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鸣殿。
画晴已经第三次禀报了,“公主,宿公子求见。”
殿外其他人已经一哄而散,自从霍窈传话说虞千梨生的是宿云生的气。
“他来做什么?”
“奴婢也不知,只是宿公子一直在殿外等着,看那架势,公主要是不见他,他怕是不会回去的。”
虞千梨淡淡打量了她一眼,画晴立马咳了一声,面露微笑恭敬站好。
窗外晚霞漫天,穿过云层显得色彩斑驳,霞光下面,茂密的植物是生机的鲜绿,宫道两旁新开了许多花。
虞千梨托腮看着天边一抹澄粉,眸光明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起身,院中能看到更大片的景色,落日余晖也如馈赠,盛大而祥瑞。
站在殿外的人听到了脚步,又道了一句:“宿云生求见嘉阳公主。”
画晴走到殿外,小声道:“驸马进去吧,这回可万万不能惹我们公主动怒了。”
宿云生微微颔首,走了进去。
虞千梨坐在院子内的石桌边,桌上摆着茶点,听到他来也没抬头。
宿云生站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背影,余晖映在二人身上,慢慢偏移。
半晌,宿云生退后两步,站在她身后,率先开口:“公主知道吗?我每次见您,都要提前告诫自己,保持清醒。”
他把手伸到她面前,“公主可以把手借给微臣吗?”
顿了顿,虞千梨转过身。
盯着他的手看了几秒,搭了上去。
宿云生却牵着她,按上了自己的胸膛。
触手间,衣服下的那颗心跳动地沉稳有力,但越跳越快,越跳越快,如乱了节奏,毫无章法。
虞千梨感受到隔着衣服的皮肤也泛起了热意,而抬头,他的面庞,仍是专注望着她,从容淡定。
她不禁开口:“宿云生,你怎么这么不冷静。”
“冷静吗?”宿云生蓦地笑了一下,握着她的手,手下是激烈的心跳,“我从来不冷静。”
他挂着一张假面,他端着这副进退有度的姿态,其实他从来不冷静。
初见乍惊欢,久远亦怦然。
他突兀的伸手把虞千梨揽在怀里,手臂箍的很紧,怀抱是灼热的。
“微臣不知道为何会如此,微臣次次惹您生气,微臣怕您厌了我。”宿云生语调急促而混乱,声音颤抖,“我心急如焚,可我不知所措。”
“我不知道说什么是对的,不知道做什么会惹公主不喜。”他把脸贴在虞千梨鬓发处,贴的很紧,似乎这样能拾一点信心,“可我还是痴心妄想,想当公主的驸马。”
霍二小姐说的在意,他不敢去想,更不敢去证实,他只知道他怀揣着那微渺的,不知是真是假的希望,就来了。
虞千梨被他抱在怀里,耳边是他杂乱的话语,她张了张嘴,没说话,却抽出手,一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一手回抱。
她凑到他耳边,轻轻地,悄悄地开口,“宿云生,我从来没有不喜,我只觉得你有一点奇怪。”
“奇怪?”
“对,奇怪。”
“我今日听你说起才知道,原来我们第一次见,不是在临安,”虞千梨细心解释着,“我忘记了,你可以怪我。”
宿云生摇了摇头,仍是抱着她不放。
“我一开始只觉得很奇怪,你为什么这么喜欢我啊?”
“我有些不太相信,就想继续看看你的反应。”
没想到这么不禁逗。
“可有一点,我确实是生气的。”虞千梨拍了拍他横在自己腰间的手,“你先放一下手,我现在不生气。”
宿云生慢慢松开她,眼睛却没放开,目不转睛。
“我就提示一点,你要自己想明白并改正。”
“好。”
“你要自信一点。”
“好。”
宿云生等着,虞千梨却没再说话,他反应过来,问:“公主气的就是……微臣不自信吗?”
虞千梨“嗯哼”一声,坐了回去。
宿云生点了点头,“好。”
——
仲春之月,草长莺飞,春意盎然,临安城迎来了今年的第一桩大喜事。
嘉阳公主和驸马大婚的日子。
“这大理寺卿真是好命啊,不仅年纪轻轻在朝堂任高官,如今还当了公主驸马。”
“诶,可是他尚了公主还能继续任官吗?”
“说的也是,但能当公主驸马,还是嘉阳公主,那不是一辈子享尽荣华富贵了!”
“我看不在理,宿公子可是好官,怎么就非得去娶了这除了样貌一窍不通的嘉阳公主呢?”
