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观躺在床上，身体像是被碾过一般，每一块肌肉都酸疼得厉害。发烧的后遗症让他浑身无力，尤其是胳膊，沉甸甸的仿佛灌了铅，连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他微微动了动脑袋，喉咙干得像是被火烤过，脑袋昏昏沉沉，像是被塞满了棉花。他勉强睁开眼睛，透过额前细碎的发丝，看到了一个圆滚滚、毛茸茸的脑袋。
"像只蜷在暖气片边的猫。"这个念头冒出来时，陈观被自己惊得睫毛一颤。他慌忙闭眼，喉结滚动着咽下翻涌的情绪。
那是许春朝。
许春朝半边脸埋在臂弯里，纤长的睫毛随着呼吸轻轻颤动，鼻梁挺拔，阳光从窗外洒进来，落在他的鼻尖上，晕出一层淡淡的光晕。陈观看得有些出神，心里泛起一阵复杂的情绪。他不敢动，生怕一不小心吵醒了许春朝，只能垂着眼，默默地描摹着这个人的睡姿。
他觉得自己像个变态偷窥狂，只敢在无人发现的角落里暗暗窥探，不敢光明正大地靠近。他们现在算什么？算是久别重逢的朋友吗？可是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久到陈观几乎以为他们之间的那些过往已经被时间冲刷得干干净净。可昨天，他依稀听见许春朝对别人说，他是他的哥哥。
哥哥吗？
陈观心里一阵苦涩。他算什么哥哥？他们之间从来就不是那种简单的关系。他是个胆大的胆小鬼，明明心里有那么多话想说，却始终不敢开口，只能躲在角落里，像个阴沟里的老鼠，偷偷地看着他。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浑然未觉手边的人已经苏醒。
“你醒了啊，怎么不叫我？有没有哪里还不舒服？”许春朝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陈观的思绪。
陈观愣了一下，低头看去，许春朝正揉着眼睛，打了个哈欠，坐直了身子。他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然后伸手摸了摸陈观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动作自然得像是做过千百遍一样。
“温度正常了，应该没什么大碍。”许春朝放下手，低头看着陈观，眼神里带着关切，“饿不饿？我出去给你买点吃的。”
陈观还没反应过来，许春朝已经自顾自地做了决定。他裹了裹身上的衣服，接连打了几个哈欠，间隙里还站起来，低头看着陈观，等着他的回答。
陈观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他还没办法接受许春朝这么自然、毫无芥蒂的样子。他们之前的首次沟通，难道不是不欢而散吗？为什么许春朝现在能表现得这么轻松，仿佛他们之间从未有过隔阂？
他看着眼前这个一脸耐心、等着他回答的男人，心里一阵复杂，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半晌才呐呐开口：“粥就可以了，不用麻烦。”
“好，我去买回来。”许春朝点点头，语气轻松，“顺便让医生给你再检查一下，看看需不需要住院观察什么的。”
他说完，扫了一眼床上脸色依旧不太健康的陈观，眼里掩饰不住的担忧。
陈观连忙摆手：“没事……没事……真没事了，不用住院。”
他可不想住院。自己的身体什么样子，自己最清楚。虽然现在还有些虚弱，但绝对没到需要住院的程度。他不想给许春朝添麻烦，也不想占用医院的资源。
许春朝看着满脸拒绝的陈观，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知道陈观的脾气，一旦决定了的事情，别人很难改变。他只能妥协，温声安抚道：“那你等我回来，我送你回去。我去买点吃的，很快回来。”
他说完，不等陈观回答，便转身出了门。
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剩下陈观一个人躺在床上。他望着天花板，心里那种不可言说的别扭感，似乎被许春朝几句话轻轻抚平了。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下子回到了他们两小无猜的十五六岁，仿佛他们从未分开过。
陈观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许春朝刚才的模样。他的声音、他的动作、他的眼神，都那么自然，仿佛他们之间从未有过任何隔阂。可陈观知道，那些隔阂是真实存在的，只是许春朝选择了忽略，或者说是暂时搁置。
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庆幸，庆幸许春朝还能这样对待他。可他也清楚，这种表面的平静下，隐藏着太多未解的心结。他们之间的过去，像是一道无形的墙，挡在他们中间，谁也不敢轻易触碰。
陈观叹了口气，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身体的疲惫和心里的纠结让他感到无比疲惫。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许春朝，也不知道他们之间还能不能回到从前。
或许，他们早就回不去了。
可即便如此，陈观还是忍不住贪恋这一刻的温暖。哪怕只是短暂的、虚假的平静，他也愿意沉浸其中，哪怕只是片刻。
他闭上眼睛，耳边似乎还能听到许春朝离开时那轻快的脚步声。那脚步声渐渐远去，却在他的心里留下了深深的回响。
陈观躺在床上，思绪如潮水般涌动。他回想起昨晚的种种，心里五味杂陈。许春朝的出现，像是一道突如其来的光，照亮了他原本灰暗的世界。可这光太刺眼，让他不敢直视，生怕一睁眼，就会发现这一切不过是自己的幻觉。
他翻了个身，试图让自己舒服一些，可身体的酸痛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他抬起手，看了看自己苍白的手掌，指尖微微颤抖。他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很糟糕，可他却不想让许春朝看到自己这副模样。他不想成为他的负担，更不想让他觉得自己是个需要被照顾的弱者。
可许春朝似乎并不在意这些。他的关心和照顾，像是春风般温柔，却又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陈观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样的许春朝，他只能选择沉默，选择逃避。
他闭上眼睛，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可脑海里却不断浮现出许春朝的脸，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他记得他们小时候一起玩耍的时光，记得许春朝总是笑着叫他“观观”，记得他们一起分享过的每一份快乐和痛苦。可那些记忆，如今却像是被蒙上了一层薄雾，模糊不清。
陈观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将这些杂乱的思绪赶出脑海。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必须面对现实，面对许春朝，面对他们之间那些未解的心结。
可他却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勇气去面对这一切。
他睁开眼睛，望着天花板，心里一片茫然。他不知道许春朝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对自己这么好。他只知道，自己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拨动了一下，泛起一阵涟漪。
他抬起手，轻轻按在胸口，感受着那里传来的微弱跳动。他知道，自己的心早已不再平静。
他叹了口气，闭上眼睛，任由思绪在脑海中翻涌。他知道，自己需要时间，需要时间去理清这一切，需要时间去面对自己的内心。
可他却不知道，时间是否真的能治愈一切。
他闭上眼睛，耳边似乎还能听到许春朝离开时那轻快的脚步声。那脚步声渐渐远去，却在他的心里留下了深深的回响。
他知道，自己再也无法逃避了。
因为，他已经无法再回到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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