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王的一字一句让高座之上的西黎帝脸色愈发阴沉,他虚搭在椅子上的手收紧,望向成王的眼神中再无平时的平和,厌恶中带着杀意。
不仅是对成王,还有越铮。
垂眸望着地面的越铮自是知道西黎帝此刻正看着他,心中不免嗤笑:若是可以,他才不想在这里听他们兄弟俩互相说着对方的不好,好似玩笑一般。
西黎帝阴暗地望着成王,八皇弟,八皇弟,所有人的心里都只有他,母后是这样,父皇也是这样!明明他才是皇长子,才是理应坐上太子之位的那个人,在八皇弟出生前是这样。
可是当八皇弟的才学露出时,父皇对他的态度就变了,有时望向他的眼神中满是失望。
他不懂这是为什么。
直到那日下学回来,他本兴致高扬地想去找皇后讲今日学院里发生的趣事,而当他准备推门而进时,却听得里头忽地响起皇后的声音。
“陛下,臣妾前几日的话你考虑的如何了?砚儿年岁尚小,可他显露出来的比珉儿要好太多了,珉儿当初开智得晚,学起东西也比旁人慢了些。”
听到这句话,萧珉虚搭在门框的手不由收紧,此刻他心里清楚,平日对他最好的母后抛弃了他,想让他失去那个每个人都梦寐以求的位置。
他忽然很想听听他的父皇会怎么说,心里还有些微弱的期待,期待他的父皇还是看重他的。
但下面的话让他的心降至冰点,他自嘲地笑了笑,临走前深深地望了眼坐在屋内的两人,暗自发誓不会让任何人夺走本属于他的东西,就算是他的亲弟弟也不行。
“再等等吧,珉儿并未大错,大臣们是不会同意换人的。若是如此草率,朝堂中难免会有人不满。”先帝如是说道。
“那若是珉儿犯了大臣们所不能忍受的错呢?”先皇后却忽地看开口道。
她话的内容却是惊了先帝,他深深地看了眼她,而后说道:“珉儿也是你的孩子,何至于为了砚儿而毁了珉儿,此事不许再提,否则别怪朕不客气。”
先皇后还想说些什么,先帝则是摆了摆手,起身准备离开,只是在迈出屋子的那一刻,他回过头看着先皇后,沉声说道:“皇后,皇家虽不缺少为了朕这个位子而争来争去的皇子,但朕希望你记住一件事,朕不想看到他们自相残杀,你方才说的事若是真做了,那你这个皇后也不必做了。”
他说完便转身离开。
他不知道他们的谈话早已被他们口中的珉儿听了去,这也是为什么后来西黎帝会将太后送去皇陵。
西黎帝从回忆中回神望向台下跪着的成王,脑海里响起先帝临终前同他说的话:“孩子,是朕和你母后对不起你,传位遗诏待朕去后,会有人将它给你。朕只有一个要求,若是你的皇弟做错了事,不求你放过他们,只求你能够留他们一命。”
“这皇位本就是我的,父皇传给我,我有何坐不得?”西黎帝冷笑着说道。
“你胡说!八皇弟说了,母后一直属意的太子是他,这皇位本来也应该是的,是你从他那抢过来的。”成王反驳道。
西黎帝听到他这话,差点被气笑,看来他这个八皇弟还真不简单,人被关在皇陵中陪着太后,还能联系到成王。
“那你还是真的蠢,你八皇弟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他是给了你什么证据能佐证他的话?”
