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昭长公主入鸾鸣殿时,并未着人通报。
倒是虞千梨身边的大宫女画晴听见声音,忙出殿来,她见是元昭长公主,便缓了步子,请过安后,眉眼带笑:“元昭长公主来的可是巧了,我们公主未时便已出宫,现下还未归呢。”
倒是少见,嘉阳竟未待在鸾鸣殿。
元昭扬眉问道:“怎么个巧法。”
画晴从桌案上取了食盒,刚一打开,一股酥香便扑入面鼻,是巧果。
元昭神色一亮:“闻这香味,可是嘉阳亲手做的?”
待画晴点了头,道这是虞千梨猜到她会过来,特意为她备着的,她笑了一声,念叨嘉阳还是想着自己,即刻便取了两枚细细品味,香甜酥脆的口感,才令她想起今日原是乞巧节。
她想起皇帝让她说的事,不知跟这乞巧有没有关系。
“差点忘了正事”,元昭正了神色,“你们公主可说何时归来?”
画晴摇了摇头:“往日里公主出宫,酉时定会赶回来的,可今日是乞巧,怕是得宫门落锁之际了。”
见元昭眉头一皱,她又补充道:“长公主请安心,往日里嘉阳公主出行,皇上都是安排了侍卫随行的。”
“本宫倒不是担心这个”,皇兄安排的暗卫自也是一等一的,元昭踱了踱步,微微叹息,“算了,待嘉阳回来,你告诉她明日来凌华宫一趟。”说着便步履匆匆地离去了,口里还念叨着“皇兄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画晴见这状况,心里也不免跟着紧张起来,只暗盼着自家公主快快归来才是。
怕是得让她失望了,她家公主可没那么快回去,这边节日还没开始呢。
近酉时,一片天已是染了橙,随着云悠闲漂泊,橙红蔓延整个上空,洒来的斜晖给这临安街道也添了一份浪漫旖旎的色彩。
虞千梨才迈进半日闲,便有小厮领着她上了二楼包厢,她坐到窗边,贴身侍女小棠为她开了窗,待她细细看着对街的酒楼,小棠便转身吩咐小厮茶水安排。
临安城里规模大的酒楼有七十二家,对街的千味楼,不说规模最大,却也是数一数二的。它不看官职地位,只看钱财身家,因此来来往往的,除了临安人士,也有做生意的远游商人,只要有点闲钱,世家贵族与平头百姓在这里无甚差别。
也因着这点,它久负盛名,便是远在岭南的百姓也盼着有一日尝尝这临安第一楼的美食。
而虞千梨所处的这处茶坊,名“半日闲”,却是只接待身家地位皆尊贵之人,美名“风雅文化”,是临安许多世家子弟都爱附庸而来的。
但她可不理会这么多,她来这处,不过是寻个安静清闲。她才在济世堂待了半日,那医书看的她头脑昏昏沉沉,现下只想小憩一会,为接下来的乞巧游玩回点儿精力。
但耐不住这节前准备实在热闹,她虽说被皇帝允了出宫令牌,却也不是常出宫门的。
教学的夫子曾这样评价她:聪敏伶俐,洞察人心,唯散漫尔。
她并未反驳,懒得反驳,因为这话大概是对的。
她只看了会儿,便合上窗子到榻上小憩去了。
也因此,没见到窗子下,一白衣男子缓步踏入半日闲,玄纹云绣,气若谪仙,瞧那小厮对他恭敬的态度,应是身份不俗。
男子在门口顿了片刻,才随着小厮上二楼。
今日虽是乞巧,朝堂放假,但按他的习惯,这个时辰应是在大理寺处理案件的,不知怎的,来到了半日闲。
他略一思量,倒也没有返回。
想着那人是喜爱看这热闹欢喜的,自己也融入这氛围,是否能和她有片刻相同的感受?
——
临安街上嬉笑吆喝一片,酒楼各处笙歌曼舞,虞千梨也被这喜庆闹醒,就着天边最后一点粉,出了半日闲。
小棠带着她去了最热闹的地方,玩了一会儿,虞千梨就有些乏了。
见状,小棠提议:“公主,不若去看了香桥会,这乞巧节年年就是这些样式,只这香桥会小姐去年漏了,待看过后,咱们就回宫吧?”
虞千梨来了点兴趣,边听小棠给她讲着这,边往南水河方向走。
彼时日暮西沉,澄粉的云渐渐不敌悄然升起的暗色。
香桥会在南水河岸边焚烧,她们到时,百姓们围作一圈,已经开始举行祭祀仪式,嘉阳公主少见民间祭祀仪式,一时看的认真。
人们正要点燃火把焚烧香桥,万众瞩目之际,一声尖叫打破了这份安宁:“小姐小心!”
是小棠。
外围不知何时竟涌入了一批黑衣蒙面之人,直冲虞千梨而来。
好在,周边藏在百姓里随行的侍卫及时赶来,一时间,百姓的尖叫声,刀剑打斗声不断。
皇帝派来保护虞千梨的侍卫身手极佳,刺客与之纠缠,难分胜负。
那些刺客见近不了虞千梨的身,便开始抓身旁逃窜的百姓用以威胁。侍卫们本来是能应对的,奈何既要护公主,又要救百姓,双方陷入了僵持。
气氛凝滞时,又一批黑衣人涌入,眼看局面即将被打破,阴影处藏着的暗卫即刻动身,不出片刻,虞千梨周围的刺客便横尸一地,那暗卫正要领着公主离开,又有几个黑衣人顷刻围了上来,他只得先应付刺客。
虞千梨倒是不担心自己会有何危险。
反倒是小棠神色焦急,直说着这里太过危险,要带公主离开,上前拉住虞千梨的手便疾速跑了起来。
虞千梨被她拉着踉跄了几步,看着眼前好似远离刺客的方向,意识到有些不对,但力气不敌小棠,手也无法抽出。
虞千梨脑海里飞速运转着脱身之计,又行了一段时间,一白衣男子赫然出现在眼前。
男子骤然见到她,眼底藏不住诧异,观虞千梨神色,再观周围情况,眉头皱起,抬手便将小棠的胳膊甩开,转向虞千梨时,犹豫片刻,轻轻抬起手,示意虞千梨跟他走。
虞千梨瞧他,白衣胜雪,不染尘埃,面如冠玉,姿容出众,眼里透着担忧,不像个坏人,反倒有些似曾相识。
哨声响起,暗卫回来了。
于是虞千梨伸手搭上眼前男子的手,两手相触间,底下那只一颤。
男子领着她穿过人群往前走,行了片刻,好像是往皇宫的方向,她忍不住问:“你认得我?”
男子垂眸,好一阵没说话。
她不记得我。
“自是识得公主。”
夜色寂静,轻盈月华宠罩前路。
一路无言,至宫门前。
虞千梨笑着:“既然你救了本公主,想要什么赏赐?”
男子愣了一下,道:“救公主是我的本分。”
“这样啊。”虞千梨点点头,转身入宫。
男子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有些许沉默。
才相处一路,他竟生出几分不舍来。
他不禁朝前走了两步:“我…我想要公主记住我的名字,我叫宿云生。”
夜色寂静,宫门即将落锁,公主怕是并未听清,他有些失落的转身。
落锁前,晚风拂过,风里传来淡淡清香,
那缕清香悠扬,飘至他耳边,似轻抚他鬓发,伴随了一声:
“行。”
宿云生脚步一顿,随后欣喜扭头,宫门最后一丝缝隙被合上,紫色衣裙映入眼帘又骤然消失。
他的心却似乎顷刻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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