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路春许操心着徐浩川的调查结果,虽然在前几次循环中最后都直接不了了之,没有认定徐浩川存在校园霸凌情节,但他仍然担心这次会发生什么变故。

除了还徐浩川清白,他更希望能查出冯宇辉的罪行,可从前几次循环来看,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此时没有人掌握实质性证据,再加上据他观察,冯宇辉最近收敛了一些,看起来就是一个人缘好又努力学习的阳光少年,旁人看来根本无法想象他会霸凌别人。

唉,即使重来一次,他也只是一个高中生,唯一能做的也只有默默打听情报。关于各色各样复杂的人性,他无法操控,在这场上天布控的棋局里,他也只是一个小卒,努力逆着人流奔向另一个小卒,企图带着他逃离这场巨大的围猎,却抓不稳对方的手,还总是碰壁。

循环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路春许万分无力。

更让他感到无力的是,因跳楼事件而一推再推的期中考试即将来临,而他从上次循环算到现在已经有两年没有好好学习过,前段时间操心着徐浩川的事情也根本学不进去,偏偏他的人设又是一个成绩好的学霸,为了不至于考到全班倒数第一引来怀疑,他只好临时抱佛脚,重学高二知识。

考试前学校安排全校学生进行心理测试,在门外排队的时候路春许还抱着语文书背诗句。

“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

路春许抓耳挠腮地想下一句,身边的陈一鸣却跟他聊天:“春许,你说学校明明已经开过讲座了,怎么又突然要搞什么测评,还大费周章地让三个年级都要参与?”

“嗯,就是,太大费周章了……噢!尔来四万八千岁……”

“不是,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啊?”

陈一鸣一把抓过他的语文书,路春许这才有些迷茫地睁眼看他:“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学校怎么又要搞心理测评,难道又发生了什么事?”

作为有好几次记忆的路春许当然知道这是因为上面有关部门施了压,再加上高三年级临近高考出现了一些情绪崩溃的学生,学校怕再出什么意外,会强制这次测评后有问题的学生居家学习。

他摇摇头:“不知道,可能过几天就知道了。”

路春许拿回自己的语文书,再次苦背起来,看得陈一鸣目瞪口呆:“春许,你不是之前背得挺好的吗?考试前紧张啊?”

路春许只好顺着他的话:“嗯,有点。”

陈一鸣恍然大悟,再次抢过好友手中的书本:“那就更不应该背了,你现在要做的应该是好好放松。“

路春许哭笑不得,正要哄对方把书还回来,就见陈一鸣往斜前方一指:“诶,那不是徐浩川吗?”

他顺着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高挑出众,他一眼就能发现。他静静地看着那人顺着队伍往前移,直至进入房间,消失在门后。

心里涌动着难言的情绪。

心理测试过程比预想中的复杂一些,已经高过了形式主义的水平。

测试结束后第二天,陈一鸣拿着报告在路春许面前不服气地怒吼:“怎么会这么健康,我明明也是一个被学业折磨得痛不欲生的小孩啊!”

而路春许把自己的报告攥在身后,笑着安抚朋友,脑海里却满是不久前心理医生对他说的话。

“同学,根据你回答的题目来看,你的心理指标非常健康。”

路春许露出一个完美无瑕的笑容:“谢谢。”

“但是……抱歉,我冒犯地问一下,你过去有没有经历过什么创伤?”

路春许愣在原地,眼前闪过无数绝望的画面,他掐住手心,抬头维持笑容:“没有,为什么这么问呢?”

“可能是我的错觉,你看起来不太愿意相信别人,对周围事物永远保持警惕。没事同学,我就是问问,你别放在心上。”

医生的眼神深邃锐利,他在那一刻竟然感到害怕。

在路春许的紧张复习中,期中考试如约来临,好在总体难度不大,他全程正常发挥,可能比不上自身人设从前的成绩,但也不至于退步太多。

他知道,比起一切外部因素,徐浩川的心理状态更为重要,于是在考试结束后的那个周六下午,他再次提前拒绝王叔的接送,跑去车棚旁等待。

刚把猫粮喂到生生嘴边,徐浩川就走过来在他身边蹲下,大概是无意的,他们靠得很近,春天衣服轻薄,路春许能感受到他肩膀的温度。

“你说,生生还有多久会生小猫?”

“猫的预产期大约是60天,看她肚子的弧度,应该快了。”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以前养过?”

