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烛泪

“云清野你给我站住,我对你的忍耐已消耗殆尽。”昀燚气得脸色煞白,感觉此刻呼出的气都足以将人烧熟。

“好啊,你现在终于说实话了,之前还在装不在乎,我就知道你实际早就醋得咬牙切齿了吧!”云凌洲虽在前面奋力逃跑,但是口中依旧不怕死地挑衅昀燚,面上笑得狡黠,故意触他逆鳞,就想看他气急败坏的模样。

扶曦深吸一口气,扶额不愿面对面前完全失去理智的这几位,耳朵被吵得发烫,抬手按了按头侧的穴位让自己保持镇静,扬声又唤了几声,他们就如听不见她的声音一般完全陷在了自己的世界。没办法,她只好闭眼掐诀使出清心咒,这才终于帮失智的五人重新找回了神智。

五人如梦初醒,从极致亢奋的状态中解脱,又坠入另一极端中,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的行为十分幼稚后,尴尬地忽而变得格外呆滞。

扶曦叹气,耐心地继续哄着他们:“好了,快掩住口鼻,我们继续前进吧。”

几人闻言慢慢动了起来,紧紧跟在扶曦的身后:“……走吧。”

扶曦看他们终于是恢复正常了,伸出手指将一丝金色的神力注入了掌心的妖血中,这团透着红光的黑乎乎妖血立时接收到感应,挣了一会儿便朝着前方飘去。扶曦见状立马抬步跟上,她利用妖血会互相汇集的特性,控制着这团妖血自动寻找它的“同伴”。

走过亭台,前方两堵红墙围成小道,月光被乌云遮盖,光线愈加暗淡,步入小道后视野近乎被这不祥的红色包裹。墙顶点着红烛,在微风中摇晃,扶曦紧绷着神经全神贯注注视着妖血带领下步入的这条幽深小径,她后背冒出冷汗,总感觉前方的黑暗中隐藏着什么妖邪。

众人屏息,行得缓慢,然而一阵忽如其来的疾风却打破了沉寂。

墙上的红烛被风呼地熄灭,本就提心吊胆的云幼颐失声惊叫,尖锐的叫声在四周回荡,吓得其余几人皆惊心动魄。

红烛灯芯上方的青烟飘散进夜里,原先微弱的光线消失,众人视野彻底坠入令人不安的漆黑中。

“啊啊啊,求你了我的姐姐,别叫了,我要被你吓死了!”尤知言捂着心口,被吓得心脏差点跳出来,心脏狂跳此刻咚咚响在胸腔内震得他难受得想吐。

“别动!此处有诈!”云凌洲握着悬河剑的手心被冷汗浸湿,紧张地分辨周围猝然响起的细微声音,手僵硬地松握着,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周围似有水流声,但又不似水发出的流动声那般清亮叮铃,耳边的声音很钝,全部都糊在一块儿,流动性不强,感觉很沉闷,听着像是有什么黏腻的东西正在朝他们靠近。

感到脚下传来温热,越来越滚烫,令昀燚不住收脚,再次落脚,脚直接踩进了什么软绵的东西里。立时抬脚划圈试探,这才发现脚底早就被什么东西包围了,“糟了,什么东西流过来将我们包围住了!”

黑暗中,其他感官变得极其敏锐,景嵚很快便分辨出了,脚边这散发着温热的东西是何物:“是蜡油!”

怎么会?

扶曦使出神力,火焰瞬间在头顶烧开,照亮了他们此刻的所处之地。只见原先被红墙围出的小径变为了一间封闭的房间,墙顶的红烛熄灭了却仍在往下滴垂蜡油,红色的带有温度的蜡油正源源不断朝他们流来。

整间密室空空如也,除了他们之外便只有一人正一动不动地坐在对面不远处的方椅上。

那人低垂着脑袋看不见面容,但她身着的衣服紧致,勾勒出她丰腴曼妙的身姿,而她及肩的短发凌乱地向前垂着,露出了她后颈皮肤上妖冶的红色咒印。

室内安静异常,人人皆被眼前诡异的景象惊得失声,紧张地望着对面不动声色的那人,唯恐她忽然发起攻击。

扶曦蹙眉望向被红蜡铺满的地面,四面墙上的红烛极细怎可能流出这么多蜡油?

