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不知怎么,气氛有些怪异。
明明昨日都做过更亲密的事了,反而第二天晚上才想起来羞涩。
虞千梨躺在里侧,也不吭声,也不看其它地方,目光就直直投向床顶。
外室的灯灭了,应该是卷轴看完了,不一会儿,脚步声就传来。
大概是看到虞千梨这副呆愣的样子,宿云生脱衣的动作慢了下来,半晌,才坐上床。
可能是被影响了,宿云生也有些怔忪,忘了关灯,就躺到了床上。
要是叫旁人来看,一定要以为这二人被施了什么咒术定住了。
直到关了灯,气氛才不那么滞缓。
过了很久,虞千梨也不知具体多久,只知道窗外的月光已经渐渐淡了,只有星星还亮着。
她悄悄伸出手,没发出太大声音,戳了戳旁边的手臂,温热的,没反应。
应该是睡着了。
她翻个身,面向墙那边,第一次清醒着和别人同床,还有点不习惯。
如果她晚一分转身,大概就能发现,那没反应的人,在淡淡光线照映下能看出,手臂轻轻动了一下,眼睛悄悄睁开,后又闭上。
身体才显得没那么僵硬。
第二日,虞千梨还在用早膳,霍窈就翩然而至,声音比人先从门外传来:“千梨,我来了!”
她看到桌边坐着的两人,才止住步子,“哦,宿……驸马也在啊。”
虞千梨问她:“用过早膳了吗?”并示意她坐。
“没呢千梨!”霍窈挨着她坐下,侍女给她上了一套餐具,她毫不客气地夹起一块胡饼大快朵颐起来。
宿云生吃好了,起身朝虞千梨示意了一下,待她点头后就给二人留出空间,去书房了。
看霍窈吃的急,虞千梨舀了一碗燕窝粥放在她手边,以防她噎着,“怎么大早上就来找我了。”
霍窈没反驳她现在不早了,自己都已经去武场练过一套兵法了,她知道虞千梨的作息,“我本来昨日就想来找你的,霍寒非不让,我才憋到了今日。”
虞千梨没问为什么,大概是顾忌她新婚第一日,“发生何事了吗?”
霍窈喝了一口粥,神神秘秘道:“李之熙疯了!”
“咳嗯,”虞千梨咳嗽一声,喝一口水缓缓,“怎么说?”
霍窈凑到她耳边:“他竟然要学做菜。”
“做菜?”
“对,吓得我昨天一天都没好好吃饭。”
虞千梨也不太理解,他平日里在济世堂厨娘做的菜里添许多药材弄成药膳就罢了,这是何故?
“走,千梨。”霍窈拉着她,“我们去济世堂看看去,我昨天一进去就被吓跑了。”
虞千梨随她到了济世堂,李之熙还真的在学做菜,前堂没影,在后院,冒好大的烟。
李神医守在堂里,见她们来,摸着胡子笑呵呵的,“来了。”
“李神医,他……”霍窈指了指里面的李之熙,“发生什么了?”
“他呀,”李神医恨铁不成钢,“让他学个菜也这么不听劝。”
虞千梨觉得不对,李之熙虽然嘴毒,但一直很孝顺的,这种小事一般都会听李神医的话。
“唉,”李神医叹一口气,“我就盼着这臭小子娶妻生子,给我们李家出个小医圣,你们看他那嘴利的,哪家姑娘敢到他跟前去。”
“那这和做菜有何关联?”虞千梨发出疑问。
李神医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他嘴不行,要是做菜拿得出手,这也是项本事啊。”
他可是看到虞丫头那驸马开了家糕点铺子,听说还亲手给丫头做糕点吃。
虞千梨有些无言,后院那么大的烟,还有焦味传来,可不像是拿得出手的样子。
霍窈就更直接了:“李神医,您不怕李之熙嘴毒,做菜也毒吗?万一把人家姑娘吃出问题来了……”还没说完,她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
李神医吹胡子瞪眼,“霍丫头,你真是跟李之熙待久了,学了他那个毛病,哪有这样咒自……”
“咳咳。”虞千梨面色无常打断他。
搞清李之熙这么异常的原因,霍窈就不慌了,二人陪李神医守在堂内,聊起了天。
只是她们中午留在这用膳,还是有点渗渗的,因为菜是李之熙做的。
“嗯……”虞千梨拿起筷子又放下,桌上的菜要不就是透着黑,要不就是看起来还有点生,她有点无从下嘴。
李神医也不太敢尝试,让李之熙先吃,李之熙颇为无语地看着他,也不太想动筷。
霍窈找到一道看起来稍微不那么凄惨的,连忙夹了一筷子,“千梨这道。”
虞千梨正要伸筷子,霍窈又惊叫:“等等——”
三个还没动筷的人同时看向她。
霍窈苦着脸:“这菜有毒!”
李之熙“蹭”地一下站起来要上前。
其余两人也紧张地看着她。
“咸死我了!”霍窈嚷道。
李之熙又坐了回去。
李神医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儿子恐怕讨不到媳妇了。
最终四人还是去街上找了家酒楼,吃点好的。
下午,虞千梨窝在书房看书。
才看了几页,她就看不下去了,虽然午膳后休息了一个时辰,可醒来后还是有点恍然。
她合上书,撑头打量起旁边认真看书的人。
“宿云生。”她叫他。
想说点话,提提精神。
宿云生迎上她的视线,“嗯,公主?”
