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楹还未起?”苏雍问道。
花妈妈静默一会儿才道:“大郎君请回吧。”
苏雍目光凝固,半晌他试探道:“扶楹还在恼我么?”
花妈妈眼神飘忽,启唇几次都未出声。
她酝酿一番,苏雍的疑虑就加深一分。
良久,花妈妈道:“娘子说她在自我反省。”
“娘子还说,不反省完,不会见郎君你。”
苏雍此刻终于明白苏扶楹的意思。
他气极反笑,自己的两个妹妹,长相迥异,性格也是天差地别。
三妹妹再怎么耍脾气,左不过是两天的功夫。
而二妹妹平时不温不火的,真要钻牛角尖,连他都要败下阵来。
只是以前不管如何,苏扶楹至少会给他台阶下,余下的她会自行消化掉。
他一面觉得她有些不可理喻,一面又觉得自己有点在意过头。
苏雍几乎是转眼消失在花妈妈眼前,像一阵风。
她站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原本要做的事情。
花妈妈在院里找了一圈,才发现寒酥和木禾两个丫头都没人影了,从早膳后两个人都走开了。
她转身准备往屋内去,身侧陡然被人带起了股风,她盯着那人的背影看了看才喊道:“大郎君,请留步!”
等她追到室内,一个暴怒的声音打破了静谧。
“怎么?你竟恼我至此?”
苏扶楹目光从案上的那张地图挪开,随手从旁抽出一本医书,摊开掩住了地图上的记号。
“花妈妈你先出去。”
花妈妈踌躇了一瞬后仍退到屋外。
苏雍上前半步又止住,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愤懑:“你恼我,我认。可她是外人,”
苏扶楹头低垂,苏雍看不清她的神色,他极力忍耐,却还是质问她:“哥哥平日里对你不好么?你为何要本末倒置?”
面前的医书她一字未读,脑子里盘算的是下面的地图,但她无法一心二用。
“大哥说那里的话,我恼的是我自己,与大哥何干。”
如今他亲自来了,也只得到她一句轻飘飘的敷衍,苏雍泄气般开口:“好,你倒是说说你恼自己什么?”
苏扶楹抬头,却不是看他,而是盯着案上的某一角看,像在沉思。
苏雍好似被她晾在了一边,就这样站了许久,他才再次出声催促道:“扶楹,你就没有什么对我说的么?”
苏扶楹眉心蹙起,“大哥回去吧,我认知浅薄已无话可说。”
苏雍终于认清现状,是他自讨没趣,是他不知进退。
苏雍不再强求,径直离开,他步速快,在花园和一个从前厅急匆匆快跑过来的人相撞。
那仆从立马退开:“大郎君见谅,俞妈妈家的小子在正门口闹事,我正要去禀主母。”
苏雍颔首,仆从绕过他就走。
俞妈妈的事情苏雍略有耳闻,他犹豫后叫住了那人。
“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去后院多带几个人,他敢胡诌便不需要和他客气,剩下的我自会与母亲说道,去吧。”
仆从听了点点头调转方向去了后院。
此时正值春季,花园里繁花绽放,花香馥郁,他走到一株垂丝海棠下,枝苞萌芽微微下垂。
让他想起了苏扶楹屋内的那幅雪合海棠。
这么多年来,她执着的事物很少,除了画画例外。
他的唇角不禁勾起。
花园葫芦门外,苏黎汐驻足多时。
“你说,哥哥因何而笑?”
“他已四日未踏足我的院子,他怎么还笑得出来?”
话落真珠面露痛苦之色,颤抖回道:“许是二娘子已和大郎君认错,不然大郎君刚才也不会帮她了。”
苏黎汐目光阴郁,“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这个家,你愿意跟我走么?”
真珠嘴角抽搐,她无法思考:“娘子在说什么?”
苏黎汐却陡然一笑,“你在想什么呢?我迟早要嫁去郑家的,你不是做梦都想做他的侍妾么?”
“娘子……我、”真珠的背弓起,下唇被她自己咬破出血。
苏黎汐掰正她的脸,手里的簪子簪尖泛着诡异的鲜红色,她轻轻在真珠衣上擦拭。
而后插入真珠的发髻,“我都答应让你做侍妾了,你还觉得委屈么?”
真珠的头极快摆动,苏黎汐这才放开她,“多采点迎春,顺路领点佩兰。”
“是娘子,我知道了。”
真珠一个手掌托着另一个手掌,手指蜷起不敢用力。
她也不敢耽误,捡起掉落在脚边的手提篮。
迎春花在花园的西南边,她走进去才发现那边已经有人了。
她特意避开那些人,来采角落的山茶花。
不多时,说笑声俞来俞近,就在她的后方。
“你这真好看,不像淡水珍珠倒像海水的。”
真珠身躯一震,手里虚握的山茶花瓣散落于地。
“我们娘子给的,总归是好东西。”
“二娘子对你们可真大方,我看前日木禾新穿那件青色襦裙上的刺绣,光一照色泽动人,那像我们身上穿的,千篇一律的俗样子。”
“其实娘子给了我好些首饰,我一个人也戴不过来,不如你们有空了去我那儿,自个挑挑?”
一时之间,真珠耳朵里窜入好多声附和。
她原本以为这样就能消停会儿了,余光中出现了一抹亮色。
“真珠,你的手好像流血了。”
她茫然抬起头,又迟钝去看自己压在花枝上的手。
白色的山茶花在她手下被染成了殷红色。
有些血液已经凝结,掌心传来的阵阵疼痛似在替她回忆,苏黎汐拿她发泄已许久。
但这段时间却忽然变本加厉,扇巴掌已经变得不值一提。
她有苦难言,将手背起,抱着手提篮就要走。
寒酥轻轻拽了她一下:“等等,这个药效还不错,别留疤了。”
不等她伸手,寒酥直接将药瓶放进她的手提篮里。
她凝视着白色的瓷瓶,道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花园里的人逐渐散去,她绷着的那根弦说断就断,眼泪哗哗流。
木禾在日落时分赶回府。
苏扶楹眼里的殷切犹甚,木禾呈给她一个紫匣子:“都办妥了娘子,世子说这个送给你防身用。”
“是什么东西?”苏扶楹接过掂在手心。
“是寸短匕,我试过了,非常锋利。”
木禾对那个世子还是保有戒心,为以防万一,她事先都替娘子排查过了。
苏扶楹随手一掷,看都没看,“他的身边不是有雷刹,哪里用得上这些死物。”
木禾回想那昭王世子的言行,并无不妥。
苏扶楹声线陡沉:“他怕不是在警告我,让我切莫轻举妄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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