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 34 章

冬月里难得的晴天,阳光映在身上,烤得人暖烘烘的。

杨斯裕伸了个懒腰,在公园里陪着祁放干坐了一上午,他这时候有点困了。

他侧过眼眸去看祁放,他的脸上还带着几道伤,两人多年的默契告诉他,祁放这是又挨打了。

具体什么事儿,杨斯裕没去问,祁放的神情凝重,看起来并不是一件小事。

他试探开口,“要不去医院把你脸上的伤处理一下?”

祁放下意识摇摇头,“不用了,一点小伤而已。”

祁海对他的打骂他可以忍着受着,但打骂过后,周薇一番推心置腹的交谈彻底把他推进了谷底。

“妈知道,你们正是年少,喜欢上对方也很正常。”

“但孟拂从小缺少关爱,你又对她百般呵护,你能分得清她对你的是依赖还是真喜欢吗?”

“她年纪还小,等她能辩清自己感情的那一刻,是会庆幸为你做出考南大的决定,还是会抱怨你毁了她的一生?”

周薇的话字字珠玑,祁放仰起头望着京市难得的晴空,想起第一次去孟拂家的那一天。

她什么都没有带走,只带走了她的画架和母亲的盆栽。

或许他不该那么自私,将人拘在身边这一寸天地。

杨斯裕还是忍不住问出口,“你到底做什么了?把你打得这么惨?”

“我喜欢孟拂,被我爸妈知道了。”

听见祁放的话,杨斯裕刚想说,这哪里至于把人打这么惨?

祁放对上杨斯裕的时间,“事情比你想象的严重。”

他站起身,在湖边冷静了一上午,也该回去了。

“我和林栖月多年好友,家中生意也有往来,我爸有意和林家联姻。”

“他又给了我两个选择,一个是去家里公司上班,试着和林栖月相处,另一个……”

祁放的目光黯淡下来,“是把孟拂送去住校,让我们不要再见了,我们不能住在一处,联姻的事我已经拒绝了。”

孟拂孤身一人来到他身边,好不容易才有了一个家,他不能把孟拂自己扔在学校里。

祁放望着结冰的湖面,“我总不能委屈她。”

-

夜里,祁放像往常一样,将车停在了学校门口,站在每次都能被孟拂一眼看见的地方接她回家。

这样寻常的事,却已经是最后一次。

一整天,祁放都在纠结,要如何向孟拂开口。

两人曾经的约定,是他先食言了。

尽管做足了准备,见到孟拂那惊喜的笑容,祁放还是犹豫了。

“走吧,回家。”

“嗯!”

孟拂像往常一样,坐上了副驾驶,开始和祁放诉说今天在学校的每一件小事。

祁放像平时一样回应着,却不跟她玩笑。

说到一半,孟拂侧过眼眸,一双泛着水光的眸子盯着祁放。

祁放的脸上戴了深黑色口罩,勾勒出锋利的侧面线条,只露一双黯淡的眸子。

“哥,你怎么上车了还不摘口罩?”

“鼻炎犯了。”

孟拂多看了几眼祁放,收回了视线。

“哦。”

祁放沉下一口气,喉咙干涩。

“孟拂,明天我就不来接你了。”

孟拂疑惑的眼神望过来,“明天有事吗?”

祁放放缓了语气,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努力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没那么伤人。

“最近家里公司有点忙,我爸让我去帮帮他,可能不能常常回家。”

“我找了靠谱的阿姨和司机负责这段时间照顾你,接送你上学。”

孟拂不懂祁家公司的事情,祁叔叔和祁妈妈都很忙,常常一个月才回家一次,公司忙不开,让祁放去帮忙也理所当然。

她看向祁放的眼睛,目光触及的一刹那,祁放移开了视线,他眼神闪烁,缄默不语。

孟拂盯着祁放看了一会儿,收回了视线,目光落在膝上紧握的双手。

多年寄人篱下的生活,她不会连这点脸色都看不出。

祁放有事瞒着她。

孟拂的手紧紧捏着衣角,她抿抿唇,试探道:“哥,那你……会时常回家看我吗?”

愧疚感涌上心头,祁放艰难开口:“会。”

似乎看出了祁放的为难,孟拂没有再说什么。

两人一路无言,到家后,孟拂见到了祁家请来的阿姨和司机。

她们中等年纪,穿着制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如祁放所言,确实看起来正规又靠谱。

“孟小姐,我姓王,她姓张,您可以叫我王姨。以后就由我照顾您的生活起居。”

“她姓张,是孟小姐的专属司机。”

孟拂愣在原地,她没想到祁放的动作这么快,才一天的时间就把人给找好了。

祁放垂下眸子,躲避孟拂生气又委屈的眼神,低声开口:“今晚我去公司住。”

看着祁放离开的背影,孟拂鼻子一酸,他就这么迫不及待躲开她吗?