成王不由一噎,萧砚当然没给他什么佐证他的话,是他想到先帝和太后对他的态度,想也不想就答应了他的要求,这次同敌国的事就是萧砚让他做的。
此事一成,萧砚便能够以为百姓除恶帝的名义从皇陵出来,从而坐上他惦记多年的皇位。
在萧砚眼中,占了他皇位的萧珉早就不是他哥哥了,因此出手从没留情。
越铮此刻也如看傻子般看着成王,轻轻一笑:“成王殿下还真如稚子般纯真,你可知若你今日安然无恙地从皇宫中踏出去,他的那些私兵下一刻就能将你绞杀在城门,从而嫁祸给陛下,说是陛下容不下先帝的其他儿子。这样他自然而然也能找到声讨陛下的借口了。”
跪着的成王听了越铮的话一脸木然,他虽不愿相信越铮的话,但前不久看到萧砚随意斩杀人的那一幕,他知道萧砚是会做出这样的事,毕竟对他来说自己不过是一个已经无用的棋子罢了。
若是留下,反倒会给西黎帝送去把柄,他对萧砚的事知道的也不少。
思及此,成王猛地抬头看向西黎帝,哑声说道:“若臣弟将八皇弟的事都说出来,陛下能放臣亲眷一条活路吗?臣弟同八皇弟接触的事情他们并不知晓,臣弟愿以一命相抵。”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朕收回你成王的封号,贬为庶民,你可能接受?”西黎帝说道。
闻言,成王震惊地望向西黎帝,他所犯可是叛国之罪,可只是剥夺了王爷封号,他不敢置信地开口:“陛下,臣弟……”
还没等他说完,西黎帝摆了摆手说道:“你该感谢的人是父皇,他临终前让朕无论你们犯了何等错,至少留你们一条命。成了庶民后带着你的亲眷回你原本的封地好好过日子吧,别被萧砚的人给抓到了。”
成王听了,直直地朝着西黎帝磕头,再抬起头时,眼眶泛红地说道:“臣弟知晓了,皇兄你一定要小心萧砚,他手中不知有些什么,让他的那些私兵如同没有感情的兵器一般由他驱使。”
越铮一听心中顿时一凛,成王口中此种情况他只在同那南坞打时见过,当时听说是他们中有巫族的人,善巫术蛊虫,能够将一个正常人变成一个没有七情六欲的人,和一个死人没什么区别。
高座之上的西黎帝也冷着一张脸,怒声道:“萧砚真是不想活了,居然和南坞那些巫族人扯到一起去,别什么时候被人中了蛊虫都不知道。”
南坞这个词一出,成王也恍然明白了,难怪他总觉得萧砚身边那群人的衣着让他有莫名的熟悉感,原是南坞的人。
成王的母妃是从巫族里逃出来的,半路上被人救了后带到了京城,不知怎么就被送进了皇宫,成了皇帝的宠妃之一。
而也正是她愈发得宠,她在西黎皇宫的消息被人传到了南坞,心思一转的族长派她的兄长来皇宫找她,交给她一个罐子,身为巫族人她自是知道这里面装着些什么,她接过后就准备将其摔在地上,说道:“你们做梦!我好不容易从那里跑出来,有了如今的好日子,你们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
她看着她的兄长,一字一句地泣诉着,对面站着的男子一脸漠然地望着她,听了她的话神情丝毫未变,只是丢下一句话便消失在她面前。
“你生是巫族人,死是巫族鬼,为了巫族的大业牺牲你一人的爱情又如何,你记得将那蛊虫中到那皇帝身上,不然倒霉的将会是你的儿子。”
她踉跄几步跌倒在地,望着手心里拿着的罐子,失魂落魄地笑着。
后来的某天,成王下学回去后便看到以一种惨烈方式死在宫殿里的母妃,整个人恍恍惚惚地摔倒在地,片刻后爆发出惊呼声与哭泣声。
也正是那日后,成王才知道原来他的母妃是南坞巫族人,因和他们的信仰相勃,她才逃出来,一步步来到了父皇身边,也正是因为她是父皇的宠妃,才会被南坞人找上门。
西黎帝见成王神情低落怔然的模样,想到那个温温柔柔的宁妃,就那样惨状地死在了她的宫殿中,成为了当时成王和他的童年阴影。
“六皇弟,宁妃便是被巫族人所害,你是她的儿子,谁也不知道那群人会不会拿你去做同样的事,等你安全到封地后,朕会让人将成王府一把火烧了,就当你和你王妃在那一场大火中都死了。”
“谢皇兄。”
“你先退下吧,回去切忌将今日发生的事告诉别人,就算是你的王妃和女儿也不行。”
成王颔首,随即起身出了御书房。
此时的御书房只剩下西黎帝和越铮二人,西黎帝看着几乎未曾开口的越铮说道:“越铮,萧砚同南坞勾结到一块,你觉得该如何解决这件事?”
“臣以为,八皇子殿下是攻入点,若是八皇子出了事,南坞没了所谓的内奸,便如无头苍蝇般无法进行下一步。”越铮见西黎帝忽然点他,只得轻轻地开口说道。
“那此事便依旧由你处理,朕给你特权,若萧砚做出危害社稷的事,你可以先斩后奏,不用顾及朕和先帝遗言。”
若萧砚还有点良知,就该离那群南坞人远点,只是他显然被即将到手的泼天权势迷了眼。
越铮颔首,从西黎帝手中接过圣旨,拱了拱手后离开。
甫一踏入将军府,就见着越将军正端坐在厅堂中,身侧坐着时不时看向门口的越夫人。
越铮步子一顿,随后走到越将军身前停下步子,出声问道:“爹,你今日怎么坐在这?没去和邻家的老头下棋了?”
“今日宫中发生了何事,为何会传出要废成王的风声?”越将军绷着脸问道。
“那密函中说的人便是成王,只可惜他也只是一个倒霉蛋,无辜被牵涉到夺位之争中。不过好歹还能留一条命活着,已经很好了。”越铮将一旁的椅子拖了过来坐下。
越将军闻言,沉默着没有说话,过了许久后抬眸看着越铮,“陛下又将这苦差事交给了你?看来他是不准备将你放回边地了。”
“呵,毕竟放在眼皮底下看得更紧些。”越铮轻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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