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议完后,胡氏示意扶翩跟她走。
扶翩不情不愿跟着胡氏到她院里,一进去就看到三妹扶依端着个点心盘子,一边吃一边喂猫。
她气不打一处来,朝胡氏嚷道:“母亲您看看三妹,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吃吃,要不然就让她嫁给晏存舟不好吗?您反正是为了揽住扶家大权,三妹万事不管正合您意,为什么非要我嫁?”
扶依喂猫喂得正开心,听见这话回头看扶翩一眼,圆圆的小脸笑成一朵花,递过盘子:“二姐要吃吗?”
扶翩一抬手将盘子掀翻在地:“就知道吃,你是猪吗?”
“翩儿!”胡氏将她喝住,“怎么跟妹妹说话的?”
扶翩忍着怒火:“您要我怎么说话?我跟您说了多少好话,求了多少情,您听进去过一句?说了我不嫁不嫁,如今您把人都接来了,我还能说什么好话?”
胡氏气得胸口疼,指着姐妹俩:“我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才生出你们这两个东西,一个除了吃什么也不会,一个光知道跟我作对,我要不是因为你们两个至于操这么多心?”
旁边冯妈妈赶紧劝住:“夫人不必心焦,姑娘们还小呢,不懂得您的良苦用心。”
然后又朝扶翩道:“二姑娘,正如你说的,三姑娘什么都不懂,回头若拿捏不住舟哥儿,这个家岂不是要拱手让人?”
“什么叫拿捏不住?之前不就是说他性子软善好拿捏,中了举眼看着马上要考进士,却因为家里穷供不起,母亲又病了,这才入赘咱们家,好让我们资助他在国子监学习。怎的如今我说让妹妹嫁,他又变得不好拿捏了?”
冯妈妈只好讪笑道:“姑娘说得在理,只是还有个原因,你妹妹还得半年才及笄,总不能让她越过你去。”
“那我还比扶杳小呢,怎么不让她嫁?行了你们别说了,总之是觉得我配不上那些高门大户,定要我嫁这个又穷又没用的窝囊废罢了。”扶翩掩面哭起来。
扶依这时眨了眨眼睛,看向胡氏:“二姐如果这么为难,我嫁也不是不可以,反正我也不想去别人家,留在这里陪着爹爹和母亲正好。”
胡氏又是心疼又是生气,恨声道:“行了,这件事没有转圜余地,翩儿你若还有半点为我和你妹妹着想,就给我安安心心准备嫁人,不然我就当没你这个女儿!”
胡氏说完气冲冲回去屋里,本来想和颜悦色好好劝说一番,但这个丫头就是有本事三言两语气得她发火。
扶翩哭得伤心,她的丫鬟小苔耐心劝解:“姑娘别哭了,三姑娘说得有道理,嫁给晏公子也没什么不好,他读书上进,好歹是个举监,长得也斯文好看,况且招婿在家以后姑娘就不用去别人家里伺候公婆,能守着自家父母过日子,这是多大的福气,咱们还是往好的方面想啊。”
扶翩一把擦掉眼泪:“你就会说,又不是让你嫁,就算你们说得千好万好,又哪里及得上清……”
“姑娘!”小苔赶紧制止。
扶翩自知失言,哼了一声,然后瞟一眼一脸茫然望着她的扶依,一脚将刚刚打翻在地的盘子踢出老远:“看什么看,都怪你,不争气!”
扶依微微张了嘴巴,望着气冲冲离开的扶翩,朝丫鬟小糖迷惑道:“我今日出来没看黄历吗?”
小糖也迷瞪瞪摇头:“好像没有。”
-
扶杳跟扶栖一起去柴房接季姨娘。
门一开,见季姨娘被绑了手脚,仍端端正正坐在一张废弃长凳上,脸上不施粉黛依然清丽,也并无一丝哀怨或愤恨表情。
见她们来,季姨娘脸上并无过多表情,声音浅冷:“你们来做什么?”
她这样疏离,扶杳满腔的委屈只能忍着,恭敬回答:“姨娘,我们来接您回去。”
一旁的扶栖早忍不住泪流满面,却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季姨娘脸上露出一点点疑惑:“回去?……回哪里?”
扶杳上前帮她解开手脚上的麻绳:“去我院里,已经求了老太太,她答应在您离开前住在我那儿。”
季姨娘脸一沉,毫无征兆“啪”一巴掌扇在扶杳脸上:“你去求了她们?你怎么敢?”
扶杳捂住脸,扶栖赶紧上前将她扶住:“姨娘,大姐是不忍心您受苦才……”
“住嘴!”季姨娘脸上是一种失望的冷漠和愤怒,“我从前是怎么教你们的?夫人才是你们嫡母,要与她亲近,我虽生了你们,却并不是你们母亲,更不需要你们来可怜、拯救。”
扶杳站起来,沉了声音道:“可是姨娘想过没有,即便我们再疏远您,再亲近夫人,夫人她也有自己的亲生女儿,是不可能善待我们的。”
季姨娘看都不看她,冷漠望着前方:“她是否善待你们那是她的事情,我做到我身份该做的事就够了。况且老爷不在,这扶宅我也不想待,赶出去正好,你们不必再做无用功,我哪里都不去,就在这儿等着。”
扶栖流着眼泪:“姨娘这是何苦?父亲他很快就会回来的。”
季姨娘冷笑了笑:“他回来自然会寻我,我有什么可怕的?倒是你们俩,如此任意妄为,仔细着自己的小命。”
“可是姨娘,您明明可以不住柴房,大姐为了您都把她……”
“别说了。”扶杳已经习惯一次次在姨娘这里心寒,“我们走吧!”
