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府一处院内，此时灯火通明，本该是入夜渐眠的时刻，府内仆妇丫鬟们的急促碎步，又在这寂静的夜色里显出声儿来。
“还没醒吗？”赶来的临池开口问道。
站在门口的临夏摇了摇头，“大夫说，毒性解了，但是太过虚弱，还要再昏睡着。”
躺在床榻上的谢隽此时，汗液浸湿的发丝，贴在鬓边，整个人如同将要被水淹没一般，眉头微蹙。
嘴里似乎在呢喃着什么。
“不要”
梦里，他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处宅院内。
太阳很大，阳光刺得他有些睁不开眼睛，正抬起手遮在眼前，院内听到一声娇俏的笑声。
“来了”
他顺着声音看过去。
院内的紫藤花架下，一个少女坐在秋千上，青蓝色的儒裙随着秋千摇曳，腿因为开心的荡玩着，还招手呼喊他过去。
“快来，快推我一把，你在那愣着干嘛。”
少女朝他摆着手招喊他过去。
看不清面容，但脚去不自觉地向着秋千上少女走去。
站在她身后，轻轻的推着她荡起来。
“高点，在高点。”少女发出银铃般清脆笑声。
他站在背后看着高高荡起的少女，也不自己地跟着笑起来。
画面突然一转，青蓝色的儒裙变的通红，少女似是没了生气一般躺在地上，血液随着她的手腕脚腕不断地往外流着。
他想去带她看大夫，可手却从她身体穿过，就这么看着少女的血流一地，染红她的衣裙。
谢隽猛然惊醒，大声呼喊着，门口的两人立即跑进房内。
“公子，发生何事了。”
他听到两人的话，掺着临夏的手顺势靠着床榻坐了起来。
“打水来，我要沐浴。”
“还有，通知暗卫，盯着静安侯府的主仆二人：”
“是，”临夏临池收到命令，恭敬地应声，转身退出内室。
走出房间后，两人对视一眼，皆是不解：“不是确定那主仆跟案子没关系吗，怎么还要盯着。”
“难道说背后另有隐情，只是他没查出来？可是公子又是怎么知道的，两人百思不得其解。”
想罢，两人也不在纠结，通知小厮公子要沐浴，随后便吩咐暗卫继续盯着那主仆二人。
***
次日，天空中断断续续地飘落着雪花，给地面上撒下一层浅浅白纱落盖着。
临近春节，府内除了要置办过年的准备事宜，还有三小姐的定亲。
一时间府内仆妇丫鬟们急促的脚步，在这偏僻的缕梅园都能感受到。
“小姐，这院子属实太冷了些，我去在买些炭火吧。”春兰推开窗户，看着飘起的雪花。
又将窗户掩了起来，哈了口冷气，搓着双手，“这上京的冬日也太冷了些，小姐。”
随着窗户的打开，迎面而来的冷气让她打了个冷颤，目光有些飘向远方的开口：“又下起雪了，春兰你去烧点热姜茶，让门口的妈妈们好驱驱寒意。”
“炭火的事，等会送膳食的人来了，再提一嘴。”
刚说完，送早膳的人就来了，崔妈妈没来，是一个脸生的小丫鬟。
“崔妈妈不来了吗？”春兰接过膳食放到桌上。
“奴婢冬月是崔妈妈派过来，崔妈妈说，年底事多，老夫人那走不开人，往后膳食都由奴婢过来。”冬月将膳食递给春兰，恭敬地站在一旁。
“冬月姐姐，姑娘怕寒，能否帮我们从外面置购些炭火。”春兰扬起笑脸凑到冬月身旁。“小小心意，还请冬月姐姐收下。”
说着将炭火银子和碎银塞到冬月手里，看着冬月收下，脸上笑容变得更大。
“那姑娘没什么事，奴婢先告退了，炭火会在午膳时一同送来。”冬月默不作声地接过银子握在手里，脸上露出一抹陪笑。
温蕴儿点了点头，让春兰送她出去。
