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快到了汪曼春族亲的婚礼,汪芙蕖提前一天回到了武汉,带着兰芝风尘仆仆的下了火车。
汪家堂兄和汪曼春在站点等着迎接,一行人汇合后就去堂兄家用了接风宴。
又是一场迎来送往后,汪芙蕖终于带着汪曼春再次踏进了父兄留下的武汉老宅。
汪芙蕖已有许久未回老家了,故乡的风土人情已经有些模糊,他感慨着家乡变化,看着家族人丁兴旺,不由得百感交集。
兄长走的早,徒留下偌大的家业和萝卜丁大点的小侄女儿。
女人嘛,汪芙蕖不是没有过,但感情他却是向来不谈的,他早年的志向一直都只在做生意上。
家中有宠他的兄长坐镇,又向来和其妻子感情和睦;已有一女,再生一个还会是问题吗?故而在女人和子息这两件事上,汪芙蕖从未在意。
毫无后顾之忧的汪芙蕖,在经济上纵横捭阖无往不利;却在汪芙蕖打下一片江山正要坐享的时候,一向被他视为坚实后盾的兄长与世长辞。
但他已过了享受灯红酒绿的年龄,早已不再觉得娶妻生子于他是件重要的事情。
除了还有个侄女儿作伴,汪芙蕖就穷到只剩下钱了。
他只好承担起这个只剩下两人的汪家重任,连带着哥嫂的那份。
再次回到故乡,乡音已改,他已操着一口娴熟的上海话。幼承庭训,父亲与兄长的笑貌仿佛还在故土留着。
他爱怜的摸了摸汪曼春的额发,这个侄女,他是当亲生的养的。
“曼春,这就是咱们的家。”
兰芝推开了门,先去摸索厨房的位置。
于是汪宅朝着它久违的主人,大门敞开。
“在你小的时候,我们也一起在这住过的。”老宅已经打扫的干干净净,家具连摆放的角度,都和多年前一模一样。“只是当时你太小了,可能不太记得了。”
他指着几乎要托起整个客厅的大大毛毯,“你小时候总爱爬来爬去,都两岁了也还是爱爬。怕地板太凉,兄长专门为你订了这张大毯子,当时可是问了许多家才有肯做的呢。还有桌子上的那张照片,是你周岁的时候咱们全家一起拍的,拍的时候我还刚大学毕业不久,你父亲正催着我结婚生子呢。”
他看着照片里尚还年轻的兄长,忍不住笑了出来,“急什么,这么想看我结婚生子怎么不多陪陪我,要是你还在,早就已经催着我成完亲了;说不定你外甥都有了。”
“你倒是轻巧了,把宝贝女儿留给我养,还要留下那么多事情让我做。”
眼里泪光一闪而过,汪曼春从进门起就开始沉默的倾听。
叔父是极少提到以前的。
她贪婪的听着带有父母讯息的话语,静默了会,索性脱了鞋赤着脚,时隔十余年再次踩上这块地毯。
她弯下身子去抚摸地毯的绒毛,仿佛这样就能触摸到父母疼爱的手。
客厅很大,地毯就在其中占了大面积。纯羊毛的,汪曼春指尖瓷白的肌肤触碰到酒红色的毯子,温暖绵软,一滴泪从眼眶垂直浸落。
再起身,已收拾好了情绪,她看着汪芙蕖慢慢走过每一件家具,嘴里絮絮叨叨的说着相关的故事。
若不是这场重来,她差点忘了,她也是富贵人家自小娇生惯养千娇万宠的大小姐。
她在明楼那丧失了太多尊严。
曾经她以为爱能克服一切,却到最后才发现——
克服一切的前提,
是相爱。
当月亮挂上树梢的时候,汪芙蕖已经结束了他的絮絮叨叨。
汪曼春拿起一个被汪芙蕖称为“兄长的育儿笔记”的牛皮本,坐在一旁的摇椅上细细的翻看。
翻看她被爱的过去。
她隔着纸页,触碰着父母的温度。
汪芙蕖站在兄长书房的书桌前,看着曼春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看兄长笔记的模样,开始静静地环视这间他年轻时视之为“机关要地”的屋子。
他很少进这件屋子,因为兄长只会让公务留在这扇门内,然后把更多的时间留给书房外的家。
书桌上有三个装裱起来的摆件。
一个是全家福。那时汪芙蕖的父亲尚且在世,汪曼春还裹在襁褓里,睁大葡萄眼看向镜头,其余的汪家人包括汪芙蕖在内,都用一种名为‘爱’的目光看向她。
这妮子,自小就是受宠的,汪芙蕖扬起嘴角。
还有一幅全家福,那时还没有曼春,但有汪芙蕖的双亲和哥嫂。汪芙蕖垂下眼,手指小心地碰了碰相框。
另一个,摆着一幅字,那时汪芙蕖第一次练毛笔字时写的。没想到他哥居然裱起来放在了书房。
只四个字,却如利剑一般直插进在汪芙蕖心头。
