天了。”

康枞瞧着大手握小手写出的更加不忍直视,直言:“侯爷还是让小世子自个儿写吧。”

“……”傅承誉松开手,稍稍撤开身,对比两张纸的字,额,康管家言之有理,轻咳一声:“子彦写得挺好。”

汪义春想笑,但,忍住了。

沈泊淮噙笑拿过纸张,取笔放在傅承誉手里,覆手写下:天地玄黄。

傅承誉抖开他的手,一撇一捺,回首道:“你该教这字,更简单。”

四目相对间,沈泊淮笑着低下头,再抬起笑意浅浅。

暖阳失色,四下无声,傅承誉转过身面对面,反手撑案,深情凝视片刻叹口气。

沈泊淮带着他的手重新在纸上写下两字,贴近耳畔低语:“以后用它当你的字好不好?锦,美也,敬也。”

“锦之。”傅承誉轻念出声。

“承誉是莳安最最敬爱的人,世间万物皆不可比。”沈泊淮说得郑重,思绪却不自觉地回到前世。

朝堂之上,皇上病重,太子主事,恰是傅承誉二十岁生辰,李烁当着文武百官说:“承誉父兄皆离世,亦无族老可为你办冠礼,不若本殿赐字常疯如何?寓意常常发疯咬人的——狗。”

沈泊淮欲出列,被傅承誉抢了先,傅承誉淡笑道:“谢殿下,承誉定如殿下所愿。”

那日他去侯府没能见到傅承誉,后来也因各种各样的事情没合适的机会说,如此竟一直到死都未能告诉他,他给他取了字。

“没听过妻给夫取字的。”傅承誉小声嘀咕。

“我与你哥哥差不多大,就当兄长给弟弟取了。”沈泊淮乘机握上手,在锦之的侧旁写了莳安,柔声诱惑:“何解?”

“时时安康,时时喜乐。”傅承誉如在国子监时那般有问必答。

沈泊淮满意地嗯了声,又考道:“为什么用莳,不是时?”

“名皆为水,宜草木生长,可用同音字代替。”

与过去一模一样地回答让沈泊淮的手顿住,刺痛掠过心头,不禁贴近傅承誉后背,坦诚告知:“父亲取字莳安,种莳以安,但我念作莳安,采你所言之意。”

傅承誉突如其来的侧首,温热的唇掠过微凉的面颊,双双愣住。

“冤枉。”沈泊淮慌得往后一大步,捂住惹祸的嘴,边往后退边解释:“是你蹭上来的,不怪我。”

汪义春扶额,傅承誉则是越看火越大,顺手抄起镇纸砸过去。

“讲讲理行吗?”沈泊淮接住镇纸抛给汪义春,“我的错你踹就算了,你的错怎么还是我挨揍?”

面前倏地伸来条腿,汪义春迅速松开手,镇纸凌空踢向喊冤抱屈的男子。

沈泊淮这次没敢接,因为伴着飞行物而来的还有一道身影,出招迅猛,半点没有玩笑的意思。

“我错了,我的错。”沈泊淮格开强劲的腿,倒飞一步交臂置于胸前挡下拳,“祖宗我真错了,不该离你那么近。”

傅承誉闻言脸色更难看了,出手毫不留情。

沈泊淮躲不开只能接招,你来我往中还不忘嚷嚷:“承誉,侯爷,傅大人,二爷,饶了我吧,你这一下真遭不住。”

又是数招,他终于认清现实,这顿打少不了,于是心一横眼一闭拧眉站着不动。

拳风扬起鬓发,却停在脸前一寸的地方。

沈泊淮睁开一只眼,见拳卸了力又睁开另一只,自眸的深处溢出惊喜,开心地唤了声:“二郎。”

傅承誉冷着脸转过身,正要抬步便听身后之人道:“我以后一定离得远远的,没你允许再不靠近半分,别......”

沈泊淮话没说完,熟悉的脚已至胸口,跟着摔到青石板上,仰天长叹:“我又做错什么了!”