“姑娘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奴婢，”冬月朝着她说完就行礼退下了。
等冬月人走远了，春兰边布膳边嘟囔：“这怎么什么事都要银钱。”
“你呀，从前竟不知你还掉钱眼里了。”温蕴儿嘴角噙着一抹笑，看着春兰。
“这不是先送一半，又送了一半的一半家产，不让出去就算了，做什么都还要需要银钱，咱们都快败完了。”春兰撅起嘴巴有些不满道。
“好了，衣馆在手里银钱就在手里，等过完元宵，咱们就搬出去住，知道你向往自由，不喜闷在院内，姑且再忍忍吧。”她向春兰安抚着。
“好了，快吃吧，饭菜都要凉了。”温蕴儿看春兰还想说些什么，拿起一个馒头就塞在春兰嘴里。
———
元庆十六年腊月三十日，除夕夜。
温蕴儿同春兰一起吃的年夜饭，老夫人早前派人传过话，让她自己过除夕，侯府等人要去宫里参加宫宴了。
看着才酉时，天就已经被蒙上了一层黑纱，遮盖的严严实实。
听着外面传来的炮竹声响，又是新的一年，是新的开始了。
站在院内的温蕴儿，看着屋内春兰盯着摆好的饭菜，左看看右看看，快速的捏起一块放入嘴中，一脸满足的嚼着。
“春兰，好吃吗？”看着春兰那模样，不由得笑了起来，逗弄她问着。
“啊？什么，这上京酒楼的饭菜看着都不一样。”春兰嘴里的还来不及吞咽下，嘴里唔着回应。
温蕴儿上前给她倒了杯茶水，等她喝下吞咽后，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脸，“你可真是小馋猫。”
“姑娘，菜都准备好了。”春兰不好意思都笑眯眯看着她道。
“好了，好了，知道你等不及了，”温蕴儿同春兰一同落座。
一方小小的圆桌上，摆着满满当当的各色菜肴，看着很是诱人，是特意从外面酒楼里的特色菜，都是春兰念叨了许久的。
刚好赶上除夕，趁着这个机会满足她的这个小愿望。
看着春兰因为美食开心的样子，让她也觉得有些高兴，倒了杯茶水放在吃的忘乎所以春兰手旁。
“慢点，没人跟你抢，说来也是委屈你了，跟着我困在这院内。”她有些感概道。
“不委屈小姐，咱们不是快要搬走了，到时候你可答应过我的，吃遍上京所有酒楼的。”春兰端起茶水喝下，不以为意的回答。
“好，到时候尽你吃遍上京的所有酒楼。”温蕴儿又给她添了些茶水。
*
除夕守岁，本应是高高兴兴的。
侯老夫人从宫里回来，谴人过来邀请温蕴儿一同去除夕守岁，除旧迎新。
“小姐，这上京的除夕跟我们有什么不同吗？”春兰眼睛亮亮的问她。
“我也不知，想来是会比江南更加热闹些吧，你不是最爱热闹了。”温蕴儿回她。
“那我等会可要好好感受一下上京除夕夜。”春兰一脸期待。
“扑通”
重物落水的声音响起，只见她们二人的经过侯府湖边时，看到有人落水。
天色太黑，似是看到一个人总湖边快步的跑开。
“谁，”春兰要向前追去，被温蕴儿一把拉住。
她朝春兰摇了摇头，走到半路，正好碰见有人落水，冬夜湖水寒冷刺骨，正好这会就只有她跟春兰，府内府仆都去守岁了。
这时候应当按兵不动，可湖内落水之人的扑腾声渐渐消失，让她陷入纠结之中。
她跟春兰对视了一眼，还不等她想出应对之法，春兰就跳下去将人救了上来。
她也赶忙去找人帮忙，等带着人过来的时候，才发现春兰救起的人是个男子。
来的人看到就开始大声的呼喊着
“不好了，不好了。”
“世子爷落水了。”
“世子爷落水了。”
不等几秒，周围就围了一圈人。
温蕴儿赶紧走到春兰身旁，让春兰将沈世子交给旁边人，趁乱带着春兰快步的回到院内。
“我可是做错事情了，姑娘，”