围街的百姓们叽叽喳喳,脸上却也掩不住喜色,皇家大婚,文武百官和各国使节都来观礼,即使嘉阳公主只是从皇宫搬到公主府,这临安城也是铺了十里红妆,仪仗队浩浩荡荡地绕整条大街行了三圈,金钱彩果撒了一路,孩童接的不亦乐乎。
虞千梨撑着头坐在喜轿上,尽管这顶凤冠已经尽量打造的轻便,可她的脖子仍是快要酸了。
下了轿,周围的人声就听得更清晰了。
透过盖头只能看到方寸之地,看到旁边人沉稳的脚步,也不知他心下是什么感受。
公主府门庭若市,拜堂后就在府内宴宾,临安数得上名号的世家都来了,但是内院就只有几个熟悉的人。
宿云生在外院招待客人,来的大多是他的同僚,知道他不多话,也不需要他安排,给他道喜后就自个儿喝酒去了。
内院,许多妇人和小姐们聚坐在一起,她们毕竟不敢让长公主来招待自己,于是自个儿热热闹闹就聊起了天。
百里如笙闷闷开口:“唉,没想到嘉阳姐姐竟真是在二月成婚,我输给郝尤谦了。”
“夫君是商人,他擅预测,小阿笙下次可以与夫君比武,”阿莞以帕掩口,柔柔笑道:“他的武艺不如你。”
“阿莞姐姐你学坏了!”百里如笙埋怨似的轻瞪了她一眼,又哼道:“可郝尤谦从来不肯与我比武。”
只会与她对赌,一定是看不起她!百里如笙心里咒骂着郝尤谦。
“今日虞姑娘可真漂亮,听说是宿公子亲自求娶的她,宿公子一定很爱她。”阿莞语气里带着艳羡。
“阿莞姐姐,我真的不明白,你这么温柔体贴,找谁不好,非要给他一个商人做侧室,”百里如笙严肃皱起了眉,“商人都是重利轻义的,而且他还爱拈花惹草。”
阿莞眼里带着羞怯,娇嗔,“夫君他很好的,小阿笙还小,不懂,我离不开夫君的。”
百里如笙确实不懂,阿莞明明身体娇弱,却总爱跟着郝尤谦四处奔波,难道世界上真的有这么深沉的爱吗。
……
“绮安,你来就算了,为什么把我也叫来啊,我与这公主又不相熟。”滟悦眉宇带着不耐,不远处就坐着阿莞,带病还画着精致的妆容,比院里许多未出阁的小姐都艳丽。
她也不是在意阿莞长的美,毕竟自己也不逊色,只是,阿莞今日是郝尤谦带来的,只带了她一人。
他没带自己。
“公主你不熟,我你难道不熟吗?”宋绮安点了点她皱着的眉心,“城里最近都传你欺负那位阿莞姑娘,这是何故呢?”
说到这个,滟悦就来气,“还不是上次她挡了一剑,郝尤谦就一直去她院里,好几天没来看过我,我气不过。”
“人心都是肉长的,你要是偶尔向他示示弱,不总与他起口舌,他自然多来看你了。”
“阿莞如何,郝公子对她再好,不也从不对你偏心半分吗?你不要时时把目光放在她身上,传出恶名,这才是大忌。”
滟悦低下头,神色不明,“绮安说的也有道理,我确实不该总针对她,”顿了几秒,她不屑笑道:“她也就会使那些狐媚子的手段了,只要不使到我面前来,我犯不着理她。”
宋绮安这才笑了,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
滟悦看着她温柔大方的笑,按了按手心,转移了话题,“对了,前日绮安教我的那首词,后半段有一句我还没弄懂其中的含义……”
……
“宿公子酒量如何?”虞时容提着一壶酒,拦住了宿云生往内院走的路。
宿云生停住脚步,看着面前笑容戏谑的安王殿下与表情温和的霍大公子。
他拱手施礼:“尚可。”
虞时容和霍寒对视一眼,意味不明地笑道:“那我这个当大舅子的,今日可得好好测测宿公子的酒量……”
卧房。
虞千梨坐在喜床上,静静听眼前不知为何哭红了眼的霍窈说着掏心窝子的话。
“我真没想到,千梨你这么早就成婚了,明明你比我年幼,小时候都是我保护你的呜呜呜。”
她一边哭一边打嗝,话语可信度不高。
虞时澈听到此话,语气也有些低沉:“阿姐成婚了,以后我就不能经常见到阿姐了。”
虞千梨很无奈。
她其实可以继续住在鸾鸣殿的,就是日日见面也是没问题的。
而且公主府与皇宫只隔了一条长街的距离。
姚欢眠无奈地看着面前三个人,一个哭的像个小孩子,一个半晌就说了这一句话,看着也似要掉眼泪,最后一个,她看着嗑瓜子起劲儿的虞千梨。
“……”
“啧啧。”门外传来响声。
郝尤谦毫不客气地迈了进来,直接坐在众人中间,“我说怎么到处找不到人呢,原来是都躲这儿来了。”
“……郝尤谦,你来干什么。”
“恰逢公主大喜,”他颇有怨念地开口,“一堆妇人给郝某介绍姑娘,问我有没有娶正妻的念头。”
霍窈吸了吸鼻子,应声,“那你怎么不娶啊,你也这么大了,是该收收心了。”
郝尤谦霎时像被扎了脚,坐不住站起来,绕屋三圈,“霍小姐你真是……”他痛心疾首,“郝某也算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吧,怎么就年龄大了?”
“哦,”霍窈愣愣开口,“那你几岁啊。”
郝尤谦颇为骄傲,“不及而立。”
“哦,我们几个都还不到二十呢。”
郝尤谦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问了她们的年龄,得到了虞千梨下月满十八,霍窈二九之年,姚欢眠未及桃李的答案,虞时澈最小,今年行加冠礼。
他心灰意冷,表示跟大家已经没有共同语言,浑浑噩噩坐在一旁,再不置一词。
天色已不早,外面宾客声也渐渐少了。
姚欢眠打量了下天色,适时开口:“听说郝公子移了一株并蒂莲在公主府的元湖上,祝公主与驸马花开并蒂,桑结连理呢。”
霍窈煞有其事道:“这礼物送的不错,寓意好。”
姚欢眠语气颇有些戏谑,“那我便祝二位‘月下朗星烁,人影欲贪眠’。”
“哇,”郝尤谦惊讶地望着姚欢眠,“姚姑娘你这……啧啧,不过也是,现在时辰也不早了,郝某该走了,打扰人新婚夜实在失礼了。”
他跑的比谁都快,其余三人也没多留,只再与她闹几句也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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