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柯野捋着眉毛进来把脉:“王爷,娘子身体的毒是被酒催生的,但是什么毒我需要取血验过才能知道。”
“娘子,出事时有什么症状吗?” 柯野取来薄刃和小茶碗,直接划破湘舲的手指取血。
李岚提气重新一轮运功,薄汗已经打湿眉梢:“幻觉,她曾提到出现幻觉,昏迷后周身发冷,心跳逐渐缓慢。”
“乌头、附子、马钱子等很多中药都会导致出现这样的情况!若不能及时找出来怕是会陷入药性昏伤,这段时间娘子一直再服用中药,镜谭应该非常清楚,问她或许来得快一些。”柯野收拾了东西,连忙告退,去找解毒之法。
李岚唤来驰衍:“人还没找到?”
驰衍抱拳,摇摇头:“今天是夏至,街上的人非常多,找起来太困难了。”
“太慢,派人去西市,把所有女孩子喜欢吃的商铺都给我仔细找一遍。快去!”李岚突然想到,镜谭长个吃的心,没准溜出去填肚子去了。
镜谭的确出现在西市,但今天除了吃,最重要的还是到女奴交易市场,看看有没有她妹妹苏昧的踪迹。
这么多年她一直想尽办法不被卖出去,一部分原因也是为了等苏昧的消息,虽然两人不是同胞姐妹,但婶娘拜托她一定找到她。
婶娘临死将一枚信物交给镜谭,那是苏昧定亲信物,让镜谭一定交给苏昧和夫家相认。就算不能履行婚约,哪怕是照顾一二,她也能安心些!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音信全无。
镜谭游走在一些铁笼子跟前,仔细打量里面的人,今天的女奴格外少,只有不到十人,她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但此人并不是苏昧。
那是奉执生的女儿奉辛,她不是咬舌自尽了吗?怎么会被卖到这里?
她刚想上前,驰衍出现将她拉走,随后直接将她扶上马,将缰绳塞进她手中。
“快回府,娘子不行了!”驰衍说完,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
“她什么时候行过。啊?怎么不行了?”镜谭的疑问,瞬间淹没在马蹄声中。
镜谭进屋,见李岚闭眼运功,越是走进越能闻见酒味。
她瞬间上头,一边号脉,一边去闻湘舲的气息。
不到一瞬便直接抽出针囊,脱下湘舲的衣裙,针刺双侧分枝上下穴,沿脊椎从上到下点刺放血。
做好这些后,镜谭用床单将湘舲先盖起来,柯野随后进屋,身后跟着一个小药童,端来两碗汤药。
镜谭回来后,第一时间便去找了柯野了解情况,一碗催吐,一碗化毒。
刚要灌药,李岚睁开眼,血腥味冲上鼻子,手臂挪动蹭了一手鲜血,他抽出手,将床单裹严实,用手掰开湘舲的嘴,看着镜谭像饮马似的将一碗又臭又腥的黑汤给湘舲灌下去。
湘舲清醒过来又是两天后,刚一睁眼,熟悉的人,熟悉的锅。
她扯着嗓子吼了一声,万籁俱静。
满嘴中药汤子的恶苦,嗓子好像晒干的鱼皮,发不出一点声音,她伸手去摸麻木的嘴唇……撩开被子,坐直,半序宴上发生的事竟忘得一干二净。
“试试才知道。”李岚的声音突然在脑袋里响起,李岚灼热的喘息好像还萦绕在耳边,她仿佛看见她和李岚在马车里□□焚身。
湘舲僵在原地,扒着头皮,想破了脑袋。
我都干了什么?我不会是在车上把他给睡了吧。湘舲看着衣裳好像换过,扭了扭要,将手向下一探,心里顿时一阵萎靡,湘舲你真是个废物,多好的机会,提裤子不认账的机会。
“我居然啥也没干!”湘舲嘶哑哽咽,舔着嘴唇后悔。
镜谭听到动静,起身睁眼,见湘舲愤愤不平的咿咿呀呀,行状有异,贴心安抚:“娘子,莫怕,那锅里啥也没有,九王爷说了,命人给你换个好消化的食物。”
“水……”湘舲半天终于剌出一个清楚的字。
镜谭见状,赶忙取来一盏温水,伺候湘舲喝了。
“九王爷今日奉命去接南介使团入城,听说就安置在太平坊钱宅,与九王府最边上的牛棚一墙之隔,我听人说那钱不少的女儿打骂婢女的时候曾不小心妄言,等她当了九王妃,直接拆墙要和王府合二为一呢?巧了不是,娘子如今和亲,竟从王府要嫁给那宅子里人,娘子,您说好不好笑,哈哈。”镜谭见湘舲停住,向上一看,湘舲的眼睛恶狠狠的将她戳个对穿。
镜谭下意识的把嘴一抿,松了手,那茶盏被湘舲恶狠狠的咬住,像一头护食的狼呲牙低吼。
镜谭立马跪下来要磕头,眼睛瞟着湘舲。
湘舲起身,来到镜谭对面,跪着趴下看镜谭应付她:“等等。”
她将手中的茶盏往地上一拍,茶盏碎裂成小碎块,湘舲笑着将所有碎块,码放在镜谭的额头下:“笑话我你很爽是不是?那你也让娘子我爽一下,我还没见过磕头磕出花样的呢?就刚刚那个力度,三下我管你叫姐。”
湘舲双手撑着脸,彻底趴下,似笑非笑的观望镜谭。
镜谭把手放在碎片上,磕了下去,可还没到底,就被一股力掀翻。
“你们在干什么?”李岚和一个人同时出现在珠帘后面。
湘舲侧头望去,李岚到是面色如常,旁边那人却面若冠玉——已碎,目若朗星——已沉,鬓若刀裁——已皱,眉若墨画——已毁。
看来她虐待婢女的形象把来人吓得不轻。
想来也没什么高大的形象,她很快便释然了,淡定自若的爬起来,破天荒的走到九王爷面前施礼:“九皇叔,万福!”
