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越是这样,我越喜欢你。”他一步步上前,新长出来的手臂再次抓住裴清寂的肩,“你这般高傲的性子,若是被我折断脊梁,匍匐在我脚边,只能仰着头看着我,该有多好,到时候你眼中的恨也会如蜜一般的甜……”
毒蛇一般的眼眸再次紧盯上来,裴清寂周身恶寒,流月剑出鞘,一瞬划破了顾锦章的两只眼。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真是恶心。我就问你一句,玄厉长老的死,和你有没有关系?”
顾锦章似是不觉有痛,癫狂地大笑起来,他将手指扣进眼眶,稍一用力便将碎裂的眼球挖出,随手扔在地上,由着身体长出新的来,一片漆黑中,他看见了自己那颗烂透了的心,被名为裴清寂的执念一块块粘合着。
笑过了,他柔声道:“清寂说和我有关,那就和我有关。”
裴清寂面色铁青:“无赖。”
“是,我是无赖。”顾锦章睁开眼皮,眼球已经长好,他眨眨眼,再次看向裴清寂,“感谢师弟送我的新眼睛,看你更是清晰了。”
疯子。
裴清寂甩手而去,不愿与这人再多纠缠。
他早就知道顾锦章对自己心思不单纯,但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发展到这个地步。他自认为不是封心锁情之人,若有人对他掏出真心,他很愿意接受,毕竟没成仙之前,人免不了对红尘有所牵挂。
但与他在一起的人,决不能是顾锦章这般的疯子。
为了屏蔽顾锦章的骚扰,裴清寂干脆去闭关,在石床上打坐悟道,一悟就是五十年。
再出关,已半步入化神境,而且还赶上了好时候,三日后便是比试大会。
据说这些年想学剑的人与日俱增,无非是看中他剑道仙尊的名号,心有所图地奔着他来。
不过不管初衷是什么,只要肯学剑,便是好孩子,学剑不像其他的功法对天赋要求高,只要肯下功夫,便能学好学精,裴清寂自己就是个活例子。
今年的比试场开在苍阆山,天光正好,他坐于高台上,听闻有个少年把他的流云给弄伤了。
他觉得稀奇,便问用什么弄伤的。
“脑袋。”
他没忍住笑出了声调侃道:“既如此,那家伙应该去打首阳山的比试场,这般铜皮铁骨,肯定能拔得头筹。”
笑归笑,心里却好奇起来,那个少年究竟长什么样。
以往的比试场,他从来没心思从头看到尾,往往到最终的决赛才会来。今日不知怎地,心情很好,就想一直坐着看。
于是在炽热的午后,他忽地与一双清透无暇的琥珀眸对了上眼。
干净、澄澈,爱意炽烈。
裴清寂冲他露出个笑,明明很浅,不细看就看不出,那个少年竟然觉察到,露出个更为明朗的笑意,若是有小狗尾巴,估计已经摇出残影了。
可爱。这是裴清寂对季屿霄的第一印象。
而后发生的一切事,似乎都是顺理成章,少年的爱绵长而柔软,他心甘情愿地接受,并推波助澜,让他们的情丝缠绕在一起,彼此不分。
他偏心得张扬,明眼人一下就能看出他们之间的不寻常。
裴清寂无所谓,自己喜欢上谁,轮不着外人闲谈,他从不觉得自己对谁动心是件可耻的事,反而这是值得骄傲的,有了喜欢的人,说明他在大千世界里找到了独属于他的明珠,比庸庸众人不知要幸运多少。
他的偏袒落在顾锦章眼里,却成了最锋利的刀子。
这把无形刀日日夜夜剐着他的血肉,伤口却再也不能愈合,每分每秒都在往外淌血。
顾锦章太了解裴清寂了,以至于只是在比试大会上捕捉到了裴清寂一个眼神,便知他的清寂对季屿霄那厮动了心。
嫉妒像鬼一样缠着他、恐吓他,比起玄厉,他如今更恨季屿霄。
于是他在归墟境内做了手脚,想让季屿霄死在秘境里。
可谁知道这疯子居然能斩了龙伯国的巨人,逼得归墟境把人给吐出来。
顾锦章从未这么怕过,他怕自己比不过季屿霄,更怕裴清寂被抢走。
季屿霄必须死……除了归墟境,还能让季屿霄死无葬身之地的,便只剩下青城山的封魔阵了。
鹤丰身消道陨的消息被顾锦章自作主张地拦截在了轩辕山并严格封锁,严令禁止流传到裴清寂耳中。
这是他给自己留下的杀器,如今终于得以派上用场。
他知道裴清寂常喜欢下界去寻访美食,便借由他人之口,告诉裴清寂锦官城的缠丝兔有名,让他去尝尝。
到了蜀地,如何能不去青城山?
