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要继续可怜两袖清风的朝廷官员,想问皇室是不是对他们进行压榨时,一转眼,旁边的人已经越过街道去到对面铺子前了。
“乳酪酥,松子饼,宿蒸饼,各来一份。”
“抱歉姑娘,我们这儿没有宿蒸饼,您可以看看其它的,像这方糕……”
宿云生听到熟悉的声音时还有些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象。
他抬头望去,虞千梨就站在铺子前,笑着挑选着糕点。
“没有啊,那便不要了,只给我装其它两样……”
“有。”
虞千梨看着他,“哦?可是方才铺主说没有呢。”
“有的,”宿云生吞了吞喉咙,“微…我现在做,姑娘能否等半个时辰。”
怕时间太久,他又改口道:“两刻钟,可以吗?”
他等待着,面前人长长的“嗯”了一声,似是在犹豫。
“那好吧。”
宿云生正欲去找蒸饼,突然想到等待的时间有些长,想问要不要进来坐坐时,看到虞千梨已经去了对面的店铺。
他认识,是郝尤谦的店。
郝尤谦随意的倚在店门口,他刚刚把全部过程尽收眼底。
他调侃着:“公主好福气啊,有个如此会讨人欢心的驸马。”
虞千梨掀起眼皮瞄了他一眼,他还是那副油嘴滑舌的做派。
“说起来,郝某第一次见到驸马,可是比见到公主还要早呢。”
虞千梨有点感兴趣,“哦?”
郝尤谦看她的样子,又想调笑,虞千梨又一个眼刀扫过来。
“好吧好吧。”
他接着道:“第一次见驸马,他还不是这么冷漠无情,对郝某。”
“郝某也听说过许多关于大理寺卿的传言,很是敬佩他的能力与为人,毕竟郝某实在做不到那么廉洁奉公,还有,”他颇有深意地看了虞千梨一眼,“不近女色,洁身自好。”
虞千梨没做反应,继续听。
他有些失望,眨了眨眼,又道:“还以为公主能吃醋呢,毕竟郝某可是有两房侧室的。”
虞千梨:“郝尤谦,你再油腔滑调。”
“公主,郝某错了,郝某再也不乱说话了。”他作势给了自己一巴掌。
虞千梨:“要打就真打。”
“好吧,这次是真错了,您大人有大量。”郝尤谦嘻嘻一笑,把手藏到身后,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悔悟。
“所以第一次见面,我是真挺尊敬他的,他面上不热情,但对郝某也会点头致意。”
“但不久他的态度就转变了,特别冷漠,虽然还是维持着礼貌,但我什么眼睛,我能看不出来?!”
郝尤谦看起来很是气愤,“郝某做错了什么,死也要死个明白啊。”
虞千梨问:“是什么时候?你那时候见过我没有。”
郝尤谦仔细想了一下,“诶,还真是,就在秋猎后,郝某见过公主之后第一次见他,他态度就变了。”
虞千梨有点猜测到了,但又不太肯定,毕竟这实在有些,呃,难以启齿?应该不是,她也找不到具体的形容词。
因为她记得当时临安传遍她的画像,郝尤谦拿着招摇过市,不断地夸,她当时没打听过,事后都有点无奈。
郝尤谦还在满腹疑惑地猜着,她一刻也不敢多留,生怕下一刻就被调侃,什么得了个爱拈酸呷醋的小驸马,想象一下那画面,咦,她牙都要酸掉了。
对面铺子里宿蒸饼已经做好了,只是宿云生没有上前来打扰她。
只时不时看一眼他们聊的起劲的样子,……其实只是郝尤谦不断的说,虞千梨只有时回应几句。
刚做好的饼,闻起来很香,虞千梨当即拿起筷子夹一块尝尝,酥脆可口,口感不错。
她夸他:“做的不错,下次还来你这儿买。”
宿云生想说他可以做好送去鸾鸣殿的,却还是没有开口,只帮她打包好糕点。
铺主自然认得眼前人就是嘉阳公主,他搞不清状况,也没再开口说他们铺子里根本不卖宿蒸饼,只觉得从今天起,铺子里大概要上新品了。
他得抓紧学习手艺,否则什么事都要老板亲自来,那多不好意思。
虽然老板已经在这里学做过很多糕点了。
他有时甚至怀疑老板学这么多自己又不吃,是不是想偷偷开一家新铺子,把自己踢了,然后就可以少出自己的一份工钱。
但这也是他乱猜的,毕竟老板的正事也是忙得很,最近就经常不知所踪,听说大理寺也见不到他人,只这几日才又来的多了些。
————
凯旋果然是在年前,消息传回来时大概已经返程好几日了,说明仗打的比他们预料的还要顺利。
虞千梨身上裹得严严实实的,也不知怎么,她得了个小风寒,不严重,但鼻塞的厉害,头也有些晕。
“来了来了。”耳旁是霍窈激动的声音。
远方出现了一个小点,紧接着,是无数个点,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那一道道手握兵器骑着骏马的凛然身影逐渐清晰。
千军万马踏雪归来,众人也等不及他们走近,他们急着迎接他们风尘仆仆归来的战士,拥簇着就到了城门。
冬天打仗实在辛苦,哪个不是餐风露宿。
霍窈也想上前,虞千梨就说自己去千味楼等她,让她去迎兄长。
霍窈一点头,巧妙避着人群就钻过去了。
虞千梨慢慢往回走,她觉得闷了点,可能是衣服裹得实在有些厚,她想快点去到包厢脱下外袍,好缓口气,于是加快了步伐。
谁料走着走着,头越来越昏沉,眼前一花,就倒了下去。
最后一刻,她有些懊恼,怎么把画晴落在宫里了。
宿府。
下人们忙忙碌碌煎着药,宿云生端着一盆热水进屋。
屋里已经有一个老妇人在一旁守着,看到他来,连忙起身把位置让给了他。
“姑娘这是感染了风寒,再加近日似乎多有疲惫,才会一时昏倒,去了热气不久便会醒来了,只是……”
宿云生正细细擦着她额角的汗,闻言抬头,“只是什么?”
