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越明嗯了一声。
姜枝也不过多问他的事,闻言道了句行,拍了拍姜越明的肩膀,“看你方才离席,是不是喝得有点多了,我一早便叫厨房煮了解酒汤,你去喝一碗吧。”
姜越明顿了一下,莫名想到了方才按在自己额边冰凉的手指,“……不用,方才缓了缓,现在已经不难受了。”
“大哥和爹就更夸张了,”姜正浦嘴角抽动了下,“他们现在还在里席上喝酒,真不愧是是边境养出来的一肚酒量。”
边境常年寒冷无比,将士们常喜以烈酒入肚缓解四肢的冰寒,其中以烧刀子为最,而回到京城自己扎根的地方,难免兴致起来就多喝了些。
“罢了,他们开心便好。”姜枝摇了摇头。
直到夜幕越来越深的时候,姜府也送走了一批批的宾客,重新回归了寂静后,沐浴完的姜越明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只是刚在干净的床榻上躺下,盖好被褥正要休息,一只毛绒绒的东西突然跳到了姜越明脸颊旁边,伴随着一声“喵”。
“……”
姜越明猛地坐了起来,垂眸看向正睁着圆圆的眼睛看着自己的扒皮,微微僵住了。
……忘了。
而另一边,牵着骆驼回到梁府的梁有今也才猛然想起自己似乎把扒皮落在姜越明那儿了。
罢了,明日去接回来便好了,他慢腾腾地想。
梁有今把骆驼的绳子递给府里的下人后,转身发现梁成勋正站在他身后静静地看着自己。
“您这是做什么?”他挑眉问道。
梁成勋咳了一声,“无事,就是过来看看你。”
“今日和姨娘二人过得开心么?”
听府里的下人说,他们二人还去了江边游船,品品小茶看看风景,好不惬意。梁成勋显然是满意极了,点了点头,然后又说,“你明日随我进宫一趟。”
皇宫虽然风景建筑华美奢丽,糕点和膳食都极为精致上等,但梁有今总能在那儿碰到些看不顺眼的人,因此他并不喜欢皇宫,于是蹙眉问道:“为何突然要进宫?”
“皇上的口谕,点名道姓要我带你进宫,你说为何?”
无非就是皇帝有一段时间没见梁有今,有些想念他,所以才召他入宫,皇帝能眼都不眨地允下太子去往潘州好几月,一点也不见不舍,这番相比较,皇帝对他这一个外人,竟比对自己的亲儿子还要亲。
皇帝的传召,梁有今知道自己不能拒绝,于是转身打算去洗洗睡了。
好在皇帝还是要早朝的,所以梁有今幸运地睡了懒觉,直到日上三竿的时刻,才被梁成勋从床上扒拉起来。
一路坐着马车晃晃悠悠地进了皇宫,他还靠在马车里低头打盹。
御书房。
身着明黄色滚金边龙袍的皇帝端坐于案前,眉目间带着淡淡的威严,即便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些褶子,但仍然可见其年轻时候的眉眼端正俊秀,直到挽着拂尘的公公小跑到他旁边附耳说了一句,皇帝眉目稍展,将手上的狼毫笔搁置在一旁,“快让他们进来。
等到梁有今走进来刚要跪下行礼,皇帝摆了摆手道:“不必行礼了,走近点让朕瞧瞧。”
梁有今依言走到皇帝面前。
皇帝上下打量了眼,随即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如何,在军府过得可还顺意?”
梁有今嗯了一声点头,“回皇上,过得还不错。”
皇帝看着他的脸感慨,“若是小五身上的肉能分给你一些就好了,朕总觉得你瘦得像一阵风就能给吹走。”
小五指的是五皇子,从小就是个小胖墩,长得圆滚滚的,还总是不听话跑到膳房去偷东西吃,次次给管教的嬷嬷给抓个正着,梁有今尚小的时候呆在皇宫最有趣的事就是逗他,以至于后来五皇子对他记恨在心,回回见着梁有今都想扑上来咬他一口。
皇帝又继续说,“等太子回来后,我让他带你去古皇庙祈供,能为你以后驱邪避灾,逢凶化吉。”
古皇庙里有一名能堪破玄机的大师,法号戒真,他精通天文地理,上能察天害乱象、百姓劫磨,下能觉人情变幻,福祸灾厄。
戒真与先皇是昔年的好友,二人实则是一起长大,因而戒真才愿意放弃隐居来到皇庙,并愿意为了他的每一位后代储君卜测未来,以求平安或繁盛。
梁成勋出声阻止,“皇上,这不妥,戒真大师的卜测应该用于家国大事上,犬子这等小人物,当然不必大师费心。”
皇帝摸了摸胡子,“有何不妥?朕也是芸芸众生中的一粒,任何一位平民的事,本质上也是苍生的事,大师看得更加通透。”
“谢过皇上。”卜不卜的梁有今觉得无所谓,只是他一想到殷林知道了这件事时的嘴脸,估计去的路上谁都不会好过,并且他还知道,殷林其实早就想带奚嘉宁去古皇庙了,只不过要避开皇帝的眼睛,所以一直没寻到机会。
皇帝嘘寒问暖了一番,直到梁成勋忍不住开口提醒外面的已经有大臣在等着进来讨论抚城赈灾的事情,梁有今这才得以从御书房出来。
梁有今在御书房门口的抚栏上坐了一会儿,这赈灾的事情处理起来麻烦,梁成勋一时半会儿脱不开身,梁有今本想撇下他先离开皇宫,但因为皇帝的话脑海中又浮现了五皇子胖墩墩的身影,突然想去看看他。
但梁有今忘了,他有好一阵子没来皇宫了,再加之自己本身忘性大得很,且从来不记路,于是没走几步便彻底迷了路。
好不容易绕到一处瞧着眼熟的竹林池,却只是供人观赏用的,并没有凿出小道,梁有今拨开碍人的枝叶避开脚下弯绕的水流往里走,直到快走到头的时候,听见了人的谈话声。
“……钱庄的那名大小姐?”