“对,养过一只。”

其实路春许也知道这些知识,他只是想寻找一些话题。

两人安静地看小猫吃饱后慵懒地躺在地上犯困,一时间谁也没打算离开。

这时,徐浩川突然咳嗽几声。

“感冒了吗?”

“有点着凉,咳了好几天了。”

“吃药没有?咳嗽可不能拖太久。”

“我正打算去买药,但我不太清楚周围哪里有好一点的诊所……咳咳……”

等的就是这句话,路春许笑着把他拉起来:“我知道,要不,我带你去吧。”

看着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徐浩川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好,那谢谢了。”

说着带他去,其实也就是坐在电动车后座给他指路,两人在校门口买了手抓饼当晚饭,徐浩川总觉得麻烦了路春许,于是给他买了一个豪华版全家福。路春许就坐在他身后,一边嚼鼓鼓囊囊的手抓饼,一边晃着腿指点江山,徐浩川相当配合。

待路春许吃完,徐浩川又把自己的头盔给了路春许,他想,或许可以再买一个。

电动车不急不慌行驶在弯弯绕绕的道路上,凉爽的风拂过周身,眼前是少年清瘦但不失宽阔的后背,衣摆在风中飘扬,路春许回想起那点肩膀依偎的温度,很想不顾礼节直接抱上去,紧紧靠在他身上。

路春许焦躁地舔了一下嘴唇,前面的少年突然开口,轻声却不含糊:“春许,你要不拉着我衣服吧,我怕你坐不稳。”

心脏鼓擂般跳动,路春许回答:“好。”

于是伸手,拉住衣服,装作不经意间指尖触碰肌肤,路春许得逞地笑起来,然后欲盖弥彰地提醒:“记得前面右转。”

偏偏徐浩川事事有回应:“好,我记得。”

他便再也收不回笑容。

路春许带徐浩川去的是一家信誉很好的老诊所,最近流感频发,最出名的那位老医生正好还在,在路春许的招呼声中从输液的里间出来,颤颤巍巍坐到他们面前。

“小伙子,什么病?”

“有点感冒,主要是咳嗽,有差不多三四天了。”

老医生简单诊断几下,给他抓了西药,用几个纸包包好,装进一个塑料袋里,又给他拿了一个止咳糖浆,嘱咐他按时服用,徐浩川一一答应,路春许也用心记下。

从诊所出来,两人对视一眼。

“送你回家?”

“好,谢谢。”

这次路春许一上车就抓住身前少年的衣服,徐浩川也没说什么,依旧叮嘱他几句要坐稳,顺顺当当开上路。

天暗了,街边三三两两路人结伴,远处的高楼大厦灯火通明,在行驶中快速闪过眼前,像一片片高低起伏用霓虹灯做装饰的大山,渺小的两个人类置身其间,仿佛闯入钢铁森林。

但路春许此刻并不害怕,他甚至在指完路后闭上眼睛,丝毫不在意徐浩川会把他带向何方。去哪里都好,去哪里都是家。

这样想着,他突然觉得好不公平,凭什么只有他一个人记得曾经发生过的一切,记得拥抱,记得接吻,记得痛哭,记得分离。每次重新睁眼,徐浩川永远是四年前的少年,拥有崭新的记忆,不认识他,而路春许却已经把这些年反反复复过了好多遍,他心里压了无数座大山,却一个字都不能说出口。

从始至终,都只有他一个人。

路春许默默碰上徐浩川的腰,对方没有出声,他便当他默许。

沉默半晌,他的声音从头盔中闷闷传出:“徐浩川,几天前做的那个心理测试,你结果怎么样?”

对方的语气听不出丝毫异样:“挺好的。”

路春许默默点头:“我也是。”

至此,话题似乎该结束了,但不知处于何种目的,路春许又施施然开口:“你知道吗,医生问了我一个问题。”

“什么?”

“她问我有没有经历过什么创伤。”

“……你怎么回答的?”

路春许笑了一下:“当然是没有啊,不然还能怎么回答?”

他明明用的是开玩笑的语气,徐浩川却莫名其妙地回了一句:“那就好。”

这句话说得那么轻那么浅,像一团抓不住的雾气,沉默中充斥青春的悲鸣,不经意间随风消散于夜空。

其实有句话徐浩川没有说出口,那就是,他也被医生问过同样的问题。

那时候,他想了想,然后轻轻摇头。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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