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章

扶杳第一次跟异性处在一个如此私密空间里,总觉得手脚都不知往哪儿放。为了缓解紧张,便挑起窗帘一个角,想偷偷欣赏窗外风景。

手才刚动,商椴发话:“别让人看见你,有很多假装行人望风的路匪。”

“哦!”扶杳只好放下手,端端正正坐着,眼观鼻鼻观心,打算让自己入定。

可商椴存心不让她舒服,他放下手里的卷宗,看着她:“这几天有跟丫鬟们打听一下自己该做什么吗?”

扶杳一脸茫然看向他。

她这几天忙着制香和处理铺子的事,哪儿有时间打听那些?再说了,丫鬟的事有什么好打听的,不就是,不就是……呃。

每天习惯了她们的伺候,觉得跟呼吸一样自然,仔细想想,似乎自己走的每一步路都有丫鬟们的身影。

起床穿衣、洗漱、梳妆、伺候早饭、收拾房间、打扫卫生、浆洗衣物、端茶倒水等等,甚至热时帮扇风,冷时帮暖床,实在是……没了丫鬟奴仆,她们这些公子小姐该怎么活?

想到这里,扶杳一边赞叹丫鬟们的伟大,一边想到自己也要做那些事,只觉得浑身难受。

她苦着脸看向商椴:“我,我不会洗衣服!”

然后伸出一只手来,把虎口破皮的地方给商椴看:“你看,我昨日不过捣药材的时候稍微用力了些,就把手给弄破了,真去洗衣服我这手就要废了。”

商椴瞟一眼她的手便收回目光:“你给我制的那些香,都是亲自捣出来的吗?”

“倒……也不是,”扶杳不敢再撒谎,“平时都是丫鬟们帮忙,昨日有些着急,便自己动手。”

“丫鬟们的手为何不会破?”

“啊?”扶杳觉得他问得奇怪,“她们,她们做习惯了呀。”

商椴冷笑了笑,唤外面的长明:“把你的手伸进来给这位大小姐看一看。”

长明依言伸进一只手来,这只手十分粗糙,上面一层一层全是厚厚老茧。

“看见没有,他们刚开始也会破皮,只不过破了长好,长好再破,如此反复,才有了这些保护壳。你也一样,想要捣药的时候不再破皮,那就要一直捣,直到它长出茧子。同理,洗衣服也一样。”

商椴的话十分冷酷,扶杳又气又委屈,“可我不行,我的手不能长茧子,我以后还要……”一下子梗住,还要什么呢?

“嫁人?”商椴替她接过话,面带讥讽,“除了嫁人,你还会想别的事情吗?”

这句话极其刻薄,扶杳忍不住冷笑:“是啊,除了嫁人我还能想什么?女子不就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一辈子倚靠你们男人吗?难不成我还能跟你一样去考功名,当大官,去济世救民,建功立业?”

扶杳一顿讥讽,商椴只是默默看着她,没有接话。

她垂下目光,看着自己的手:“我又何尝不想让这双手布满捣药产生的茧子,如同你们男儿仗剑走四方一般,用我的香药打出属于我的一片天地。”

苦笑了笑,看向商椴:“可公子觉得我能吗?这双手可以因为洗衣服长茧子,可以因为做饭长茧子,就是不能因捣药,因写字长出茧子。是你们说女子无才便是德,我与司介早已是无德的典范,我深有自知之明,公子又何必一直挖苦?”

两人四目相对,扶杳终是扛不住商椴深邃眸子中探究的神情,率先低头避开。

商椴便嗤笑了笑:“不愧是你,总有办法把自私的行为说得冠冕堂皇。行,看在你要用这双手捣药的份上,我这里的粗活不用你做,但端茶倒水、更衣叠被、研墨添香这些,希望你都能尽到一个丫鬟的本分。”

扶杳还想说什么,看到商椴微眉心微皱,便只好低声答应:“好!”

商椴继续查看案卷不再说话,扶杳却拧着手上的帕子满心烦乱。

他说更衣叠被是什么意思?端茶倒水也就罢了,难不成还要伺候他穿衣睡觉?可他才刚刚退了一步,准她不用做粗活,如果这个也推辞的话,他会恼吧?

越想越泄气,又不敢问,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长明跟长灯赶车技术很好,马车跑得快而平稳,扶杳坐一会儿便有些困了,刚准备眯会儿,马车停下来。

商椴看一眼外面,问扶杳:“有个小村子,要下来休息吗?”

扶杳摇头:“不用,我眯会儿就好。”

商椴点点头,让马车继续。

之后的路程,每到一个村庄和驿站商椴都会问她要不要休息,刚开始扶杳还有点烦,觉得他是不是故意不想她好好睡。直到几杯茶下肚,她有点那啥了,听到商椴再次问:“有个驿站,要下来歇一下吗?”

扶杳疯狂点头:“要!”

从驿站回来,扶杳还有点不好意思,商椴却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让马车继续跑。

她偷偷瞟一眼商椴,觉得此刻他这张脸也没那么讨厌了。这会儿没有瞌睡,便清了清喉咙,找话聊。

“公子在看什么?”

