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二婶?和人走了的那位?”春水说着,频频瞄向那人,面容逐渐和记忆中的模样对上。
秋燕点头,“是她,错不了。周小花也说她是和杏花村的卖货郎跑的,难怪在这遇上了。”
正犹豫要不要和人打招呼,张二婶同样看到两人了,她愣了一下,不确定地加快一瘸一拐的步子,她男人挑着货担在后面道:“慢点,跑那么快作甚,小心摔了!”
凑近看,果然是眠家两姐妹,张二婶展露笑颜,拉着秋燕的手抚了抚:“竟真是你们,你们怎么来杏花村了?”
话落,她视线转到一旁神色清明的春水身上,迟疑道:“春水是……好了吗?”
“已经好了,”眠春水笑着点点头,她看向张二婶的腿,笑意收敛,语气带着关心,“张……婶子近日过得可还行?你这腿伤看着怪严重的,去医馆看了吗?”
印象中,这婶子对村里的孩子都挺好的,瞧见秋燕几个,都会拿些饴糖瓜果送给她们,原主傻的时候还接过一两次她送的煮鸡蛋。所以这会儿她对张二婶的态度很是客气。
“叫我梅婶就好,我自个的姓名里有个梅字。这腿伤只是看着吓人,不严重的,大夫说再吃个把月的药就能好了。”
梅婶怜爱地揉揉春水的脑袋,这孩子瞧着就可人,只可惜以前白白傻了这么多年。
梅婶的男人跟上来了,他放下担子擦把汗,扫了眼春水秋燕,疑惑地问梅婶:“梅娘,这两位是?”
梅婶回答:“春山村眠家的孩子,你不认识,碰上了就聊上两句。”
“噢噢,这样啊,那你们聊,我在旁边等你。”
“不用,又不是啥见不得人的。”梅婶拉住他,嗔道。
梅婶男人笑了笑,眉目和善,举手投足间透露出他憨厚淳朴的庄稼人气息。
秋燕说:“我们开了个上妆铺子,专给人上妆的。这不,罗家的闺女今日出嫁,找我们给她梳个新娘子妆,现在正要去何家吃喜酒咧。”
梅婶惊讶道:“这么厉害!”她这才走了两个月不到,眠家居然发生这么大变化了。
“那婶子不留你们了,赶快跟上迎亲队,别去晚了吃不上。”
“不急,酉时才开席,现在过去也只是等着聊聊天而已。”春水说着,凑到货担边,打量上面的货品,挑中一包炸花生饼和两支簪子。拿起来给梅婶男人看,开口问,“叔,一起多少?”
男人还没回答,梅婶就扯了扯他的衣袖,投去一个征求的眼神,她男人想也没想就点头了。
梅婶冲他感激地笑笑,转头对春水道:“这些小玩意不值几个钱,只管拿去,不用给钱。”
“不行,做生意哪能不收钱的,别念我们是旧识便不收钱,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呢。快说吧叔,我和二姐得赶去何家了。”
“你这孩子嘴巴倒是利索,婶说了不用就是不用,别和我客气!”
“你们不说那我随便给了。”春水说完,从钱袋里随手抓一把铜钱放在货筐上,速度之快,让两夫妻连阻拦都没机会。
梅婶一看,少说也有几十文,急声说:“这太多了!”
她把铜钱抓还给春水,春水背着手不收,又拿去给秋燕,秋燕也摇头不要。
春水抓着秋燕往前走,回头朝梅婶的方向挥手告别:“我们先走啦婶子,有空再来同你聊。”
“哎呀你们俩真是!”梅婶笑骂一声,随手抓了一支簪子一包唇纸追上去。
春水听到不平整的脚步声,念着梅婶的腿不好,便停了下来,回头就被强塞了两个东西。
梅婶才跑了几步,腿就不住地抽痛,疼得细汗一点点往外渗,她惨白着脸勉强挤出一个笑:“都说不用给这么多了,婶子知道你们心善,这些东西你也拿去,姑娘家家的头上没个花饰不好看。”
她从春水手里拿起那支杏花簪,往春水头上簪,仿佛三朵黄白渐变的杏花落在辫股上端,衬得人如翘春枝头待放的花苞,瓷白小脸娇嫩欲滴。
梅婶顺着发饰抚了抚她的辫子,目含慈爱温情地盯着春水稚嫩的脸,想起那个未出世的孩子,悲伤愤恨交织涌上心头,眼前腾起一层热雾,在落泪之前她赶忙转身,强忍哽咽:“你们、你们走吧,别……别赶不上了。”
春水担忧地问:“梅婶,你怎么了?”
