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除夕,霍舒回又出差了,在他走后几天,许杏连续失眠,只要一闭上眼,那晚的事就会浮现在脑海中。
霍舒回既没答应让她留在他身边、留在这。
也没同意沈家跟郑家联姻。
许杏焦灼不安,沈家那边又出事了。
——沈文锡名下的一个子公司破产,本来也不算什么大事,商海沉浮,子公司起起落落如同潮汐,只要总部大厦安然无恙,根基稳固,现金流充沛,一切都还有回旋腾挪的余地。无非是割掉一块坏死的肉。
但这一次,不同。
这一次破产的,不是边缘角落里可有可无的小卒,而是沈文锡棋盘上一枚至关重要的棋子——“星鸣计划。”
“星鸣计划”是他亲手布局、投入巨大心血打造的。它不仅仅是一个子公司,更是他庞大商业版图中承上启下的关键一环,是连接上游核心技术与下游旗舰产品的“咽喉要道”。它掌握着几项独家的精密加工技术和核心零部件的供应,这样重要的公司破产,比起几年前的资金链断裂更加严重。
沈家再次陷入危急。
全家人急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电话打到许杏这,话里话外就是想让她跟霍舒回打打耳边风,让他出手帮一帮他们,许杏口头上应承下来,挂断电话后却愁眉不展。霍舒回跟沈廉关系好,但他们从不在商业上往来,具体因为什么事而将利益分割得如此清楚,她不得而知。
沈廉没法从霍舒回这获利,沈文锡就想到了她。
可她在霍公馆也不过是无名小卒。
如果两方都无法让他获利,他会不会选择跟郑家联姻,拿她去跟郑家换取相关利益?
窗外白雪皑皑,扑簌簌的雪花片片飘落,许杏坐在房间的书桌前,双手紧紧抓着手机,犹豫着要不要给霍舒回发信息,他们最近的一次聊天还是半年前,他询问她要不要回家过暑假。
发吗?
发了万一引起他不满怎么办?
不发吗?
不发,以沈家目前的情况,最好的、快速的解决办法就是拿她跟郑家联姻。
犹犹豫豫半个多小时,在聊天框里删删减减几十条信息,最终发了个笑脸过去。
挪威,奥斯陆。
一间能将峡湾冷冽风光尽收眼底的顶级会议室里,一位负责北欧可再生能源项目的投资经理正在屏幕前讲解技术路线图,语速飞快,试图用详实的数据说服霍舒回。而霍舒回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复杂的图表和跳动的数字,并未打断。但当经理讲到某个关键参数时,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低头望去。
小满:[(笑脸)]
霍舒回:[?]
小满:[叔叔,你在忙吗?]
霍舒回:[在忙,有事?]
小满:[那你在忙,我就不打扰了,等你有空我再跟你说。]
霍舒回:[没事,你说。]
小满:[我们家最近出了点事,我爸的子公司破产了。]
霍舒回:[有耳闻。]
小满:[叔叔,你那天晚上是答应我了吧?]
霍舒回:[答应你什么?]
小满:[(委屈)就是让我留在霍公馆,留在你身边。]
透过屏幕,霍舒回都能想象得到许杏那张委屈可怜的脸,一定是眼尾泛红,像只被人丢弃的小狗一样。他唇角微微上扬,双腿交叠,骨节分明的手打字:[有吗?]
小满:[有的……]
霍舒回:[我不记得。]
小满:[有的,你说过的,你答应我的,让我留在你身边。]
这一次,许杏像是急了,没有打字,而是发了语音,霍舒回下意识的按下接听键,着急又软糯的嗓音穿透在整个会议室内。
全场寂静,不约而同的望向霍舒回。
霍舒回冷漠、傲慢;冷漠源于对一切“低效情感”的摒弃;傲慢建立在无数次精准预判和胜利的绝对实力之上,在他面前,温情是弱点,犹豫是破绽,平庸是罪过。更别说在重要的会议上有人拿他的标准当试探底线。
“看我干什么?”霍舒回用标准的挪威语说,“继续。”
冰冷的声线打断了寂静。
会议继续。
他双手打字:[在开会,有事晚上再说。]
这条信息发过去后,许杏没再回。
会议结束后,当地项目负责人宴请霍舒回团队用餐,霍舒回胃溃疡还没好,吃一半就退场去看诊;这次霍舒回团队除了主要的谈判人员外,还多随行医疗组,主要针对随时反复的高热。
随行医疗组的医生曾就职于特种部队,在面对反复高烧、外伤等极具经验,为霍舒回检查过后开了些药,照例询问日常,说了两句,突然又问:“您最近有性生活吗?”