商椴听见她问,放下案卷:“你不是困了?可以再睡会儿,一个时辰后会经过一个小镇子,我们去那里吃午饭。”

“不睡了,见你一直在看,需要我帮忙吗?”

说真的,到目前为止,她对父亲案子的了解仅限于一首诗,那首诗也是一头雾水,特意问过司介,她只将整首诗的意境详细揣摩一遍,猜测莫不是那座桥有问题,其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趁着现在商椴看起来比较好相处的样子,不如借着帮忙的由头多了解点案情。

商椴没多想,直接递给她一本卷宗:“这些从扬州回去之后都要归还,你如果没事做可以帮我抄录一份。”

扶杳高兴接过,只要能搞清楚父亲到底怎么一回事,别说抄一遍,抄十遍她都愿意。

可接过来一看,傻眼了:“这,这也不是我父亲的案子呀!”

商椴给她的案卷十分陈旧,纸张都已经微微发黄,册子上明明白白写着“正吉五年三月苏氏灭门案”。

扶杳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一脸不满看着商椴。

商椴瞟她一眼:“废话,我说过这是你父亲的案子吗?快抄!”

扶杳忍不住捏紧了拳头,他真的……印象好不了一秒啊!

抄了将近两三页,车子到达他们说的小村镇。收拾好东西跟在商椴后面下车,跳下去的时候,商椴伸手让她扶。

扶杳便笑:“哪有让主人扶丫鬟下车的道理?”

商椴便放下手:“随你。”

下车后,扶杳四周看了看,发现只是一条开了几间客栈饭馆的小街,大概是因为路过这里的行人较多才发展出来,根本不算什么小镇。

几人的马车正好停在这里最大一间饭馆门口,伙计将车接过去停好,再带着马去后面喂食,另有伙计领他们几个进去吃饭。

扶杳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看什么都新鲜,忍不住赞叹:“服务真好,特意留了安放马车的空地,还能让马也休息吃饱。”

长灯道:“扶姑娘出门少罢了,这里的客栈专门做路人生意,倘若这点服务都没有,那谁还来吃啊。”

扶杳便看着他:“长灯大哥是经常各个地方跑吗?”

长灯摇摇头,指着长明:“他去的地方多,我跟着公子很少出都城。”

扶杳便看向长明:“那长明大哥之前去过扬州吗?听说那里十分富庶,繁华程度比之丰都都不让。”

长明笑笑道:“扶姑娘不必客气,叫我长明就行。扬州确实热闹,姑娘去了便知。”

商椴找一张桌子,招呼他们:“坐吧!”

扶杳走过去正要落座,晃眼看到隔壁桌坐着的人也带了仆从,但他们全都站在主人身后,别说坐下,连眼睛都不敢盯着桌子。

扶杳落座的姿势顿时停住,心想既然自己身份是丫鬟,是不是该自觉站着?

她这么一站,长灯和长明也不好意思坐下,三个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一起站着。

商椴跟小二确认过菜单,抬眼便看到三个人门神一样站在他跟前。

皱了皱眉头,疑惑的眼神从他们脸上一一扫过:“有事?”

长灯长明用力摇头,都去看扶杳。

扶杳眨了眨眼睛:“丫鬟,不是不能跟主人坐一桌?”

商椴看她一会儿,然后按了按眉心:“不想坐便站着,倒茶!”

长灯手快,提起茶壶就要倒,被商椴按住,“没说你,你们俩坐下,她喜欢站着,让她来。”

扶杳郁闷,这是什么意思?明明别人都是这么做的呀,她第一次当丫鬟谨慎点不正常吗?

她苦着脸接过茶壶,给他胡乱倒满,然后瞪着他:“你欺负人!”

“哦?我怎么欺负你了?”商椴垂眸喝茶。

“我,我……”扶杳说不出来,毕竟他一开始是让他们坐的,但她就是觉得委屈。

许是觉得没必要为这点事跟她生气,商椴微微叹气,拿过茶壶给她杯子里也倒上:“坐吧,以后我说什么你照做,不要自以为是。”

“好的,公子。”扶杳借坡下驴,赶紧坐好。

小二上菜,糖醋小排、烧鸡、蜜汁莲藕、山珍蕨菜、酥炸金糕……随着一道道菜上来,扶杳有些坐不住了。

她直直看向商椴,“为什么,点这些?”

商椴眉梢微抬:“不爱吃?”

“不,爱吃,只是,公子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些?”

商椴淡淡一笑:“你给晏存舟送的不都是这些吗?”

扶杳心中一窒,不敢再问,拿起筷子开始安静吃饭。

一顿饭吃得十分规矩,没人乱说话也没人再自作聪明。直到最后,长灯跟长明吃完先出去备车,扶杳才认真看向商椴,她心里有个疑问不吐不快,因为他提到了表哥。

“公子,那天到底为什么,你非不让我跟表哥拜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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