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留钱奶奶在后面暴吼:“臭小子,你还跑,你还没和我说,你和边遥到底在哪认识的呢?”
沈云铮出了病房,跟照顾钱奶奶的护工交代了几句,离开医院,回了在延庆巷的家里。
沈云铮在厨房刷碗,透过窗外的夜色,渐渐失了神,宁静的夜晚总会让人放下警惕,陷入一些情绪、一些情感、一些情忆。
14年前,2004年深城中学。
沈云铮高一刚刚开学,他是凭借深城市中考状元的身份入的学。
深城中学素来有开学考的传统,那一天,开学考的成绩刚出,沈云铮毫不意外地再次得了第一名,所有人对这个结果都毫不意外、心服口服。
除了一个人——江凯。
江凯是沈云铮读初中时的同学,万年老二,名次一直被沈云铮压在底下。
除此之外,江凯还是沈云铮外婆当保姆工作的别墅雇主的儿子,包吃包住,沈云铮和外婆也住在那,一个屋檐下,两个孩子的成绩经常被江凯的父母拿来比较。
听得多了,江凯进了心里,从此,考第一成了他的执念,而沈云铮成了他的眼中钉。
那天,江凯看到成绩单上一如既往的第二名,眼里闪过一丝阴翳,将成绩单狠狠地攥成一团,脑海里浮现出父母打骂、斥责、失望的样子。
江凯手颤了下,心里涌起一股深深的惧怕。
江凯紧闭了下眼睛,左手按住发抖的右手,用意志力赶走心中的恐惧,紧接着,他脑海里闪过一切的源头——沈云铮,顿时心里翻起滔天的火气和恨意。
他气冲冲地出了教室,伙同几个狐朋狗友,把沈云铮拦住了。
寂静无人的二楼转角楼道间。
江凯看着面前淡然的人,那股无名火烧得更加旺盛,好像总是这样,这个人不管处于什么样的境地,都是这副平淡的模样,无悲无喜,哪怕他刚刚拿了他梦寐以求、却怎么也得不到的第一名。
江凯伸手狠狠地推了沈云铮肩膀一下,火气一下子全爆发出来了:“沈云铮,你和你的乞丐外婆,能不能从我家滚出去,你这个没妈生、没爹养的来路不明的野杂种,能不能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其实后半句骂他的话,沈云铮心里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波动,从小到大听得太多了,有些伤口早就不会再疼了。
但是骂他外婆,不行,外婆靠劳动光明正大地赚钱,凭什么被他这么诋毁?
沈云铮冷静淡然的模样尽无,眼里闪过狠意,一手揪着他的衣领,一手攥成拳,抬起落下,距离江凯的右脸仅一厘米之距:“你,再说一遍。”
江凯一点也没怕,笑得像个疯子一样,好像他的目的就是为了看平日里冷静自持的人失控动怒的样子,让大家都看看作为优等生的沈云铮,不过也是个会打架的坏小子:“你打呀,最好特么的把我打死。”
沈云铮见他嚣张的样子,理智一下子回来了,从小贫瘠的生长环境,教会他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权衡利弊,他是很生气,打了江凯,也许是泄了愤。
但是之后,外婆会为难,很为难。
想到这,沈云铮抬起的右手,失了力般地垂下了。
沈云铮什么也没说,准备绕过他们离开。
而等待着被打的江凯简直不可思议,他都这么骂他了,他特么的怎么还是毫无反应:“沈云铮,你特么的有尊严吗,我在骂你,骂你没妈生、没爹养、野杂种!”
沈云铮像是看傻子一样地看着他,又恢复成平淡无波的模样,脸上意思很明显——我知道,骂完了吗?骂完了,滚开。
显然江凯意识不到他的意思,一直期盼着能激怒他,让他打他。
沈云铮正准备开口,楼道的门被人从外面“砰”的一下踹开,而踹开的人正是——边遥。
边遥上去就是一个回旋踢踢在了江凯的脸上,冷冷地说:“你在骂谁呢?”
江凯被这突如其来地一踢,踹蒙了,过了两秒,破口大骂:“你特么是谁啊,从哪里冒出来的,关你屁事啊!”
边遥只是路过,正好遇到这场校园霸凌,她从来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这种事也是她看不惯的,想到没想就动手了。
边遥笑了下,格外地明艳挑衅:“怎么不关我的事?教烂人好好说话,人人有责。怎么,你不知道你的嘴巴有多烂吗?”
突如其来闯入的人,沈云铮也懵了几秒,偏头看到女孩灵动狡黠的侧脸,第一反应是意外和失神的,竟然是她......
沈云铮心松了一瞬,莫名地笑了下。
江凯被她堵得说不出话,右脸还隐隐作痛,他气哄哄地对后面放风的人吼道:“我特么地都被人踢脸了,你们还站在那干屁哈,给我打!”
江凯说得狠,并没有顾忌来人是个女生,因为他现在非常生气,他是想被沈云铮打,而不是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打!
