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雕花玉牌

在这一点上,她家这小孙女是比不上的。在的同龄人中,也是无人能及的存在。

如果没记错的话,现在西岭园里程鹤年的书房内,翻一翻,还能找见不少他少年时期的画作。

云裳在一旁将柏老爷子和云静婷女士的对话,听了个完整,也细细的从上至下打量着这幅《松鹤延年》,虽和她《松鹤延年》是不同的画风,没有可比性,但是他这幅从起笔和落笔里透出的利落,是她所不及的。

瞧了好些时间后,她也在心里悄然感叹“是幅佳作。”

云裳拜见完柏老爷子后,便退出了书房,径直去了茶室。

此时茶室里,柏然和段京熙已经下完了好几局棋。两人皆是从小就习棋,一来一回间,有输有赢。

“你在国外也常有在下棋?”

“怎么这么问?”

“你这棋力比我们上次下时,又增进了不少。”

“是吗?为了赢你这几局棋,也不枉我准备了那么久。”

在两人说话间,这局棋随着段京熙落下的最后一子,而结束了。

“今天就下到这儿,歇会儿。留着点儿精力,待会儿好跟小孩儿斗一斗。”柏然一边收着棋子一边瞧了眼时间:“这个点儿了,按理儿说,那丫头也是该到了的。”

“哪家丫头?还是第一次见你如此的牵肠挂肚的。”他打趣道。

“能有谁,就我那云家妹妹。”柏然似是又想到了什么,接着问“听我家老爷子说,你小时候跟程家老爷子学过画?”

“是学过几日。”

“这么说起来,那你应该是有见过云裳的喽?”

云裳吗?他自是见过的,只是那个时候,她还不叫云裳。

段京熙没搭腔,随意的转动着手里的茶杯,听他继续说。

“不过这丫头,十来岁就被送到了苏市,即使见过,你也应该是没什么记忆的。反正这丫头,估计是记不得你的。”

终于,在无人注意的细节之下,有人杯里的茶水溢了点出来,滚烫的茶水滴在手背上,很快就红了一小块。

推开茶室的门,一股热气混着茶香席面而来,云裳闻到了碧螺春的味道。同时,也瞧见了段京熙。

中式古朴的茶室内,他一身休闲装,端坐在热茶之后,深邃的眼眸里,笑意不达眼底,说不出的疏离感,萦绕在其周围。

很多年后,云裳都还能回忆起那个瞬间,惊鸿地一眼,那是在生命历久弥新的进程里,很难再有的时刻。

“你这是偷泡了柏爷爷的碧螺春?”云裳刚开口,就对上了段京熙抬眼投来的目光。

出于礼貌,云裳先是点了点头,以示招呼。段京熙则是以相同的方式,做出了回应。

“什么叫偷泡,那是经过允许的。”

云舒还记得,以前在苏市,有一年夏天,柏然因为想自己动手做奶茶,偷拿了柏老爷子珍藏的一盒大红袍,被发现后,气得柏老爷子罚他禁足了一周。惹得他们几人每天都轮番的去嘲笑他。经年之后,已经逐渐演变成了他的经典事迹之一,在各个年龄段,被反复翻出来,细细研读。

在推开门之前,云裳并不知晓今日还有另外一个人在。柏然虽是活泼性子,但朋友却是不多,能推心置腹的朋友更是甚少,云裳算是其中一个,而其余的,她也都见过,混得也熟。但眼前这位......瞧着气度不凡,与以往她见过的所有人都要不一样些。

她搜索了脑海里所有的记忆,确定自己没见过,这是第一次。可这第一次,她却从这人的举手投足间,感受到了几分似有如无的熟悉。

还不待她抓住些什么?思绪就被柏然的声音给打断了。

“小云裳,介绍一下,这位是段家哥哥,金教授的孙子。”

柏然刻意未点明段京熙的名字。云裳也瞬时明白了过来了。

云裳自十来岁跟着云女士住到了苏市后,这些年里,也没少跟着云静婷女士出去见些世面。见得人多了,她也逐渐的发现,有的人的名字是不便问得清楚的。

而眼前这位,恰是如此。不免的,她又多看了他一眼。而这一眼,也引来了对面的人的目光。

他挑了一下眉,视线看向她,眉宇间展露出的几分漫不经心,似乎在问她:“瞧什么?”