梅婶不作回答,一瘸一拐回到她男人身边。不知说了什么,她男人一把搂住她,轻拍她的背,还朝站在原地的两姐妹挥挥手,示意她没事。
春水和秋燕不解地对视一眼,既然他们不肯说,那便不管了,继续往何家走。
迎亲队有意走得慢让全村惊羡,没多久两姐妹就赶上了。
队伍慢吞吞的,两姐妹和同行的姑娘聊得火热,顺带把铺子宣传了一下,姑娘们听到价格不贵,点头说有空就去铺子上个好看的妆。
终于到何家,门前点燃两大串鞭炮,浓烟四散将队伍裹了起来,何家亲戚把罗家亲戚迎进屋,互相说着恭维吉利的话。
春水捂着口鼻,蹙眉伸长脖子想看清花轿前的新人在干啥。秋燕一把拉着她挤开人群,两肩左右硬推一下,时而蹲身时而埋头往前顶,不一会便站到最前面,得到最佳的观赏点。
“姐,你好厉害!”春水压低声音,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那是!”秋燕低声笑着回她。
唱礼人在花轿前唱了两句祝福语,然后是一群小孩绕着花轿奔跑嬉闹,这是这村子的习俗,寓意着儿女成群。
接着就有人把春水秋燕迎了进去,春水进去时回头看了眼花轿,低声问秋燕:“姐,花轿咋还停在外边,新娘子现在不能进来?”
“咱这边的习俗就是这样,两家离得近一般酉时接亲,远的就是大早上就来接,但何家这是近的还早接,花轿就得停在外边等着,让小孩围着跑,沾喜气。”秋燕回道。
“噢噢……”
被请到席位上坐着,桌上摆了两大盘花生瓜子桂圆红枣,旁边的妇人看她们脸生,好奇地凑过来问:“二位是女方还是男方家的?”
“女方。” 春水抓了一把桂圆,其实是桂圆干,掰开壳丢嘴里嚼。
“噢噢,那你们随礼多少啊?”
“婶子随多少啊?”春水意味深长地扫了她两眼,把问题抛回去。
妇人讪讪地笑笑:“还能多少,庄稼人随一二十文钱都是正常的。”
春水挑眉:“这买两碗肉粉都不够吧?”
“你家肉粉这么贵呐!”妇人似乎从她的眼里看到了微微的鄙夷,羞恼出声,扭头决定不搭理她。
春水倒是被她提醒了,想起自己没随礼呢,和二姐说了声,就在何家院子里找起随礼桌来。
回到席位,秋燕偏头问:“随了多少?”
“300文。”春水低声道。
秋燕点点头,“可以。”
在无聊且漫长的等待中,太阳终于偏西,明艳晴天逐渐晚霞遍布,光线昏黄朦胧。
“新娘下轿,与福同来!”唱礼人高声喊。
新郎半个身子探进花轿里,把新娘抱出来放地上,两人牵着花红绸一起跨过火盆,缓缓走向大堂。
众人侧目,屏气凝神。
“吉时行礼,佳偶天成!”
“一拜天地……拜!”
新人朝门口的方向跪拜。
“二拜高堂……拜!”
“……”
礼成后,新娘新郎入洞房,传菜的妇人一列列整齐有序地端着菜盘上桌。
眠秋燕的目光紧紧跟随远去的成双背影,暗含着说不清的情绪,有羡慕有落寞有遗憾。她也许这辈子都没机会拜堂成亲开婚席了。
春水给她抢了个鸡腿,用手肘推推她:“快吃,想啥呢?”
秋燕闷闷地应了声,鲜美可口的饭菜在她嘴里变得没滋没味的,心里很难受。
眠春水则是库库伸筷子抢菜,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吃上两口肉的婶婶嫂嫂们战斗力超强,她只能从其中抢下两块白斩鸡和一个鸡腿。
不过她吃到腊肠了,和土豆一起炒的,味道偏甜,颇有后世广式腊肠的风味。
本来只抢到丁点肉怨气非常大,吃了很多腊肠后就舒服了,这趟没白来!
回去时还和何家人买腊肠,没办法实在好吃!何家人大方地送了两串给她们,怎么说都不收钱。
连声道谢,拉着心不在焉的秋燕坐牛车回春山村。
下了车和罗婉大伯娘道了谢,提着两串腊肠悠哉悠哉回村里。
路过村口大榕树,那心情瞬间直降,因为她听到了污染耳朵的八卦。
“王家都靠租牛生意赚了几年的钱了,咋突然舍得卖牛,王铁柱能同意?”
“咋不同意,我就是瞧见他自己叫人来拉牛的!”
“我我我!我也看见了,上次还看见他拉了一车家当去镇上,也不知道干啥去,你们说他家是不是犯事了,要拿钱还?”
“有可能,不然咋说得通哟!”
“……”
眠秋燕听到这事,心沉了沉,堵得更慌了。她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早就和王家没关系了,怎么听到关于他的消息情绪也被牵动呢?
眠春水握紧她的手,把她的人她的魂一起拉走,嗓音清甜动听:“回家,别想他!”
“好。”秋燕愣了一下,随即莞尔一笑。
回到眠家,春水把腊肠放到厨房里挂着,文桂芬从房里出来,一眼便瞧见她头上的花簪,上前摸摸她的头:“真好看,女孩子就该多戴些花钗,瞧着多有生气呀!”
“就猜到娘会夸我,所以我奖励娘一支花簪,嘻嘻。”春水把桂花簪插进她的发髻上,“娘真美,果然是有娇美的娘就有可爱的我~”
“你呀!”文桂芬轻笑一声,捏捏她的脸,心里被夸得甜蜜。
“娘,明儿没什么事,跟我一起上街吧,想买些花布做衣裳。”
“好~都听你的。”
我是罪人呜呜呜,明天一定双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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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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