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儿认出的。”
柳冉微微颔首,并没否认。
今早儿?
香菱回想起那会少夫人莫名其妙的行为,原来早就认出大少爷了。不对啊,既然知道是大少爷,为何少夫人要针对他?
“少夫人,您以后的日子还得靠大少爷,您得罪谁不好偏得罪他,往后您怎么过啊?”
“香菱,哪怕我没有得罪他,以他为人,我之后的日子未必会好过。”
她停下步伐,仰头望着天边一朵流云,眸光流转间流露出一股坚定与认真。
即使来到这儿被规训了十八年,她想要成为女医的想法从未改变过。当初她嫁入谢家,已是对父权最大的让步和妥协,如今谁也不能再动摇她的内心。
指尖抚过袖子内的针囊,柳冉敛起神色,继续说道:“这门亲事本就是一个错误,不会有好结果。谢舟并非良人,与其想着依靠他,倒不如多想想自己。”
香菱不由一愣,这种说法前所未闻,脑子一时间转不过来。在她的世界观里,女子嫁人后必定要倚仗丈夫的,靠自己又能在外面的世界走多久呢?
柳冉也瞧出她难以理解,温婉地笑了笑,“罢了,走吧。”
她们来的路上因孟梁耽误一些时候,赶到时已有人在膳厅内侯着了。
黄花梨海水纹圆桌盛满精致的菜肴,香气四溢,置放正中间的器皿装着滚滚热汤,轻缕白雾升腾,慢慢消散半空之中。
主位上的女人姿势板正端坐着,面容被模糊一层烟雾,看不清神情。
柳冉微微福身,垂下眼帘:“刘姨娘。”
回应她的是一片沉默,倒是坐在左下方的孟姚开口讥讽:“所谓长幼有序,哪有让长辈等的道理。嫂子,得亏是在家里,若在外面,传出去后指不定被人怎么编排我们谢家不懂礼数呢。”
“罢了,先坐下吧。”
刘姨娘发话,声如珠玉落盘,完全看不出她实际年纪。
柳冉坐到右下方,瞥过一眼她朴素的装束,刘姨娘语气不悦,“我不是派人送了几套衣衫过去,怎么穿成这副模样?”
“老爷,二少爷!”
外头的婆子突然叫喊一声,二人的对话就此中断,几人的注意力随即转至门口方向。
一个中年男人率先走进来,面容温和,眉慈目善,步调随意且平稳,看上去极为好相处。另外较为年轻的男子紧随其后,低头不语,存在感薄弱。
“老爷。”
刘氏轻轻唤了声,望着他的眼睛里藏不住的温柔和喜悦。
中年男人点头回应,随后径直走到她的身旁坐下。
右下方的柳冉抬眉暗暗观察一眼,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谢老爷离刘氏有些远,像是在刻意拉开距离。
她压下心底的疑惑,垂下眼帘,起身向他行礼:“爹。”
谢贺的目光旋即转至她的身上,一举一动端庄优雅,从容不迫。就像那日陷入窘迫处境,仍在第二天保持着不卑不亢的态度拜见长辈,令人不由对其赞赏。
思及,谢贺眼里多了几分对晚辈的疼惜和愧疚,耐心询问道:“这些日子在这儿住得可习惯?云明那孩子性子着实任性,除此之外也不能再让你受委屈。你嫁进谢家便是谢家的人了,往后吃的用的,缺什么尽管提,可别太过拘谨。”
他和谢舟虽为父子,但行为作风可谓是天差地别。谢贺忠厚正义,建学堂,修道路,时常救济穷苦百姓,因此他在幽州城颇有声望,受到很多人敬重。
“谢谢爹的关心,柳冉过得很好。”
感觉此刻时机正好,柳冉敛起眼底涌动的神色,继续说道——
“爹,我有一事……”
“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打扰你们的团圆饭了。”
柳冉刚说到一半,一道男声骤然响起,把她酝酿的节奏一下子给打断了。
她心里不禁腾起几分烦躁和怒火,望向门外的少年带着恼意。
闻言,谢贺猛然站起,神情喜悦溢于言表,“云明,你可算回来了。”
少年倚在门框边,嘲弄似的冷笑了一声,偏过头。视线不经意对上那道熟悉的眼神,谢舟一愣,仿佛遇到什么惊悚的画面瞳孔瞪得比铜铃还大,指着她语无伦次。
“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们见过面了?”
谢贺失落的神情一闪而过,目光疑惑在二人身上徘徊。
刘氏凑到他的耳边,压低音量解释道:“老爷,昨日是素姐姐的忌日,柳冉到安宁寺去祭拜她了,许是这时候见着面了吧。”
想到过世已久的爱妻,谢贺胸口止不住泛起一阵心痛,不禁握紧了双手。
谢舟并未发现他们的动作,此刻脑子里被震惊和不可置信的愤怒充斥着,不等他自我安慰,谢贺的话犹如一道天雷直劈他的天灵盖。
“既然见过了,往后你们夫妻二人要好好相处,过来坐下一块用膳吧。”
“谁跟她是夫妻了?!”
谢舟一听这两个字就来火,“一个野蛮不讲理的妇人!”
“云明!”谢贺顿时恼了,厉喝一声,“再如何,她毕竟已是你的过门妻子,你这般口不择言,万一传了出去只会说你不懂礼数!”
“说便说,外头说小爷的人少吗?何况这门亲事本就是你不经过小爷的同意擅自做的决定,小爷绝不认!”
“你……!”
谢贺气得浑身颤抖,一口气险些喘不过来。
谢家虽是商贾,可也注重礼仪仁德,谢舟平日不受束缚野惯了,但也不能失态当众下面子令女子难堪。
“都怪我平日太纵着你了,竟如此无礼。今日我要好好训你一顿,省得日后再闯下大祸来。来人,将家法拿上来!”
“老爷,父子一场有什么事就不能好好说?谢舟毕竟还小,你就别跟他计较了。”
“他都十九了,还小?和他这般年纪的人,不是入朝为官报效朝廷就是担起家族重担,延续香火,哪像他整日无所事事的?”
谢贺撩起两边袖子,看向旁侧杵在原地不知所措的家仆,不由喝道:“我的话你们听不到是不是?还不快拿家法来!”
“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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