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森不是个会主动倾诉自己情绪的人,但今天的事行差踏错,让他很郁闷,已经到了不吐不快地憋屈地步。
闫晶晶过于八卦,杨猛容易一惊一乍,因为拍戏的缘故,他跟同班同学的关系仅仅只是认识而已,没有到可以分享心事那般熟稔。
微信好友列表里五六百人,翻来覆去,找不出一个适合谈心的对象。
大半夜的,柏森开始反省应该多交几个朋友。
手机连着蓝牙音箱,他找出一手老歌,点播放后,把自己摔进沙发里。
凹陷的沙发犹如此刻的心情,持续低落。
音响里在唱,“我站在屋顶,泪和霓虹迷蒙了眼睛,誓言欺骗了吹痛了相信,我的心碎能说给谁听......”
激烈的鼓点犹如急迫的情绪急于找到宣泄的出口,这不是柏森这个年代的歌曲,跟宋御河的年纪差不多大的老歌,意外唱进柏森心里,真苦啊。
消息弹进来打断歌声,拿起来一看,之前拜托老衲怕姜给小猫起名字,过去一周,终于得到回音。
“蓝金色这只眼睛上方两道花纹,跟‘八’字很像,可以叫做八万。”
再看一遍小猫视频,短短五秒,来不及观察出更多细节一晃而过,柏森没看出所以然,好在老衲怕姜贴心地截图用箭头标出来,不用努力想象,轻易就可以分辨出来。
现代人戏称麻将为国粹,而其中的万字牌寓意万贯,吉利且朴实。
一声跟四声平仄得当,配上那两根还没长长的小胡须,喊起来特别气势很足。
跟给多肉起名的路数差不多,但实际效果呈现出买家秀跟卖家秀的既视感,倒不是柏森不满意这个名字,而是有些出乎意外。
他以为应该很文雅别致,八万显然不文雅,但足够别致。
见柏森不回复,老衲怕姜跟他肚子里蛔虫似的说:“大俗即大雅。”
八万……柏森呢喃,够贵气,“很适合它。另一只呢?”
蓝渐层跟小虎斑,两只小猫咪颜色差别太大,导致柏森怀疑两只不是同一个爹,可是他搜索了一下金渐层和银渐层的下一代后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老衲怕姜:“虎斑尾巴上有八条黄白相间的纹路,你猜猜它叫什么?”
要灵感来源于麻将,又是一母同胞,思路被禁锢住,柏森回:“八筒还是八条?”
老衲怕姜:“是八月。”
白居易写,“昔年八月十五夜,曲江池畔杏园边”,用以抒发思乡之情,八月在农历里面对应秋日,刘禹锡老先生又写,“我言秋日胜春朝”,一年中,柏森最喜欢这个季节。
小猫咪的毛色金灿灿的,如同稻田里沉甸甸的水稻,充满丰收的喜悦。
很好听,与此同时,柏森的阳历生日也在八月。
很多巧合,就像,这就该是它的名字,以及命中注定出生在柏森家的猫咪。
名字很好听。
两只小猫的名字都很合心意。
起名费时间伤脑筋,还得让主人满意,是个不好干的差事,柏森自觉要表示感谢,可他跟老衲怕姜素未谋面,发红包对方不会收,什么都不做,心里又过意不去,最后柏森决定多给两个月房租表达心意。
哆哆什么咪:“小猫名字很好听。我很喜欢。”
老衲怕姜接着说:“刚好你姓柏,谐音不算勉强,一切巧合都刚刚好。”
《镜花缘》里写:“果然有志竟成,上月被他打死一个,今日又去打虎,谁知恰好遇见贤侄。”天下事无巧不成书,但落在柏森身上,却不是那么美好。
“哎。”柏森感叹一声。
老衲怕姜似乎很有兴趣听他说一说,又怕冒犯,便问:“有什么烦恼么?”
柏森:“我......”
他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连续两次让宋御河听到他斩钉截铁撇清关系的误会,“我说错话,惹一个人不高兴了。”
隐去那些细枝末节,他这样说道。
要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惹就惹了,不必懊恼烦闷,能耿耿于怀唉声叹气的,一定是很在意的人,老衲怕姜给出中肯的建议:“如果诚恳道歉的话,对方会谅解的。”
宋御河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微信拉黑,电话......他没试过能不能打通,“没有,他把我拉黑了。”
老衲怕姜:“那看来对方确实很生气,不如双方都冷静冷静,说不定过几天就好了。”
过几天?宋御河都把他拉黑快半年了,“他脾气很大的。”
他没注意自己暴露了故事主角的性别,老衲怕姜没在意和追问的意思,继续帮他分析:“你试过跟他开诚布公谈一谈么?”
谈一谈......
他要跟宋御河说什么?