“碧血丹心。”
年少的子弹时隔多年,正中眉心。
汪芙蕖想起汪曼春刚醒来时和他的那场谈话,想起甚至前些日子才上门拜访的南田洋子,沉重的闭上了眼。
感受到气氛的厚重,汪曼春拿起自己父亲的笔记,轻轻合上了门。
第二天已经是族亲的婚礼了,跟着叔父送了礼,祝福了下新人,看着汪芙蕖在不停应酬,汪曼春便偷闲躲到了零食区。
“曼春?这婚礼还真叫我来对了。”
转过头,是唐山海在笑。
汪曼春一身淡粉色的洋裙,头发编成一条温婉的垂在一侧,唐山海看着她,目光里盛满惊艳。
脑海里仿佛有什么熟悉的片段一闪而过,类似的感觉这几天出现过很多次,但唐山海试过,再努力的回想也是徒劳,只留下头昏沉的疼。
他感觉到有些记忆在时光里流逝,他只能抓到一角。
摇摇头,他不再去想,只继续专心看眼前人。
“你像一颗漂亮的珍珠。”到底年纪还小,连夸赞都显得纯朴。但又因真诚而显得炽热。
汪曼春被这直白的夸赞逗笑,逗趣似的上前抚了抚他的西装。
“你也是一个帅气的假装大人的小孩。”
两人相视一笑,紧接着后面有一对气质不凡的夫妇走了过来,一袭青色长裙的妇人嗔怪道,“你这孩子,怎么一眨眼就跑不见了,我和你爸爸找了好半天才找到你。”
“你倒是会跑,就属这位小姐最漂亮。你这头脑粗的,别冒犯了人家才是。”妇人温柔的目光看向曼春,示意唐山海介绍。
“谁头脑粗了。”唐山海小声嘀咕了句。
“这位是,”还不待他继续介绍,瞧见曼春这有动静的汪芙蕖就过来了。
“唐先生、唐太太,想必这位就是令公子了吧。素有耳闻,今日汪某一见,果然是芝兰玉树、一表人才。”
唐夫人笑的更温柔了,“汪先生好。”
“这是曼春,汪某的侄女儿,自小在上海长大的,前不久才回了武汉。”汪芙蕖拍了拍曼春的头,“家中独苗,骄纵了些,方才言语间若有冒犯还请二位海涵。”
汪曼春乖巧见礼,“唐婶婶、唐叔叔早上好。”
“曼春早上好呀。”二人笑着回话。
继而回道:“哪有的事,汪先生这是说的什么话,对曼春这样的小姑娘,我们喜欢还来不及呢。”唐夫人笑着挽上唐先生的臂弯,“我们只是刚才发现山海跑不见了,慌忙寻来才发现,他正和漂亮小姑娘聊着天呢。原来是曼春,真是天生丽质,招人喜爱的紧呢。我和元济一直想有一个这样如花似玉的宝贝闺女,只是可惜啊,就生了这么一个臭小子。”
唐夫人拍了拍唐山海的肩,“山海,快和你汪叔叔打个招呼。倒也有缘,你小的时候,汪叔叔的哥哥还抱过你嘞。”
汪叔叔的哥哥?那不就是曼春的父亲吗。
唐山海耳尖微红,“汪叔叔好。”
这章前半部分是亲情线,主要叙述一下汪家亲情,丰富一下汪芙蕖的人设,以免大家觉得他对汪曼春的疼宠以及由‘亲日汉奸’转成汪曼春“各方面都好的叔父”太生硬。
如果以后曼春继续回到上海给日本人做事,“好叔父”汪芙蕖总会被派上用场的。但是没忍住,好像写着写着字就有点多了。
设定是山离的记忆会变得有些模糊,因为带着大人记忆的小孩各方面总会太成熟,私心想让他们谈一场专属于年少时热烈的恋爱。
来弥补山离剧里连拥抱都少的“成熟爱情”。经历和年龄使然,山离爱的太克制啦,以此为突破口让他们爱的轰轰烈烈一点吧!
私以为记忆模糊这点并不算是在虐山离。人都还是那个人,喜欢也都还是那样的深。
哪怕是重新来过,他们也会被彼此深深吸引、然后相爱。
这种宿命感感觉会更甜诶。
(好吧还有一点是因为前言立了flag说只在前三章打山离tag。后续就不再打山离标签啦,但会继续标注山离衍生,毕竟是立文之基嘛。大家有什么想法吗)
唐山海父母名字来自剧版唐山海档案。唐元济和唐氏星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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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旧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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