狐朋狗友们反应过来,来者不善地朝边遥走去。
边遥没想到旁边还藏着一群人,脑子一转,抓着沈云铮的手腕转身就跑,一群人跟着穷追不舍。
那天傍晚,末夏的阳光正好。
边遥和沈云铮从校内跑到了校外,茂盛翠绿的盛大梧桐街道下,本是陌生的少男少女因为一场意外,产生了交集,链接在了一起,奔赴着同样的目标。
彼时,边遥还完全不认识沈云铮,但是刹那一道光影打了下来,两人很有默契地都偏头看向插入他们中间的那道光。
光影下,眼神猝然相撞,奔跑着的边遥和沈云铮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开怀的、肆意的,是青春独有的色彩。
也是末夏最深刻、最绚烂的记忆。
沈云铮记得很清楚,成长到14岁,那一刻是他笑得最开心、最肆意的一次。
两人躲进一个小巷子的拐角处,终于甩开了后面紧追不舍的一群人。
沈云铮看着面前的脑袋,已经忘记后面的那群人,只是盯着面前女孩的侧脸,再次失了神。
两人因为躲避,离得很近,近到他很清晰地感受到边遥身上清新生动的果香,混着阳光的味道,一如初见。
沈云铮更加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边遥从墙壁中探出头,看人都走了,才松开沈云铮,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她用手扇风,气喘吁吁地骂道:“这群人可真特么的能跑。”
说完,不经意地抬眼,两人目光相对,边遥这才注意到她救的人有点好看啊,边遥喜欢好看的东西,这一点从小就显露出来了。
但也仅仅是欣赏居多,那年,边遥才13岁,刚刚上初三,只顾着行侠仗义,情窦还没初开。
边遥心里感叹了句,这小孩真好看,也就过去了。
边遥之所以称呼还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人——小孩。
一方面是,青春期女生发育比男生更快一些,边遥虽然比沈云铮小一岁,按出生日算也就小几天,等同于同龄,但刚上初三的边遥已经逼近一米七了,而面前的人也就堪堪比她高二三公分,基本就是差不多的身高。
再加上,他刚刚被人欺负,边遥自动把他放在一个弱小的地位。
以为他是刚上初一的小朋友。
边遥像个温柔的大姐姐般:“同学,刚刚那些人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没有脑子的坏人说的没脑子的话,没有半点逻辑,不能当真,毕竟我们是有脑子的聪明人。”
沈云铮清冷的眼睛落在女孩身上也染上了温度:“我知道。”
边遥扬起一个并不意外的笑,然后又靠近他,偷偷地说:“告诉你个小秘密哦,我也没有爸爸妈妈了,但这不会妨碍我会成为一个很好的人。”
沈云铮猝然偏头,瞳孔微缩,凝着女孩脸上明媚的笑,心突然麻了一下。
沈云铮薄唇微启,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一道手机铃声打破了静谧。
边遥从口袋掏出手机,连带着口袋里的东西掉到了地上。
边遥没着急捡,先按下手机接听键,话筒里立马传来了急哄哄的声音:“嘉嘉,说好的在校门口集合,你跑哪去了?”
边遥蹙着秀眉,把话筒拿远,过了几秒,才回:“时钦,你吼什么,我这边出了点事,马上到,给我等着。”
那边立马着急地追问:“什么事?你没事吧?你在哪,我来找你。”
边遥懒得再听,也没再回他,直接挂了电话。
边遥回头,准备跟这个小孩打个招呼就走。
沈云铮率先把刚刚从她口袋掉下的其中一样东西递还给她。
边遥看着沈云铮手心里的MP3,接过后笑着说:“同学,谢谢啊。”
沈云铮嘴角轻轻地勾了下,惯常的冷淡中不自觉地浸入了温柔:“不用,是我要谢谢你。”
边遥一点也不谦虚:“那确实。”
沈云铮怔了一秒,有点意外,转瞬嘴角的弧度更大了,面容舒展开,好看的人更加好看,连带着鼻梁上的小痣都像是闪着灿烂温柔的光。
边遥眸光落在他的脸上,愣了下,口袋里的手机又响了,才让她一个激灵地回神,她不用看都知道是时钦在催魂,直接按掉了。
但也没有再耽搁。
拿着MP3准备离开了,她垂头看了眼手里的MP3,也许出于同理心,她又递回给了沈云铮。
沈云铮眉骨微动,不解。
边遥直接把MP3塞到了他手里,一边解释道:“我知道有些话说是不放在心上,但它们可能不经意间就落在了我们的心上、脑子里也留下了痕迹,那就用它把它们赶出去吧,我试过哦,还蛮有用的。”
沈云铮正想问“它”是指什么。
女孩将一只耳机塞进他的耳朵里,指尖的温度擦过他的耳廓,电流伴着动听的歌声直接触碰了沈云铮的心脏。
是周杰伦的《晴天》。
边遥离开了。
沈云铮在歌声里盯着女孩渐行渐远的背影,眼睛都忘记了眨,手里牢牢地攥着一个刚刚边遥口袋里掉下来的另外一件东西,出于刹那的冲动和失控,沈云铮刚刚没有将它还给她。
突然,前面的人像是感应到背后那道深刻的目光。
边遥转身了,目光相碰。
边遥在灿烂的阳光下向他挥了挥手,脸上是张扬而明媚的笑:“漂亮弟弟,再见哦。”
沈云铮对于这个新称呼,怔住了,转瞬似乎明白了怎么一回事,嘴角扬起一抹无奈的笑,还不忘回话,只是声音在距离和末夏不低温度的加工下,轻到她听不见。
他说:“边遥,再见。”
女孩的背影消失不见,沈云铮才收回视线,松开了一直紧紧攥着的手心,那里面是一块校牌。
上面写着:
“深城中学 初三(8)班 边遥”
原来,她叫这个名字......
沈云铮年少时第二次见边遥,第一次和她产生交集,便记了十几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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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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