他们接吻了。
不清不楚。
不明不白。
比起解释跟杜瓦诺的话,他其实更想问宋御河为什么吻他。
那夜的一幕幕再次闪回,脸倏地热了,一鼓作气,勇敢的人先享受世界,说干就干,退出微信,在通讯录里找到宋御河的电话,手指悬停在屏幕上,他焦躁地舔一下唇缝,练习开场白,“宋御河,我是柏森。”
心跳飞快,按下拨通键,尽管做了心理建设,柏森还是止不住地战栗。
他希望电话接通,又怕电话很快接通。
信号不太好,链接通信设备有些缓慢,滞涩几秒,电话那边传来两声极其规律的等待接听的长音。
嘟——
嘟——
柏森的心跟着紧绷,毫不夸张地说,连高考都没这么紧张过。
活到二十二岁,第一次对一件事这么没把握。
“宋御河,我是柏森。”他在心里默念一遍。
咔哒,电话被接起来,柏森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准备了半晌的开场白龃龉着尚未开口,电话那头传来一道清亮的女生:“喂,哪位?”
“!”他怀疑自己拨错电话,拿到面前一看,千真万确就是宋御河的电话,他对数字很敏感,几乎倒背如流,就算没存也能准确无误拨过去。
这个号码是宋御河的私人手机,晚上十一点,还能接他私人电话的,一定不是普通关系。同时,宋御河没有保存他的电话,否则对方不会问他是哪位。
那一声,就像电视里那些豪门世家小姐,知性、优雅,跟宋御河门当户对。
会是谁呢?
竟然跟他一起出现在横店。
他们晚上住一个房间么?
因为他,宋御河才会对杜瓦诺说只是他的老板么?
这么说,不是生气,而是怕电话那头的女生误会而已。
无法验证是他一开始就没保存还是金像奖那晚跟微信一起删除,无论哪一种,都让柏森很受伤,他飞快挂了电话,再没勇气打第二次。
回到微信,柏森含糊回复老衲怕姜:“算了。”
一旦起了摆烂的念头,接下来所有的懈怠全都顺理成章,事实证明,找人倾诉心情是愚蠢的行为,不仅于事无补,还会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柏森整理心情,结束本次情感咨询:“多谢你给两只小猫起的名字,晚安。”
情情爱爱只会影响人拔刀的速度,柏森甩一甩脑袋,关掉悲凉的苦情歌,先解决掉赵阳那个祸害再说风花雪月吧,现在,睡觉要紧。
北京上林苑——
姜雨预产期还有两个月,宋御河虽然很忙,但隔三差五就回家来看她。
双胞胎在姜雨肚子里疯狂运动,大半夜被吵得不安生,听到客厅里手机在响。
这是宋御河的私人手机,只有亲近的人才知道号码,怕有急事,姜雨拿起来一看,是个陌生来电,接通,“喂,哪位?”
对方没说话就挂了,疑似骚扰电话,姜雨想了想,打算告诉宋御河。
他通常不会早睡,电话拨过去,姜雨听到机场广播。
“妈,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我没事。”怕他担心,姜雨赶忙解释,“渴了起来喝口水,听到你电话在响,有人通过私人电话联系你。”
萧山机场,现场地勤引导登机,宋御河举着电话走在贵宾通道,说:“嗯,出门着急,手机落家了,现在回去取。”
已经十一点,到家至少凌晨2点,姜雨心疼宋御河熬夜辛苦,说他:“你要手机说一声,我叫人给你送过去,你这么来回跑,不好好休息,身体怎么吃得消。”
“没事,我每年体检的指标都很健康。”空乘站在机舱门口迎宾,宋御河跟人眼神打完招呼,坐到椅子上问,“刚才的电话号码是多少?”
姜雨在那头给他报数,宋御河在记事本里记录,十一个阿拉伯数字组成他烂熟于心的号码,没来由的,他很高兴地笑了一声。
暖黄的机场照明灯描绘出一种奇异的诺曼蒂克景象,一双桃花眼里折射着令人心动的光,尽头是人山人海,为庆祝某个激动人心的时刻,柏森站在台上,穿过五光十色千变万化的舞台灯,漫天细碎的亮片从天而降,隔着仿佛几万光年,跟他遥遥相望。
那么远,他以为永远抓不住。
柏森不会示弱。
他那么坚强,好似从不会因为失去而受伤,也不会因为得到而窃喜。
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把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作为人生信条,好似这人间的一切都只是过往云烟,不足以打动他分毫,然而一通来自深夜的电话,犹如一个小偷,突然闯入对他毫无保留敞开的房子宋御河心甘情愿地,想要被他偷走一些什么。
晚班机,人很少,宋御河看着手机上柏森的照片,问:“他说了什么?”
姜雨道:“我问是哪位,他没说话,怎么,你认识啊,那你怎么不存他电话。”
宋御河跟他亲妈散德行:“他是个大明星,不存他号码是为了保护他。”
姜雨被他酸得牙疼,父子俩谈起恋爱来真是一个德行啊。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