“记住你说的话。”傅承誉垂眸睨着四仰八叉的沈泊淮,一字一顿道:“离远点。”

空中的云慢慢飘过,沈泊淮好像悟到了什么,再观傅承誉还是一副气未消的模样更加断定了,恍惚地问:“你知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

傅承誉想了那么一瞬,给出答复:“写字就写字非得挨那么近。”

天上飞过一群候鸟,结伴划过天际。沈泊淮怔怔,噗嗤笑出声,鲤鱼打挺站起来拍拍衣裳沾上的灰,凑近:“出气了吗?要不要再来一下?”

傅子彦右手举着笔,踌躇半天决定替自家叔父收拾残局,对康枞说:“请个大夫来。”

“沈公子没伤着。”汪义春将闫玉虎扔来的镇纸放到桌上,理好纸,“世子接着写。”

那一脚傅承誉连一分力都没用当然伤不到,会倒地完全是因为沈泊淮没有防备。

可即便如此,疼还是疼的。

沈泊淮揉着胸口笑得甚欢,悄声对傅承誉道:“摔屁股了。”

“傅家该学沈家立个家规。”

“第一条便是不可胡言?”沈泊淮说:“真摔着了,你要不信大可看看。”

傅承誉驻足,轻抬下颌。

沈泊淮会意,站到前面。

傅承誉抬腿。

“桌!”康枞发出惊呼,一旁的几人手忙脚乱扶住倾斜的桌子,却没能拦住上面的纸墨笔砚。

满地狼藉里沈泊淮在傅承誉眼底看到得逞的笑意,不禁陷入其中。

得君一乐,这脚挨的挺值。

“此前让你留意太子派出的人,可有消息?”一阵闹腾过后傅承誉走向书房,顺口问随行的汪义春。

汪义春答:“没有去往颐城,而是一直呆在渠城。”

傅承誉驻足,思上一瞬转过身,“一直呆在渠城?”

渠城?前世渠城发生大旱,三皇子死于赈灾,二皇子受到牵连在狱中被毒杀,而一切原委怕是只有参与调查的傅承誉和皇上知晓。

沈泊淮望着已无记忆的傅承誉暗暗咬紧牙,再次犹豫起该不该如实告知?

“说。”傅承誉当他有所见解,言简意赅道。

沈泊淮对上公事公办的视线怂了,清清嗓子移开目光,问了句关系不大的话:“何时派去的?”

“去年八月。”汪义春补充道:“几个月的时间从未离开过,会不会只是回乡?探子查得那人本就是渠城的。”

大旱的起因沈泊淮不知,总之最后的定论是天灾,只是如今看来却是未必。然百姓何辜?

沈泊淮道:“今年雨水比之往年少上很多,而渠城一向少水。”

“不得人心便用上不得台面的伎俩,倒是合太子的手笔。”傅承誉冷哼一声。

“而今已是四月,局既成唯有从别处来破。”沈泊淮话音刚落,傅承誉就接道:“通政司有太子的人,渠城若有奏疏过来多半到不了御前。”

“属下这就去办。”汪义春在傅承誉看来的瞬间应声。

人影出院门,沈泊淮侧身一笑,语带些许醋意的说:“汪大人与你真是默契,难怪会得你赏识。”

傅承誉未理会他没来由的嘲讽,径自入室。

沈泊淮没有跟上,而是抬头看天,晴朗的盛世表象下是不断涌动的暗潮,而这才只是开始。

——

临近浴兰节,本被拦截的奏疏出现在朝堂,李洵脸色深沉:“渠城来报,遇大旱颗粒无收,如此重大的事情为何今日才到朕的手中,何闳才你有何话说?”

被点名的何闳才哆嗦着跪地,大呼:“皇上恕罪,臣不知此事,渠城从未来过这样的奏章。”

李洵怒急,将奏疏砸到何闳才头上,何闳才不敢挡,血顺着额头滑落而下,滴上官服。

“通政司一干人等全部停职查办,交由刑部和大理寺彻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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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情侯爷病娇郎
连载中白鹤言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