柏然的话,点在这最后半句。任她平时少有留意什么人,但这金教授,她听云静婷女士提起过。她们少时是大学同窗好友,这金教授弹得一手绝好的钢琴。年纪轻轻时,就入了国家管乐团,是当时国内少有的钢琴家。而后,她又在事业发展的鼎盛时期,在家里的安排下,结婚生子。而她嫁的,正是这锦城段家。

云裳对这段家,并不了解,但先前听过云静婷女士提过一嘴,只说了八个字:“钟鼎之家,乌衣门第。”

“段京熙。”他浅浅道:“您好,云小姐。常听柏然提起你。”

待柏然话落后,他又说全了名字,补了这后句。

柏然见他难得主动介绍自己一回,立马接过话:“裳裳,这段哥哥是锦城人。你日后若是在锦城,惹上点什么麻烦,报这哥哥的名字,保准管用。”

云裳尴尬的点头回应着。倒是在心里想,整个锦城那么大,她是谁,他又是谁。总归是两条平行线,哪儿那么容易就能见着的。

段京熙......云裳思考了片刻,这才记起,刚才书房里瞧的那幅《松鹤延年》原来就是他的执笔之作。

“我记得你。”云裳盯着他的眼睛,说得一脸认真。

段京熙搁置在茶桌上摆弄茶杯的动作稍有停滞,对上她看过来目光,极有耐心的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刚才在柏爷爷的书房里,听他提及你。也有幸观摩到了你赠给他的那副《松鹤延年》。画得不错。”

云裳说完最后四个字,才意识到自己的称赞显得有些没有礼貌。似乎还有后半句“下次再接再厉”。正想着,这后半句就被当事人给水灵灵的讲了出来。

“下次再再接再厉吗?”段京熙起了逗弄她的心思,微扬的嘴角昭示着他此刻的心情还算是不错。倏忽间,刚才身上那股生人勿进的劲儿似乎也消散了不少。

云裳一时间,很是尴尬,不知道该如何接他的话。如果换作是柏然,她一定会秒回一句:“知道就好。”而眼前这位,她只得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装作听不懂的样子,不接他的话茬儿。

云裳是个不怎么会安慰人和夸人的人。她以往同柏然和温砚直来直往的惯了,一时间,没改换过来。

果然,并不能真的指望她能记得住些什么?

“既然说到这儿了,我也想问问,你今年给老爷子送的礼是什么?”柏然的话适时的打破了这尴尬,而后又继续调侃她道“不会还是往年你那些小女生爱玩儿的东西吧。”

细数这些年里,云裳送过的礼物,除了历年一副的书法赠字外,便就是一些她爱玩儿的东西。什么乐高、南瓜马车水晶球、布绒玩偶等。新鲜玩意儿一直层出不穷。好在柏老爷子是个不扫兴的长辈,周边小辈里,又只有她一个女孩儿,所以也只好依着她,她送什么便是什么,全都照单全收。

云裳学着柏然叫她名字的口气:“小柏然,大家都有长大的一天,而我也会。所以至于今年我送的什么,你之后去柏爷爷的书房,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今年搞得这么神秘,我之后倒是定要去书房瞧个究竟。”

“随你的便。”云裳手心朝上,伸手到柏然面前,示意他“我的雕花玉牌呢?帮我找到了吗?”

隔了这么久才问到正题上,也是难为她了。若不是还有这块雕花玉牌这事儿惦记着,想来,今天都不定能见到她。

“诺,车主人都在这儿了,你当人面儿问,总比我中间代为传话的好。”

云裳反应了片刻,收起了刚才同柏然说话时的那份随意。转而对一旁坐着的段京熙认真的表达着感谢。

“那天有劳了您的车,我和云女士才得以没误机。但我有一块雕花玉牌,好像掉您车上了。得辛苦您差人帮忙找一找。”

“行。回头我让人给你找找。”段京熙继续转动着手里茶杯,不紧不慢道:“还请云小姐,具体给我描述一下您的那块雕花玉牌长什么样?”

“没什么特别的。就玉牌背后刻了一个字。”

云裳试着在空气里写了一遍,怕他没看懂,才又补充说:“是个有些复杂的字。”

“这块玉牌陪了我的挺久,对我来而言很重要。还烦请您务必让人仔细找找。”

“既然这么重要,那我一定竭尽全力帮云小姐寻找。”

“等找到了,我请您吃饭。”

云裳的这句请客吃饭,话音刚落,还未等来段京熙的回应,倒是先引来了柏然的一顿调侃。

“小云裳,你知道吗?这外面像你这样要请少爷吃饭的人,已经能从锦城排到了法国了。而你得从法国开始排。”

柏然说这句的话时候,不知道是云裳的错觉,还是确有其事,她听出了柏然刻意加重的那几个字是“像你这样”。

像她这样?是哪样?

片刻之后的,云裳才恍然明白柏然话里的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他不缺请他吃饭的人。柏然在提醒她的同时,也是在给段京熙解围。

毕竟,他的身份同别人不一样,而作为他好友的柏然也是足够的了解他,知道他不喜欢和不熟的人吃饭。再者,云裳又是女孩儿,脸皮薄,比起待会儿被他亲口拒绝,他还是先替他拒绝了的好。

只是,在段京熙递来的那一记“话多”的眼神里,他隐约的觉着自己似乎是好心办了坏事儿。

这还是云裳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主动的提出请人吃饭。没想过结果如何,而经由柏然的提醒后,她想着,吃饭若不行,她也是可以换一种方式表示感谢的。

只是当下,她暂时没有想到比请客吃饭,更方便的方式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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