霍舒回双腿交叠,姿势慵懒的靠在沙发上,黑眸幽深,“跟我发烧有关系吗?”
“只是询问。”
“没有。”
但确实对这种事产生了点兴趣,霍舒回也没想到自己有天还能对除了金钱权利之外的事感兴趣,从旁边的烟盒里取了根烟出来夹在手中,问道:“你是替倪音问的吗?”
“请您相信我的专业。”医生扭头看他,“就算我跟倪音是高中同学也不代表我会为干涉她的事。”
“这样啊。”他的声线慵懒,微微拉长,“那你回去告诉倪音,我没有跟她过性生活不是我不能,是我不想,同理,现在我想过,也不会挑她。”
医生脑海里想起倪音跟他说过同样的话,不由得抿唇,“从某种程度来说,您跟倪音天生一对。”
“从某种程度来说,我想让你从医疗行业消失只需一个电话。”
“……您休息吧。”
医生整理好东西往门外走,霍舒回坐在沙发上抽烟;奥斯陆的日照时间很短,下午四点就进入黑夜,暖黄色的落地灯在漆黑反光的玻璃上,倒影出他颀长的身影,青色烟雾漫过微微凸起的青筋脉络,升腾至空中后消散不见;放在旁边的手机再次亮起。
小满:[叔叔,你现在有空了吗?]
一根烟抽尽。
霍舒回将烟头摁进烟灰缸里,拿起手机,直接拨打了视频电话。
这是他第一次给许杏打视频电话。
当黑色的屏幕上传来视频通话的信息时,许杏吓得手机都差点摔出去,心跳如雷,缓和了好几秒钟才勉勉强将恐惧压下去,食指摁下了接听键。
很快,黑色的屏幕上出现了霍舒回的容貌。
许杏知道他长得好看。
是无论哪个年龄层的人都不能否认的好看,深邃的五官,流畅的线条,温润如玉的气质,即便被屏幕锐减去大半的真实性,也难掩扑面而来的优雅矜贵。
许杏心头的恐惧减弱几分,莫名的酥麻占据,她抿着唇,缓缓开口:“叔叔,你那边天黑了。”
“嗯。”霍舒回低沉的嗓音传来,“你呢,在家有没有好好听话?”
“有……”
“怎么听起来这么委屈?”
“嗯……”视频里的小姑娘垂着头,似乎在鼓着勇气说,“叔叔,我怕。”
“怕什么?”
许杏没说话,垂着头也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沉寂几秒种后,霍舒回精准在屏幕里捕捉到一颗晶莹的、硕大的泪珠,悄无声息的滚落在无声角落。他觉得纳闷,怎么有种那滴泪透过屏幕落在手背上的灼烧感?他沉默几秒钟后,说道:“许杏,抬头看着我。”
许杏没听他的。
“许杏。”他又喊。
许杏这才将头抬起来。
那是一张纯净到近乎干净的脸,初荷含露,粉娇至极;她似乎害怕让他看到她的眼泪,故意将手机推得远些。
霍舒回:“你家里的事我会帮忙的,但是我不能帮太多,因为你爸公司破产的事是他自己的决策出问题导致,我帮他一次,还会有下一次,至于你家跟郑家的联姻,你也不用放在心上,我没松口,他们就没办法。”
许杏知道自己寄人篱下,知道沈心虞说的那些话都是对的,她不过是霍舒回心软带回家的可怜虫,迟早有天会被他一脚踹开,只是在这一脚踹开之前,她必须要活着,努力活到有能力飞到一个他们谁也找不到的地方生活,所以她从未想过霍舒回能明白她的哀愁、苦乐、难过和矛盾。
而在这一刻。
他居然说‘我没松口,他们就没办法’。
他知道她的哀愁、苦乐、难过和矛盾,知道她最深层次的恐惧不是沈家破产,是她要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
她怔怔的看着屏幕,看着霍舒回的眼睛。
第一次觉得那双眼里不再是威慑,是温柔。
“谢谢。”她开口,“谢谢叔叔,等我将来赚钱了,我会报答您的。”
这一次,是真心的。
霍舒回轻笑:“好了,别哭了,我要睡了。”
“晚安。”
挂断电话后,霍舒回起身去淋浴间冲澡,走进淋浴间解开西装裤时,鼓鼓囊囊的形状令他眉头紧皱——什么时候硬的?
许杏哭的时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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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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