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

李玉琨对着铜镜一照,长福递过来一精巧玉盒,李玉琨打开,挑了点涂抹上去,“嘶”了一声,忍不住又骂一声“泼妇”。

脖子上带伤,又是深春入夏时分,衣裳也挡不住脖子,也没有出门的心思。他让长福去正房搬来一副褥子,把里屋的床铺上,准备歇息在书房。

那玉钗看了,暗暗松口气。养娘还帮着准备了零碎物件送到书房外,递给长福。

李玉琨新婚燕尔,多少俗物杂事拉下了,此时虽然气恼,却也静下心来,让长贵长福把这些时日累积的各色信件,人情往来,田庄收益,店铺账目等找出来翻看处理。并叫了掌柜,庄头来问话。

又有一桩正经事,“父亲那里打发人来,说是大哥今科再试一场,若不中,就不下场了,如今正有个上好的门路,纳捐个实缺,只是银钱不凑手,让家里看着凑。”

长贵道:“家里田地庄子都是祖业,轻易不能卖。”

李玉琨道:“县里的三间铺子卖了也不够,府城里的两间倒是好地段,就是匆忙出手没有好价格,也甚是可惜,日后怕再难买到这么好的。”

长贵道:“不然跟长房开个口。”

李玉琨道:“跟长房大太太开口,不过几十两银子打发。跟隔房兄弟们开口,他们只怕兜里掏出来比你还干净。”

长贵道:“大老爷派来的人这会儿还在家里等着,每日里愁眉苦脸问何日能凑齐银两回去交差,我跟长福都避着他走。”

一时犯难,也把后院那点子事抛掷脑后。等脖子上伤一好,就让下人收拾行李,没几日就要去府城去。

一路车换船,船又换车,三五日行程。入了府城,街道繁华富庶,人来人来的热闹,不是县城可比。

这一路果然姬妾一概没带,玉钗只觉心情舒畅,烦恼一空。及至到家看了,一座三进深的宅子,几十间房屋,最里一进抄手游廊虽无雕梁画栋,却也精致,又有西府海棠正值花季,开的艳丽,并有蔷薇,月季,春花浪漫。唯一缺憾便是没有牡丹。

次日再由下人带着去自家临街一家宽阔轩昂的大铺子,大门敞开,进去略一看,就见那铺陈着数不尽的鲜亮丝绢绸缎,杭绸,蜀锦,织花,织锦,各种花色琳琅满目,松花,石绿,玫红,月白。

待把行李一顿收拾,吩咐人去街上食肆里打酒,买鸭肉鸡肉并几个小菜,让芙蓉去请李玉琨来。夫妻将饭食一吃,囫囵休息一晚,第二日李玉琨就打扮的体面,将这一趟带来的礼物整理整理,重要的自己带着人亲自送过去,不重要的让下人送。其中最是要紧就是长房给姑太太,知府夫人送的礼物,他自己也添加一份。

只是知府门上说夫人去大明寺里做法事,要半月才回来。礼物留下,帖子也收,回头一定将话带到。

李玉琨出门探亲访友,吃喝应酬,四方寻问,一心要将父亲吩咐的事情办妥当。

如此这般,玉钗竟被丢在宅中见不到他几面,只气的绞烂几条好帕子。

她是耐不住寂寞的人,府城宅子里又没有长辈管束,等略一安顿,就让养娘打听哪里的香火旺,不日就带着芙蓉去寺庙烧香拜佛。又去寻姑家表姐闲坐,只王巧哥是媳妇,上头还有二老,玉钗去了多少不自在。

她做姑娘时即不爱女红针黹,也不爱读书写字,更不用说下厨操持膳食,镇日最欢喜一群姐妹,手帕交一起调弄胭脂,打扮,说些闲话,甚或听些才子佳人的故事。如此竟比老宅还要无聊,长日慢慢,闺怨尤生,才有后来的变故。

因为府城主人来的少,只有几个老仆守着宅子洒扫看顾,已经不堪大用,也不便进内宅伺候。春儿每日活计又杂又多。从老宅里跟来的小厮有数,忙忙碌碌各有各的职责,一般小事内宅不好使唤。而好的厨子不好找,临时雇一个厨娘会做面点,其他只会做些简陋吃食,养娘只能亲自做,间或街上买熟食。因为春儿梳着双丫髻,还一团孩子气,比芙蓉这样的青春貌美大姑娘出门方便,养娘便时不时打发她跑腿。

小半个月下来,春儿认识了当街沽酒的老板娘,摆摊卖豌豆黄的雀儿,食肆的伙计,肉铺杀猪匠,进城卖菜的,还有后巷里每日来送水的小伙子,收金水的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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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色迟迟
连载中晚晴归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