沉息一口气,她清楚面前这一切实际都是假象,但是足下踩在蜡油上的触感又是这般真实,让她踌躇犹豫此刻应当如何出招破局。

掌心中的妖血不再向前,定在了半空中。不管了,不管眼前景象是真是假,反正那人后颈上的妖血是真,那此人就不得不除。

脚下的蜡油正在冷却,逐渐封锁住了他们的行动。扶曦啧了一声,左手释放出寒气去冻结仍在朝他们流动汇集而来的蜡油,右手向前抛出的强风如一只巨大透明手臂,快速出击抓握住了对面方椅上安静坐着的那人。

收回“手臂”,那人竟完全没有任何挣扎,就这么被扶曦抓到了面前。

被强风手臂握在掌心,那人宛若无骨,被惯力甩得脖颈后仰,露出了面容。只见她七窍流血,双目通红如一个血洞,已分不清眼珠和眼白的界限。她面无表情,眼睛一瞬不眨,视线不知聚焦在何处,眼眶中流淌出的血液似烛泪,已然凝固。命悬一线之际仍未做出任何反抗,就像一具尸体一般,平静且毫无生机。

“这人不会已经死了吧?”云幼颐躲在景嵚身后,大着胆子探头去瞧,小声地发出疑问。

“看着确实没了生气,但她还没死。”昀燚拧眉望着面前这放弃挣扎完全任人宰割的女人。

“没死?那怎么一动不动啊?”尤知言看着这女人空洞的眼神,不解地问。

扶曦注视着这人,不禁轻叹一口气,而后收了神力,将她平放在地上,上前跪在了她的身前。伸手点在她的眉间,注入一股神力进入她的体内解开了禁锢住她的那股力量。

“她中了咒毒。”扶曦轻声回答着他们的话。

她方才看清这人的面容,立马便忆起了前世在云弃冕脑海中看见的面孔。便是这个女人拥有改变人们五感的神力,浮生阁内所设的所有障眼法都出自她手,也是她,因贪恋男色中了云弃冕的计,放走他后,被他算计得暴尸街头。

此刻看来,今生她也没逃过云弃冕的毒手。

扶曦见她嘴唇一张一合,知她想要说什么,于是先问出了关键:“云弃冕在哪里?”

听扶曦提到了咒毒和云弃冕,云凌洲和云幼颐立时肃颜正色,跟在扶曦身后围了过去。云凌洲面色凌厉,眸中杀意尽显,冷声催促女人的后话:“云弃冕人呢?”

简小双已经完全看不见任何东西了,眼前只剩下无尽的黑暗,听身旁几人声音陌生,她思索不出这些人会是谁,也并不明白他们口中质问她的这个名字到底属于谁。她只感觉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他们发出的声音离她越来越遥远。

“杀……杀了……我。”

等了半晌终于听见她发出了声音,扶曦俯身去听,将她断断续续的声音拼凑出来,才意识到她是在让他们杀了她。

确实,如今她的状态很不好,应该是一口气使出了太多神力导致的。前世他们进入浮生阁,障眼法虽诡异,但用力分辨仍能辨出前路,全然不像此次,所见之物具是万分逼真细致,就像真正陷入幻境了一般。她知道若是做到此般程度,对方定需要海量神力,但是很显然面前这个女人并没有如此骇人的神力。

所以她此刻已经彻底油尽灯枯了,如立于墙上的红烛,完全将自己燃尽,不剩一滴蜡。

罢了,她也无力再亲自说出真相了。扶曦垂眸,抬手迅速抽出她后颈的妖血,而后手心发出一股温柔的力量将她鲜红的眼抚闭,轻声送她离开了人间,“睡吧。”

自简小双闭上双眼,卸下最后的力气离世后,众人眼前的场景迅速发生变化,红烛、蜡油、方椅,这间屋子里的所有东西都露出了它原本的面目。妖冶的红色逝去,留下的是潮湿破旧的一间地下室。

这件房间四面无窗,仅凭桌上的一截短烛照亮视野,地上散落的粗糙麻绳和生锈的铁链上落了灰,布满青苔的冰凉砖墙上有石刻的痕迹,细看才能辨出那些时间久远的一道道刻痕,不是在作画,而是在记录着什么。

望着面前这个空荡荡的房间,昀燚步到了扶曦身边:“看来这里原先便是关押人的屋子,之前云弃冕应该就被关在此处。”

在简小双死去的最后一刻,扶曦迅速浏览了她的记忆,在那前半身极致绚烂,后半生凋零灰暗的人生中寻到了云弃冕的影子。云弃冕确实是被关在此地,只不过费力在墙上留下那些刻痕的人却另有其人。

“嗯,她被算计了,云弃冕已经逃走了。”

扶曦掌中的妖血扩大了一圈,悬在空中再次向前飞去,“走吧,如今没了障眼法,我们先去将雪时救出来。”

云凌洲听闻云弃冕再次逃走,垂在身侧的手用力握成拳。又一次与他擦肩而过,之后天高海阔,他又要到何处才能寻到他的踪影?

桌上的短烛仍旧用尽全力燃烧,可散发出的光线微弱飘渺。

望着地上逐渐冰冷的短发女人如这间被封闭的密室一般失去往昔的颜色,无人真正意识到,此间的气氛也随之下沉甚至缓慢染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荒凉,视线从墙上仿佛在求救的狰狞刻痕转移到了被人虚掩着的房门缝隙,几人略过地上短发女人的尸体,继续朝楼间的黑暗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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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山山不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