到了青城山,裴清寂便能知道鹤丰的事,回来后肯定会来找自己。
顾锦章猜得不错,裴清寂果然来找他了。
屋门被一脚踹开 ,裴清寂提剑踏入门槛,顾锦章恭候多时,见他来了,先给他倒上一盏热茶。
“清寂,坐下聊。”
裴清寂提剑抵住顾锦章的咽喉:“我是师尊的事,你是不是早就知情?为什么瞒着我?”
顾锦章摆出一副受伤的表情来:“我怕你伤心,故让众人瞒着你。”他抬眼上视,声音轻柔而可怖,“谁敢说出去,我就斩了谁的脑袋。”
裴清寂自齿关里磨出句:“疯子。”
顾锦章很是受用地点点头:“清寂,这么多年了,你骂我还是就这么几句。”他站起身,将滚烫的茶抵到裴清寂唇边,“喝喝茶,消消气。”
裴清寂挥剑斩断了他端茶的胳膊,见他若无其事,又一剑捅进他右胸膛,直把他钉在几步外的柱子上,厉声斥问:“顾锦章,你究竟打得什么主意?封魔阵虚弱无比,若不是我去看,恐怕大魔将要出逃,你既然知道这件事,为什么不派人加固法阵?若魔头出世,生灵涂炭,你我都担当不起!”
顾锦章用完好的那只手抓住裴清寂的剑,一点一点往外拔。
他看着裴清寂的怒容,竟痴痴地笑了起来:“谁说我不作为,我打算让季屿霄去坐镇青城山,其他各山的长老们已经同意了。清寂,你的好徒弟真是厉害,不但能只身杀了祝江,还能一剑斩了龙伯巨人,我们曾经一同进的归墟境,那巨人多可怕,你是知道的,季屿霄既然能杀之,想必功法深不可测,去供给封魔阵,正好,说不定耗个几百年,把大魔耗死了,他还能全身而退,不至于如鹤丰那般魂飞魄散。”
他语气轻佻,话里话外尽是挑衅。
裴清寂怒不可遏,跨步上前,抓住剑柄,用力下劈,剑刃连人带柱子劈成两段,登时肠子器脏流了一地。
顾锦章蹲下身,抓起肠子往腹腔里塞,又捞起那半边身子,两半一齐对好,不久便骨□□合,看不出伤疤。
“清寂,你弄疼我了。”他低声地嗔怪,面上却是笑着的。
裴清寂才不管他卖弄可怜,这个人就算被砍成肉糜,也能一筋一骨地长好。
“我去守青城山。”
“不行!”顾锦章蹭地站起身,目眦欲裂,“你若敢去,我便只身去毁了封魔阵,放那只魔出来荡平人间!”
裴清寂不可置信地看向顾锦章,从未有一刻觉得这个人的连这么陌生:“顾锦章,你是真的疯了。”
“是!我是疯了!我早就疯了!”顾锦章癫狂地大喊大叫,“都是你逼得,裴清寂,为什么不肯接受我?季屿霄哪里好?哪里比我好?他是比我爱你的时间长还是比我爱你的程度深?他什么都比不过我,凭什么能这么轻易地拥有你?那我这一百多年算什么?算什么!”