老妇人道:“老奴也不太懂医书,看不出什么门道,只知道姑娘似乎身体不太好,平时要多加休息,特别是要注意保暖避凉。”
她多了解她家公子,看着宿云生目光里不经意透露的担忧与心疼,又多说了一句,“要是平日里能多走动走动,或是适时练些武艺增进体质也是较好的。”
“嗯,阿嬷你先下去吧。对了,姜汤不要放太凉,记得温着。”
妇人走后,他拧过巾帕,换了一盆水置在一旁,拿过一卷书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
却看不太进去,时不时注意着床上人的状况。
心思不在书上,他索性就放下了书,目光不知投向空中某个点。
他刚接到消息的时候,心似乎倏地被什么攥紧,顶着发干的喉咙前往城门,在揽住人并知道只是简单的风寒时,急促的呼吸才缓和下来。
心跳的都有些疼,却抵不过看到人时禁不住的害怕与焦急。
来不及说多余的话,只简单谢过那狱司就抱着人一刻不停地回了府。
或许他应该贪心一点,无耻一点,就装作是为护安全,而离得近一点,或是安排人守着。
又突然想起老妇人说的话。
身体不好。
宿云生几乎是有些埋怨地想着,宫里那些人真的有好好对她吗?为什么没照顾好她?
难道只是为了维系关系而做个表面功夫。
下一刻他又自己掐灭了这个想法。
不,他调查过了,宫里的那些人,都是公主的亲人,他们对公主很好,自己不应该过于狭隘而妄自揣测他人。
但是,经这又一遭,他只觉得自己要更上心才是,免得遗漏了一些别人没注意到的疏忽。
因为心里不安,他的目光飘忽不定,但就是不敢去看躺着的人。
直到床上传来翻身的声音,他寻着看去,目光才落到了实处。
虞千梨撑着头慢慢坐起来,她脑袋还有些晕,但呼吸比较顺畅。
吸了吸鼻子,她努力睁大一点眼睛,看清了站在床边的人,是她的驸马。
驸马没说其他话,只端着一碗姜汤,舀起一勺轻轻递到她嘴边。
她不爱喝这种东西,闻到味道下意识想要避开,又看到了执勺人有些退缩的手,往上是迟疑的目光。
脑袋还是懵的,她撑过去叼住了勺子。
直到宿云生扯了扯没扯动,有些躲闪般移开视线,她才张嘴放过那个勺子。
自己果然还没清醒,在干什么呢?
她咳了下,继续喝那温热的姜汤。
实在不好喝,还是只坚持了几口,她就扭过了头。
宿云生也没有强求,放在一旁,问她可以吗?
她有些疑惑,什么可以吗?
却还是点头默认了。
于是他伸手用手背来探她额头的温度,还有些热,但不像之前那么烫了。
虞千梨没问他自己是怎么来的,无非就是那几个方式。
抱着,背着,躺着,推着,抬着?还是不问了。
她打量了下屋子,没什么东西,似乎以前没住人。
宿云生似乎看出了她的疑问,回:
“宿府里闲置的屋子比较多,这是才收拾出来的一间,有些简陋。”
她摇了摇头,表示不介意。
宿云生又问:“公主是一人出门的吗?霍二小姐怎么没有陪同?”
他想说这样的情况,实在有些危险,下次要有人在身边才行。
可他又没说出口,他有什么身份。
“阿窈去城外了,下次会带着画晴。”
城外。宿云生蓦地抬头,原来公主没有亲自去迎接吗?
“嗯,有人陪在身边总是更安心的。”
虞千梨觉得有意思,“哦?安谁的心?”
“安……”宿云生哑言,“谁都安心。”
“噢,原来有这么多人关心本公主呀。”
宿云生正想回是,他觉得这是定然的,谁能不关心公主的安危。
那人却开口,有意无意问他,“这么多人里,也不知道有没有包括宿公子呢?”
宿云生抬眸,看见了她狡黠的眼睛。
他忽然就愣住了,脑子还没转过来,嘴就说了话,“我自然关心公主。”
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他有些懊恼,扭过头不说话了。
虞千梨哼笑一声,不逗他了。
她远眺着门外,外面晴方好。
实则冷的出奇,风也大,近些日子许多人遭了殃生了病,她也沦陷了。
虞千梨忽然觉得有些倦懒,不愿意起身,更不愿意出门。
宿云生还坐在原地沉思,想自己有没有冒犯公主。
但他又总觉得公主的眼里似藏深意,每当他想辨认那是什么,可靠近了又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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