“姐!”
“再说她更生气了,走吧!”
扶栖只好忍着眼泪,一步三回头跟着扶杳离开。
“咱们当真听姨娘的,不管她吗?”路上,扶栖不死心地问。
扶杳漠然地摇摇头,“当然不能,既然她做了她该做的,那咱们便做咱们该做的。”
回到春阁,扶杳一个人在自己制香的小房间里坐了许久。
克制住心里翻腾而出的孤独冷意,她开始细细想出路。可如今商椴那边毁约已经指望不上,姨娘这边又不配合,还有什么办法能解开此刻困局呢?
傍晚时候小萘过来敲门:“姑娘,晏表公子托王妈妈送来一方砚台,说是给姑娘们的见面礼。”
听见里面半天没动静,又道:“我看其他三位姑娘送的都是笔,怎么单姑娘是这砚台呢?看着倒像是用过的,莫不是故意怠慢咱们?”
用过的?
扶杳心中一动:“拿进来我看看!”
小萘赶紧推门进去:“姑娘你看,就这个东西,我看着像是用过的,只不过清洗干净了,其他姑娘的笔可都是未曾开封的。”
扶杳拿过砚台仔细看了看,发现确实是件好东西,也确实有用过的痕迹。
小萘嘟起嘴巴:“都说这表公子家里穷,不然也不至于来入赘,可是再穷也不能拿这种东西送人呀,这么区别对待是要埋汰谁呢?”
扶杳看着砚台,想起今日堂上晏存舟那红透的脸,突然轻笑起来。
看来,也并不是全无出路啊。
晚饭后,扶杳去到季姨娘之前住的季风轩,也就是现在晏存舟住的地方。
刚走近院子,听到里面哐哐摔东西的声音,接着就是扶翩的咆哮:“晏存舟我跟你说,我就是一头撞死也不会嫁给你,趁早收起你的春秋大梦,滚回去种你的地听见没有?”
也没听见晏存舟回应,扶杳想着先回避一下,没想到扶翩已经气冲冲跑出来。
看见扶杳,扶翩怒道:“你来干什么,想看我笑话趁早死心,我是不会嫁给这么个窝囊废的。”
扶杳脾气很好地:“二妹说笑,我只是来帮姨娘拿点东西。”
扶翩瞪她一眼继续往外走,忽然又想起什么,将她喊住:“扶杳,问你件事。”
扶杳转身,有些纳罕:“哦,什么事?”
扶翩因为自己只比她小几天,从不叫姐姐,大多时候都是你你你的,叫扶杳都算客气。
“那个……”扶翩难能可贵地微红了脸,“你去裴府见到清见哥哥了吗?”
见扶杳有些讶异地盯着自己,扶翩赶紧解释:“自从父亲不在,他跟裴伯伯就很少来咱们家,上次来说给我带本琴谱的,这么久一直没消息,所以才问问。”
扶杳便恍然道:“原来是这个,我上次去他不在,改天去的时候帮你问问。”
扶翩点点头,也没说谢谢,转身走了。
扶杳站在门口想了想,忽然觉得前路似乎更宽广了些,心情一下子开朗起来。
进到院里,晏存舟一脸意外向她问好:“杳表妹来这里有事吗?”
扶杳笑眯眯的:“没什么,帮我姨娘找件东西,能进去看看吗?”
“当然,表妹请随意!”
扶杳进去屋里找东西的时候,晏存舟便站在外面。
隔着薄薄一扇窗,扶杳故意问:“表哥这支笔看着是新的,却为什么舍不得送我?偏送我那一方用过的砚台?”
晏存舟有些慌乱:“实在是唐突表妹,只是今日堂上得见,觉得表妹之喜好大概与寻常女子不一般,恐怕这笔送去表妹会嫌弃。舟家贫,实在没什么拿出手的东西,只这一方砚台,是上月入国子监时先生所赠,看着还算精巧,便拿来借花献佛,还望表妹勿要见怪。”
扶杳笑了笑:“表哥为什么觉得阿杳喜好与寻常女子不一般?”
晏存舟真心感慨:“表妹今日献给老太太那副头面,少说也值几百两银子,这样的东西说给就给了,我那点小东西哪儿会看在眼里。”
扶杳想了想,再问:“可是表哥不清楚吗,我们家好东西最多的该是二妹妹才对,怎么表哥不想着把砚台给她?”
这下晏存舟脸更红了,支支吾吾道:“表妹刚刚应该听见了,二表妹大概极讨厌我,若送个旧物,只怕更遭厌弃,实在,实在……”
“那表哥呢?表哥心仪二妹吗?”扶杳突然推开窗,直勾勾盯着晏存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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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计划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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