疯完吼完,顾锦章又大笑了起来,他的眼珠死死盯着裴清寂,像怨气深重的厉鬼来索命:“裴清寂,我不会放过季屿霄,只有他死了,你才能看着我,只看着我,他有什么好的,我来帮你除掉他,好不好?”
裴清寂一个巴掌甩在顾锦章脸上,气得浑身发抖:“顾锦章,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这巴掌没收着力,顾锦章捂着脸,吐出断掉的牙,满口是血,声音也如淬了毒:“你敢么?我这副样子,只有你知道,你说出去,谁会信呢?我没做错什么事,你就杀了我,青寰峰的名声不要了?就算你无所谓沦为恶徒被上界唾弃,但鹤丰若因为你染上教徒无方的污名呢?你也能置身事外、独善其身么?”
顾锦章向来是清楚如何能诛裴清寂的心,他不止一次威胁过裴清寂,对其所有的弱点一清二楚,左右不过青寰峰、鹤丰,如今又多了一个季屿霄。
该死的季屿霄。
只要季屿霄死了,清寂就会重新看向自己。
顾锦章一直信奉这个念头,来一个季屿霄,他杀一个,来两个季屿霄,他就杀一对儿,不管是谁,只要敢让裴清寂动心,他都不会让那人留下命来和裴清寂长相厮守。
他恶毒地计划着一切,不料横生变数,季屿霄死了,却是死在诛神台,没死在青城山。
顾锦章恨得要命,这下没人能去献祭青城山,他再也拦不住裴清寂去送死。
季屿霄,你到死了还要报复我。
可恨!可恨!
当夜,顾锦章摔了屋内所有的东西,仍是不解气。
清寂肯定要去青城山的,得拦住他,不能让他去……不能让他去!
屋门被敲响,顾锦章下意识一抖,上一个半夜来找他的,还是已经死了的季屿霄。
他打开门,见是裴清寂,下意识露出个笑:“清寂,你怎么来了?”
裴清寂不作答,只进了他的房内。
顾锦章欣喜若狂,裴清寂这是想通了?要和自己在一起了?
他张开双臂从背后抱住裴清寂,将鼻子埋在那白皙的颈窝里,贪婪地亲吻:“清寂,这一天我等了好久。”
“我也等了很久,如今终于能下定决心。”
裴清寂回过头,昏暗的烛火下,猩红的凤眸凄厉可怖,像将死的鬼:“反正我再也见不到他了,杀你一个,与杀穿整个上界,也无甚区别。”
裴清寂头一次在顾锦章面前露出笑意,这般张扬、决绝,美艳无双的笑,向来是属于季屿霄,而今终于舍得分给顾锦章分毫。
他提起剑,剑尖直指顾锦章的心脉,阴恻恻道:“我思来想去,你最可恨,那便先杀了你,剩下的人,就留给他还魂来杀吧。”
没想到一上午就写出来了,那就加更吧
写顾锦章这个疯子好过瘾,那种不疯魔不成活、爱恨交织的情绪实在令人生恨又生怖,比起季屿霄一味的善良,顾锦章这般的疯似乎更明艳一些,但也像一把大火,烧到最后只剩一把余灰,风一吹就散了,什么都不留,反倒是稳扎稳打的善良,在荒芜里生了根发了芽,以至树大根深,谁也撼动不了,正巧契合上了这本书的立意“上善若我”哈哈哈,季屿霄这孩子,善。
想早点把这个故事写完了,估摸过不了几章就可以大结局了,等穿书部分结束,再写两篇现世番外就可以完结了
还是想推荐一下自己的预收,求看到这里的宝宝看喜好点个收藏吧[可怜][可怜]
《凶神恶煞》是主攻灵异文,《阴湿男也要跟我回家掰苞米》是主受校园文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5章 决绝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