“你说第一次见我是多年前,那是什么时候?”
闻言,宿云生眨了下眼,“那是……春日。”
是在三月,阳春三月。
青州多梨花,三月开的盛,许多人去观梨。
雪白的春日,不开心的少年。
梨园热闹,宿云生没注意,顺着人群就走了进去。
可是人真的拥挤,他找了个人少的地方,躺在树下,有些烦闷。
他讨厌他爹,虚伪至极,总是和那群贪婪又野心勃勃的商人假意逢迎。
放任自流,任手底下官员贪墨成风,尸位素餐。
青州根本就是一个华而无实的地方,百姓们称他爹是好官,他怎么能利用百姓的信任和善良做这种事?
躺了很久,郁愁久不散。
“公主,这边的花又多又干净。”
随后是轻盈的脚步声传来,但没听见这个公主回话。
宿云生本想离开,不知为何躲了起来,躲在一棵树干后,偷偷看这位公主。
是前两天骂他的那位姑娘。
她说的很对,宿云生却仍有些茫然,本想再找她问问的,可几次去那家客栈都没遇到过她。
他看到这位公主走到那个小侍女说的花多的地方,蹲下身,却捡起了一朵不干净的花。
上面有泥泞的脚印,花瓣都破了。
虞千梨看着这朵梨花,皱了皱眉,半晌,轻叹了一口气,把花放进了篮子。
随后,她的视线往上,看到了露出脑袋望她的少年。
是前两天见过一次的少年。
虞千梨颔首示意,算是打个招呼,之后转身离开。
像是完全不认识自己的样子,宿云生默默想着。
她拾起了被踩进泥里的那朵梨花,装进了干净的篮子。
后来,宿云生知道了她的名字,原来她叫虞千梨。
很好听,很适合她。
那一刻,他只知道,他记住了她,她忘记了他。
*
“春日啊……”虞千梨重复了一遍。
“是在青州吗?”她又问。
因为多年前自己去过青州,而宿云生是青州人。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她也没继续问了,只是仍撑头望着他。
宿云生继续翻书。
虞千梨以前听说过的是,囚犯们都很怕他。
冷血无情,铁面无私。
难不成这人还会动刑吗?虞千梨想象了一下那副情景,忍不住勾起一抹笑。
他明明一点也不可怕。
总给自己送些小玩意儿,还写信,还露出闷闷的的不开心的表情,不明显,可她看的出来。
也不知道自己没收到那棵桂树上的东西时,他又是个什么样的表情。
驸马人前人后还有两副面孔呢。
虞千梨正想问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在树上放东西的,眼前突然一黑。
被一只手盖住了眼睛,手心宽大温厚,轻轻覆在她上半张脸上。
“怎么了?”虞千梨没制止他的动作,也没斥他大胆,只讯问。
宿云生靠近了些,垂下眼睛踌躇片刻,正想开口,手心被睫毛扫了扫。
像是太久没得到他回答,在催促。
宿云生不知为何,却突然不想回答了,又靠近了点,手指间留的缝隙很小。
“宿……”才说了一个字,嘴上一热,嘴唇被含住了。
宿云生吮吸着她的唇瓣,靠的紧,没有很用力,可喉咙却是止不住吞咽。
之后他轻轻咬了一口,退开了些。
透过缝隙看不清她的眼睛,所以他的胆子变大了。
拿开手时,手下的双眼雾蒙蒙的,有些湿润。
像是他刚刚打在自己指缝的呼吸太灼热,被洇湿了。
四目相对,宿云生率先移开了目光。
虞千梨放回书,匆匆离开了书房。
她也没心思继续问下去了。
大概是白天提到了青州,晚膳时宿云生就提到,如今时节青州的景色也好,大意是问她,要不要出游青州。
乍然提起出游,虞千梨觉得有些奇怪,若是去青州,路程最快也要十日,而他们要是去,肯定是坐马车去的,那就要更久了。
想到这,她咽下口中的食物,出声问宿云生:“你在朝中的职务不会耽搁吗?”
宿云生放下筷子,替她倒了一杯茶,“婚假足有一月,再加上微臣此前少休假,时间尚充裕。”
而且,宿云生解释道:“北方近些年贫富悬殊越发大起来,皇上先前也有意命几位心腹私下前往北方州府探查,可结果都无功而返。”
特别是青州,繁盛的有些不正常,宿云生怀疑里头有猫腻,有亲自去调查的想法。
他离开青州后再没有去打听过那里发生的事,可如今青州不仅没收敛,还被皇上察觉到并有所忌惮,他想,他是时候好好去会会这群贪官污吏了。
虞千梨点点头,树大招风,往北的边境薄弱,不久前甚至被万勒小国攻破,可北部偏南的地方却与之天差地别,这怎么看都不正常。
如今长公主与大皇子抗衡,宿云生一个年轻有为的三品官员尚了公主,朝臣也没发表意见。
而且就算他自己不说,有心之人一查,谁不知道他爹是那青州刺史,如此,既不削他的官,也不降他的职,群臣多有猜测,是顾忌着嘉阳公主。
这下,大家对长公主就更有所不满了。
大家还是担心宿云生和那青州刺史的爹势力大了些,如果能亲去北方调查一番,证明宿云生与青州的关系,证明皇帝对他的信任,那也是好的。
虞千梨同意了,正好她也想去北边看看,许久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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