“就是她,她虽是李诩的女儿,但似乎这儿……不太灵光,”太监说着指了下自己的脑袋,”而且长得还没宫里的丫鬟好看,现在又怎能站在二皇子身边?”
“果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正解,李诩当时四处求神拜佛好多年内人才怀了这么个孩子,二皇子若是能娶了她,整个钱庄不都是囊中之物了么,以李诩的钱财和势力,有了他的支持,二皇子在朝廷中就有了一大臂膀。”
因为李以南是名女子,女子难以继承家业,又何况李以南确实天生比一般的人要笨上许多,因此传言李诩并不疼爱自己的女儿,甚至对她漠不关心,为了不让她跑出去丢人,只能整日将她锁在庄子里。但李以南到底是他唯一的亲骨肉,若能娶到她的也等同于成为了钱庄板上钉钉的继承人。
不过这些尚是传言,李以南几乎从未在公共场合与自己的父亲同时露面,行事也极为低调,李诩对李以南真正是何种态度,摸得清的人极少数。
“……”
两名小太监并肩站着窃窃私语,梁有今扶着一根枝条,顺着他们的目光瞥去一眼,看到了立在桥中央的两人。
身形挺拔的男子穿着藕色的衣衫,眼中温漾着点点笑意,似光风霁月,乍一眼看去就如同从画中走出来的人儿一样,说不出的雅致高贵,他伸手轻轻捋了捋对面女子的额边发丝,不知低声说了句什么,惹得那女子低眸面带羞红。
梁有今认出了那女子便是当时他在街上的轿子里看到的,原来她就是钱庄那养在深闺,足不出户的大小姐李以南,小字念今。
念今……
梁有今心道,这名倒是取得有意思。
相对宫里选进来的一批批眉清目秀的丫鬟或是眉目惊艳的秀人来说,李以南确实是乍一眼看去寡淡无奇的类型,可平平淡淡的也很耐看。
这一眼看去,虽谈不上极为般配,但场面也有了几分话本里才有的浪漫。引得一群丫鬟宫女面色微羞地偷觑。
这皇宫就像个精致的笼子似的,没趣的很,梁有今往回走了一段,出了竹林池的时候眼前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
绕了一大段,梁有今没想到自己会迎面碰上刚与殷翟明分开的李以南。
女子撑着把浅黄色的油纸伞,后头跟着两名丫鬟,眉目浅浅带笑,看上去心情不错。
注意到朝自己走来的梁有今时,陌生的脸让她下意识地退怯了下,但听到对方开口询问自己:“小姐,能问个路吗?”
李以南抿了抿嘴,小声地说,“您,您想,去,去哪儿?”
嗯?小结巴?梁有今挑了下眉,“我想出宫门,小姐能为我指个方向么?”
李以南抬手指了指,“南,南边,看到一,一座大殿,绕,绕,绕过去一直,走。”
“多谢。”梁有今颔首。
他循着李以南的话,果然看见了一座大殿,眼见到两名身穿侍卫服的人在远处经过,梁有今看了一眼,发现他们出来的地方门匾上刻着端端正正的“武英阁”三个大字体。
“看着武英阁,要绕道走,那里是皇宫禁卫军的地盘,禁卫军统领,那都是从万千名士兵中杀出来的,出了名的不近人情,小孩一见哭一个。”
小时候有一名太监,因为担心梁有今在皇宫四处乱跑,所以总是在他耳边不厌其烦地重复。
梁有今还记得,那时他还想要不自量力地闯进武英阁和传说中的禁卫军统领单挑一场,打得翻天覆地,不分白天黑夜。
想法单纯,好在直到最后离开皇宫都没有付诸实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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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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