春兰似是反应过来，脸色有些难看的看向她。
温蕴儿有些不忍地别开眼，“先回去换身干净的衣服，冬日湖水寒冷，别感染了风寒就不好了。”
主仆两人心照不宣地不再说话，她帮春兰换完衣服，擦着发丝，看着镜子里的春兰，胸口泛起酸涩，心情有些烦躁。
正擦着，崔妈妈就走了进来。
“温姑娘，老夫人有请。”眼神带着警告地，扫视了一圈，最终锁定在，站在她后面的春兰上下打量着。
温蕴儿看到眼神，将春兰整个人都遮挡住，似是安抚地拍了拍春兰的手，“老夫人有请，那就快些走吧，崔妈妈。”
春兰在她的身旁，二人手隔着衣袖紧紧握在一起，春兰的手因为刚从湖水里出来，刺骨的凉。
她将自己的袖炉递给春兰手中，跟着崔妈妈等人去到老夫人院内。
“温姑娘，带着春兰姑娘一起进去吧。”崔妈妈掀开屋帘低头说着。
温蕴儿带着春兰一起进去，看着坐在厅内正中的老夫人，拉着春兰一把跪下在地。
“求老夫人，给一条生路。”温蕴儿身子极低地跪趴在地上，姿态无比低下谦微。
台上的老夫人一句不发，就静静的坐着，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凝重气息。
温蕴儿不敢起身，跪趴在地上对于老夫人的态度有些不明所以，身体有些发抖。
过了许久才听到一声让她起身，她缓缓地站起来，腿有些颤抖的艰难站起。
“求老夫人给一条生路，”她再次开口，低着头恳求。
“春兰的卖身契在你手中吗？”老夫人带着探究的问。
“回老夫人，春兰并无卖身契，是祖母认的干女儿，上过族谱的。”温蕴儿回道。
幼时，是她硬磨着将春兰才上到族谱内。幸好，幸好。
“冬月，你以后就跟着春兰吧，崔妈妈你在从下面播个人给温姑娘。”老夫人叹口气说道。
这春兰本就无错，说白了还是有功之人，大夫说了，要不是救得及时，怕是沈舒砚身子就要被都冻坏了。
只是沈舒砚交代过，春兰救了他，为了一个丫鬟的清誉，他竟要对春兰负责，虽说像他这般年纪没有一个通房的，此时收个通房也不足为奇。
可偏偏是那温蕴儿的丫鬟，还是上过温家族谱的正经姑娘，只能为妾室，未定妻就纳妾，总归是不好看的。
“罢了，罢了，春兰抬起头来，我瞧瞧。”老夫人低沉的声音传来。
春兰听声抬起头来，看向老夫人。
“怎低头发都是湿的，崔妈妈将人带下去好生照顾着。”老夫人看着春兰的模样，还算满意。
“是，”崔妈妈走向春兰，将她扶起，“春兰姑娘，随奴婢走吧。”
温蕴儿看着老夫人的态度，才算缓了口气，看着春兰点点头，示意她跟着崔妈妈一起走。
“蕴丫头，你也退下吧。”老夫人朝着她摆摆手让她退下。
温蕴儿走出门外，就有一个丫鬟走过来，朝她行礼：“温姑娘，奴婢小珠，是崔妈妈派奴婢前来，代替春兰姑娘伺候问姑娘的。”
温蕴儿点点头，“你知道崔妈妈带着春兰姑娘去哪了吗？”
“奴婢不知，但春兰姑娘应当是去过好日子了。”小住开口回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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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落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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