湘舲端的是一副恭敬摸样,实则低下去的眼神冷清,不卑不亢的两句话,听的人心里好像撒了一层雪。
李岚狐疑的打量着,那夜判若两人的湘舲,眼眸中依旧是懒散无畏,听口气,有那么点始乱终弃的意思。
欲擒故纵?
李岚不自觉的嘴角上扬,好似期待点什么似的。
“白湘舲,这位便是宁王何思为,奉南帝之令亲自来接亲,这等殊荣你可是头一份,在长安城你可要好好尽一尽地主之谊,不得怠慢。”李岚笑着将人请进屋,拿话点湘舲。
话音落在湘舲耳中,非常刺耳,她冷着脸向后退了两步:“九皇叔放心,臣女会好好招待,若有不周之处,还请宁王海涵。”
“无妨,只要不是鸿门宴,都好说。”何思为对湘舲眉开眼笑,边说边往湘舲身侧走去。
何思为比李岚还要高出一头,越走进湘舲越觉得像是一座大山压过来。
何思为不管内心如何不耻湘舲刚刚的行径,有其他人在,也依旧摆出和蔼可亲的一副面孔,彰显他皎皎君子,云襟胸怀。
这看似洒脱的暗讽,是剑拔弩张的开始。
湘舲对一种人向来敬而远之,这种皮笑肉不笑,像一把刮刀,刮得她拧筋。
湘舲将人从下向上打量一遍,鞋边干净到无一丝黑尘,衣料不算华贵,但一丝不苟的过了头,四肢粗壮,虽不胖却有富贵喜庆之相。
唯一违和的就是那双虎目,烈性不足,一股老掉牙的史书中透出的儒气。
湘舲看见李岚向后走,也随之转过身子,突然皮子犯紧,感觉冷,料想自己生几次病,到是娇气起来了,她侧目望向何思为时。
原来,如此。
湘舲未怒未恼,以同样弑神之态回敬何思为。
何思为这分明是在提醒她,离死不远。
眼下翁口大开,就缺她这只鳖。
父亲常说,生死关头,学会减负,断舍所有次要事物,将全部精力投入到击毙敌人的死穴上去,从而摆脱困境。
物资事关百姓,底线不能轻易触碰。
若从人着手。人,是最不能相信的,逼急了并不怕死,是什么人不重要,荣华富贵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软肋。
驰衍突然闯入,在李岚耳边说了一句话,李岚脸色骤变,直接起身离去。
湘舲上一刻还泰然自若的分析局势,但何思为的目光从进屋就一直落在她身上,像是要将她从上到下扒下几层皮来。
下一刻,湘舲感觉何思为走到她身后,后背直窜出一股毛骨悚然,将刚才脑子所想竟抛个一干二净,不好的预感冲上心头,就想赶紧跑:“宁王稍候,我叫人上茶,您可有喜好。”
“不了,喝了半天儿的茶,总跑茅房叫人笑话。”何思为脸色一变开起玩笑:“你和九王爷什么关系?为何会住在他府上。听闻右相之女性情乖张暴戾,动辄打杀,都在传是不是被九王爷收入房中。”
湘舲知道,面对何思为的质问,除非事出有因,否则不管自己到底是以什么身份住在九王府,她都解释不清,为何有家不回,赖在此处的原因:“臣女现在正在被监管,不可离开监管范围,直至和亲。”
何思为视线落在湘舲手臂上:“市井纨绔皆传白姑娘美貌不俗,极善用枪,本王以为,女人不是用来冲锋陷阵的,相夫教子才是归宿,女子舞刀弄枪,终归不雅。”
何思为见李岚走远,湘舲似有离开之意,一把握住她的手臂,原本柔软却韧性十足的皮|肉,因湘舲下意识挣扎,而变得坚如磐石,一上手就知道是练家子。
何思为状若嫌恶一般:“你看,女子就该软玉娇香,扶风弱柳,才得人疼惜,五大三粗不招人喜欢。”
“王爷请自重!嘴上说着不喜欢,却还要动手,不光小气还很轻浮。”湘舲没想太多,也懒得大费周章的暗示宁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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