孟拂回到房间,她想不通祁放为什么这么做。

祁放突如其来的冷漠,让孟拂觉得,昨晚发生的一切如梦似幻。

他不是真的喜欢她,他只是在安慰她。

昨日过后,祁放像回避林栖月那样在回避自己。

房门被敲响,“孟小姐,我做了点心,热了牛奶,你吃点再睡吧。”

孟拂擦擦眼泪,开了门。

“好。”

“谢谢王姨。”

孟拂盯着盘子里面摆放精致的点心和切好的水果,一切都是自己的口味,她扯出一抹笑容,祁放找的人还真是体贴备至。

送过点心后,王姨回到房间给祁放回了消息。

“孟拂状态怎么样?”

“孟小姐哭过一场,心情并不好。”

看到消息后,祁放抓了一把自己凌乱的发,桌上的文件是一眼也看不进去。

光是想到孟拂躲在卧室里,一个人委屈地偷偷哭泣,祁放感觉胸腔内一阵窒息感,呼吸都变得艰难。

祁海从一堆文件中抬起头来,紧紧蹙着眉。

“你要是学不进去就早点睡觉。”

“我要回家!”

祁放扔下文件起身就走。

“站住!”

祁海已经打过一次,周薇也劝过,红脸白脸都唱过了,不曾想祁放还是这么执迷不悟。

祁放从小到大虽然行事乖张,但原则上不曾犯过错,祁海想不通,怎么遇见孟拂的事儿,祁放就这么钻牛角尖儿。

他怒道:“你回去做什么?回去和孟拂睡在一起吗?”

祁放的身形陡然顿住,祁海叹了一口气。

“祁放,我本不想把话说得太难听。”

“孟拂没有妈妈,爸爸又没在身边,她来我们家本就是寄人篱下,你这是趁人之危,不是君子所为。”

祁放是他亲生儿子,孟拂是他挚友的唯一孩子,手心手背都是他在乎的人,事到如今,他愿意让步。

“你不愿和林家联姻,我不为难你。”

“你喜欢孟拂,你等她长大,等到她毕业,等她选好自己人生想走的路,我不会阻拦你们。”

祁海关上办公室的门,声音恳切,“她这个年纪,不该和你纠缠,我对不起她远在西北的父亲。”

祁放抬起头,盯着祁海的眼睛。

“我一定会和孟拂在一起。”

“我也会带她去西北,孟伯父会认可我们。”

祁海被祁放执着的目光烫了一下,他与周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几十年来相敬如宾,他没经历过年少时热烈到不顾一切的感情,并不懂祁放此刻的固执。

“孟拂高考之前,你不要去打扰她。”

“我拦不住你,就只好送她去住校。”

祁放眼神一黯。

“我知道。”

-

一连几日,祁放都没有回家。

孟拂看着聊天对话框,她的一言一语,都得到了祁放的安慰。

她想见面,却被祁放以工作繁忙推辞。

记忆又回到了那个新年夜,祁放不喜欢林栖月,却能在雪地中安慰她许久,听她的抱怨,听她的委屈。

那是否,祁放也并不喜欢自己呢?

他是不是在刻意回避自己呢?

孟拂的心也开始动摇,面对祁放的回应,她分不清祁放是不是在逢场作戏。

高三的复习任务很重,她每天只有寥寥时间才能祁放说说话,无暇分辨他的真心与假意,甚至连报考南大的约定都变得模糊不清。

就连赵文语都觉得奇怪,晚自习下课后,她凑近孟拂身边问:“孟拂,你是不是和祁放吵架啦?”

“这几天我看都是别人来接你的,我们也好久没去南大的食堂吃饭了。”

这么久不去,赵文语还有些想念南大的食堂。

孟拂盯着桌上的试题册,心不在焉,“他去家里公司帮忙了,这段时间比较忙。”

赵文语没看出心情不好,只当她是学习太累了。

孟拂已经半个月没好好和祁放说过话了。

似乎从那天晚上之后,他们的关系就开始变得僵硬起来。

夜里,孟拂被一通电话吵醒。

看清来电显示的一瞬间,孟拂的困意瞬间消失,她颤抖着手接通了电话。

“喂,你好,这里是雅丹派出所,请问您是孟繁青家属吗?”

孟拂艰涩开口,“我是。”

“我们在无人区发现了一具遗体,经身份核查……”

孟拂脑海中一阵轰鸣,几乎听不清民警后续说的话。

电话挂断后,孟拂呆坐在床上,久久不能从失去父亲的伤痛中回过神来。

她擦掉眼泪,颤着手翻开和爸爸的对话框,聊天止于上一次视频通话。

他不是说要等着自己毕业去找西北找他吗?

为什么说话不算数?

回忆起不同寻常的通话,孟拂忽然明白,那是在做最后的告别,似乎冥冥之中早已注定这样的结局。

不知哭了多久,孟拂的思绪才缓和下来。

现在正是深夜,她应该去找谁,她能去找谁?

祁放!孟拂脑海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找祁放!

怔愣片刻,孟拂拨通了祁放的电话。

电话刚一接通,祁放就听到了孟拂崩溃如潮水的哭声。

“哥,我爸爸他……”

“去世了。”

短暂的沉默过后,电话里传来祁放的声音。

“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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