颂藜声音轻如雨线,她抬眸望向那个正在配药的女子。
“听闻医者双手掌生死,羽姑娘的这双手,可曾诛过人心?”
乔羽动作微怔,恍惚间手中的药撒了一地。
趁她愣神之际,颂藜弯腰拾药,捧着桑叶递到乔羽面前。
乔羽看着面前女子,问道,“颂姑娘此话何意?”
颂藜眨眼:“只是好奇,羽姑娘是北沂人,那可曾听说过可以入药的蛊虫,这蛊虫可以害人也可以救人,全凭下蛊之人。”
乔羽眸色间闪过暗光,出声道,“你们是为蛊虫而来?”
颂藜抬眸,她盯着乔羽的眼,声音如铃铛般清脆,“羽姑娘知晓蛊虫?”
少女笑靥如花,眸色澄澈,天真无邪的样子却似淬了毒。
乔羽下意识低头,目光落在药汤上,她笑了笑,“只有江镇人才会,我并非江镇人。”
颂藜勾唇,她微叹,似乎是遗憾。
“是吗?”
“可我曾听一位姐姐说过,北沂的医士都会用蛊虫入药。”
乔羽手中的药碗一时没拿稳。
只听得颂藜声音动人,似将桩桩往事描摹于眼前。
“我医术不精……未曾听说……”
乔羽忍住心中情绪,眉头紧皱,她动作仓促地将药汤盛于碗中。
颂藜接过她手中药碗,勾唇笑道。
“是我唐突了,今日有劳羽姑娘,天色已晚,姑娘先回去歇息罢。”
乔羽这才抬眸朝窗外瞧去,夜雾如浓烟,弥漫在临桥的上空。
她转过身,临行前又回过头看了眼正在倒药的颂藜。
颂藜的身上似乎也染上一层雾,朦朦胧胧地让她看不清。
颂藜将汤药分发给阁楼间的人,忙完以后又看见乔羽搁在桌前的木盒。
里面装的是药糖。
她为宋鹂时,最喜欢吃糖。
将晒干的药草碾碎加上糖浆。
是在禹州城时,她与乔羽常做的一件事。
乔羽给她糖,难道是察觉出了什么?
可转念间,颂藜便将这个想法抛弃。
她当年在玉门,向门主求的第一件事,是做了张人皮面具。
戴上后,以后便都是颂藜的模样。
连颂家人都被糊弄过去。
乔羽怎会认出她。
更何况在禹州时,乔羽都没见过颂藜。
颂藜想不明白,却也不过分担心自己身份暴露。
她只是没想到,杨掌柜请来的人是乔羽。
蛊虫入药,可杀人可救人。
这么多年来,乔羽还是选了前者啊。
颂藜从屋里出来时,屋外已点灯,晏回站在帘下。
月色皎皎,透过窗棂爬进屋里,落在灯笼上。
火烛被烧的噼里啪啦作响,屋里药香四溢。
“肚子饿不饿?”
晏回将食盒揭开,里面有碗热汤面。
颂藜目光掠过,心中珠帘似被拨乱,她放下手中木盒道,“乔羽是北沂人。北沂只能进不能出,她许是与此次疫灾有关。”
晏回抬眸,眉眼疏朗,他将热汤面端出,道:“小拂柳真聪明。”
屋里烛火幽明,似有不明的情愫暗自发酵。
颂藜眸色渐深,她紧紧捏住衣角。
夜色如雾,山水飘渺,远处的北沂山似是蒙了层纱。
“小晏侯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什么?”
晏回看着她,手中折扇被风吹动,扇面是颂藜闲时画的。
他语气低沉,慢慢说道:“我之前怀疑,北沂的疫灾并非天灾。”
“乔羽的左手有被蛊虫咬酌的痕迹,小拂柳你应当能闻出,她的身上除了药草味,还有股虫蚁的腐臭。”
“而她身上那块令牌,是谢家令,她是谢家人,谢家主一直以疫灾的名义向临桥,向云京申援,恐是为了养兵。”
颂藜浑身犹如被人泼了冰水,她僵着身子,哽咽道:“不是说,谢家一直避世吗?”
晏回将手中信纸递到颂藜面前:“我派人跟着杨掌柜,我们出事没多久,他就往北沂送消息,这是他的信。”
“他原本是想从我们身上讹一笔,谁知竟然出了中疫一事,不得已只能给北沂报信。”
颂藜的手发颤,心疼如针刺,像有人拽出她的心,酸涩地令她呼吸不上来。
晏回怜惜地看向颂藜,他伸手想要拭去她眼下的泪,却悄然落在她的肩上。
他声音轻轻,“不过,有件事很奇怪。”
“乔羽知晓我们的人只是佯装生病,却隐瞒了此事。”
颂藜知晓晏回所说的,是白日里,乔羽明明一眼就能看出那几个装病,却在解开穴位以后,开药方熬药,将一套流程走完。
就像是演给谁人看的一般。
颂藜抬眸看他,“小晏侯怀疑,乔羽有反水的可能?”
晏回未答,只道。
“晨时,我差人将此事报给临桥官府,直至夜间尚未得到一丝答复,或许,临桥官府与北沂谢家早已一丘之貉,颂藜,我们之前的法子行不通了。”
他们原本设计让临桥官府出面,想的便就是临桥父母官会以百姓为重。
如今看来,他们看错了。
颂藜收敛住眼中情绪,她冷笑出声,“人心当真是最易变之事。”
木窗被风拍开,飒飒冷风吹醒了颂藜,她擦了擦脸上的水,心凉成一片。
颂藜知晓,如今只有进北沂城,才能在清王来之前,找到疫灾的真相,救北沂临桥百姓于水火中,但她不能拿无辜之人的命去赌。
她与谢家的这笔仇,她要慢慢算。
晏回从怀中掏出块帕子,“先吃饭好不好?”
他语气温柔,见她接过帕子,便耐着性子替她将碗中葱花挑出来。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想来我们必须要进城了。”
月夜皎皎,雾色渐起,依稀可见戒备森严的北沂城门。
晏回此次带的人手虽不多,可好在个个武艺高强。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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