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的早晨,家家户户都沉浸在节日的喜庆中,鞭炮声此起彼伏,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硝烟味。陈观比往常醒得晚了些,睁开眼的瞬间,昨晚的记忆便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他在床上愣了一会儿,才意识到旁边本该赖床的人早已不见踪影。
他索性起床,随手披了件外套,走进洗手间洗漱。新年的早晨总是热闹非凡,鞭炮声不绝于耳,哪怕是在家里也难得清净。陈观刚洗漱完,正和刘黎拜年,手里被塞了个红包时,许春朝推门进来了。
“你哥一大早就刷了牙出门给你妈拜年去了,这不,刚回来。”刘黎笑着把红包塞进陈观手里,又打趣了两句,叮嘱他们今天别乱跑,便转身忙去了。
陈观站在门口,目光落在许春朝身上。此时的许春朝刚从外面回来,只穿了件灰色高领毛衣和灰黑色的毛绒睡裤,白皙的脸颊被寒风冻得微微泛红。他的头发因为昨晚洗过,睡觉时又不老实,脑后和侧边有些凌乱地翘起。许春朝被陈观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第一次觉得这个弟弟看他的眼神有些不同寻常。他耷拉着眼皮,避开陈观的视线,走进房间,顺手带上了门。
许春朝的心情有些复杂,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陈观。昨晚的事情让他心里有些尴尬,甚至有些不知所措。他默默安慰自己,多年的情谊,亲一下也不会掉块肉,没必要太过在意。于是,他率先打破了沉默,转身拍了拍陈观的手臂,语气轻松地说道:“新年快乐啊,起得也太晚了,我都去你家拜完年了。”
陈观年纪小,喜欢一个人时总是带着小心翼翼。他收敛了一下情绪,但眼底的喜悦却藏不住。他看了一眼许春朝匆匆放下的手,收回视线,抬头看着许春朝,郑重其事地说道:“新年快乐,许春朝!”
话音刚落,陈观突然向前一步,伸手抱住了许春朝,又重复了一遍:“新年快乐!”然后,不等许春朝反应,他便松开了手,转身离开了房间。
许春朝愣在原地,许久都没回过神来。他不是不懂感情,从小到大,他嘴甜、会来事、脾气好,不少女生都曾辗转托人送信塞纸条给他。他也曾打开看过,早就对感情有了启蒙。虽然从未真正喜欢过谁,但他也从来没想过自己会与“同性恋”这个词扯上关系。
许春朝忍不住开始思考这个敏感而禁忌的问题。是不是他们平常相处过于亲密,给了陈观错觉,让他对感情有了错误的认知?毕竟,他们现在的年纪,错误的引导可能会造成很大的影响。这种感情,终究不会被大众认可,社会的偏见和流言蜚语足以让人窒息。
转念一想,许春朝又觉得,或许陈观今天喜欢自己,明天就不喜欢了呢?毕竟,放着好好的女孩子不喜欢,怎么会喜欢男的呢?他在学校时也听过关于同性恋的各种说法,虽然不太了解,但他觉得,趁自己离开之前,一定要帮陈观把这种感情扭正过来。
许春朝站在窗前,望着外面热闹的街道,心中思绪万千。他知道,这件事不能急于求成,必须找到一个合适的方式,既不伤害陈观,又能让他明白这种感情的复杂性。他深吸了一口气,决定暂时把这件事放在心里,等合适的时机再与陈观好好谈谈。
窗外的鞭炮声依旧此起彼伏,新年的气氛依旧热烈,但许春朝的心情却如同这阴沉的天空,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忧虑。
每年新年两家人都是一起度过的。
许春朝家里除了刘黎,还有再婚的爸,常年跟大伯一家定居在国外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一家因为早年反对刘黎跟丈夫结婚,便很少来往,逢年过节很少走动,平常也只会打打电话说几句近况。
陈观家里除了妈妈,就没有其他人了,至于爷爷奶奶他没见过也没听关情提过,他也不问他并不关心。至于关情的亲人早就被一场天灾带走了。
陈观站在门外深吸一口气,推门走了进去。家里毫无新年的热闹和喜庆,反而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阴郁。他踟蹰两步走向那个半敞着的房间门口,看向那个憔悴的死气沉沉的妈妈。
关情半靠在床榻一侧,苍白的脸上依稀可见年轻时美好的样子。只是经年忧思成疾,噩梦缠身,父母丈夫的突然离世,给这个女人造成了不可逆的巨大创伤。
"妈,新年快乐。"陈观低头弯腰,怜惜地帮关情把被子盖好。他的手指触到被角时微微发抖,仿佛在触碰一碰即碎的瓷器。
关情睁开半阖的眼,声音嘶哑:"宝宝,新年快乐...宝宝,你想爸爸吗...妈妈很想..."
陈观背对着关情,嘴唇咬出血痕。他极力攥紧的双手关节泛白,声音发着抖:"妈,我们还活着...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你...就不能不这样吗...就不能放过自己吗...这并不是你的错啊..."
"你看看我,我还活着,你也活着,活下去不就是希望吗?为什么就一定得自艾自怜地过啊...我爸一定不愿意看到你现在的样子的..."
陈观发泄的低吼在空荡的房间里回荡。他听见背后传来压抑着的啜泣声,顿时防线崩塌。以往,关情一哭他即使不会安慰,也会安静坐在一旁陪伴。可今天,他也想被陪伴。
他几乎是跌撞着冲出家门,朝对门跑去。敲门,开门,恍惚地喊了一声刘阿姨,无视掉关心的眼神,抬脚就往那个房间小跑过去。握住门把手的时候突然镇定下来,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开门走了进去。
许春朝正躺在床上用手机查阅关于同性恋的相关资料,刚准备点开看,陈观就进来了。他顿时觉得坐立难安,浑身长了刺儿似的。刚要开口说什么,突然看到陈观的眼角泛红,一口气都没上来,心里泛起密密麻麻的心疼。
"关姨又跟你闹什么?我走之前还好好的,大过年的就不能不闹吗?"许春朝连滚带爬地从床上下来,人还没站稳就拉着陈观往床边走。
陈观难以表达此刻的心情,就好像无处安放的情绪突然有了港湾。他情难自已地一把抱住许春朝,脑袋轻轻往他颈窝蹭。许春朝顿时闭嘴僵住了身子。
刘黎不放心地跟过来,就看到俩半大小子抱在一起。虽然觉得抱着很奇怪,但又想到陈观通红的眼睛,明显就是刚哭过。她叹了口气,朝儿子使了使眼色,轻轻带上了门。
许春朝有苦难言,良久,伸手揽住陈观,轻轻抚着他的背。没办法,他是除了关情,陈观唯一能倾诉的人了。想到不久就要出国,他本就下好的决心突然有些动摇。
哎,陈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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