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我吃?”
“废滑多。”
“不好吃也给我吃?”
“嗯。”
“啊,怎么这样?”
“我都赤了捏为什么不……”江秋暮连忙捂着嘴。
温天南笑了声,“要我帮你擦吗?”
太丢脸了!
怎么能流口水?!
都怪这个糖!
江秋暮愤愤拿起一大块怼温天南嘴上。
温天南愣了片刻,只好微微张嘴咬住,江秋暮立马松手,还把手往温天南袖子上擦了擦。
也不知道温天南看见了什么,拉了拉他的手,“我去买个东西,你在这等我一下。”
江秋暮皱眉盯着他嘴巴。
讨厌。
他嘴里有糖还说这么多话怎么没流口水?
温天南不明所以摸了摸自己下巴,“这里有脏东西吗?”
“等不等你,得,看我心情。”江秋暮这次一边捂嘴一边小心翼翼地说。
温天南笑出了声,摸了摸他脑袋,“好,我快去快回。”
.
“我没偷。”
“我看你偷了!”
“说了没偷就是没偷。”
“那你给我搜搜!”
“不给。”
“看吧看吧!做贼心虚了!”
“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搜我。”
“哎呀,大家快来看啊!这个罪犯偷我玉镯还狡辩,这天下还有没有公理了!大家快来看啊!”
“我一直站在这,我偷你什么了我。”
“哎呀,他偷了我传家的手镯,之前买的时候足足花了我丈夫十两银子呢!”
那个妇人打扮得有模有样,说起假话来炮语连珠。
江秋暮静静等着,他就不信,等官府来他还能被冤枉不成。
结果衙门伙计还没到,温天南就到了。
他拦在江秋暮面前,“他是不小心忘了,绝不是有意的。多少钱?我来付。”
妇人叫出声来,“哎呀,要不是没钱没法子,我也舍不得卖我这些珠宝,谁曾想被这盗贼给明抢去了!”
“看您气度不凡,想必先前也是位闭月羞花的小姐。这些年您也是奔波辛苦,给个面子,我付了,不必闹得这般难堪。”
妇人掩了掩眼角的泪,“五两吧,就五两吧,说好了,我是看你面上啊。”
“多谢垂爱。”
解了禁言咒,江秋暮一下变得气鼓鼓的。
“才一会不见就出了事。”
“我没偷。”
“这边和你那不一样,有些地域偏见,像你这样短发的一般是犯了罪从牢里出来,加上你现在这身衣服……嗯,比较像。”温天南把自己外衣解下来给江秋暮穿上,“胳膊都露出来了,自己没察觉吗?”
“可我没有偷就是没有偷。”
“他们人多,非说你偷了,每个都咬你一口,谁信你呢?”
“我没偷。”
温天南微叹,“好,换个问法,要是真把你送进官府,你觉得会如何?如果你有幸,遇见的是个公正些的长官,不会说因为你这副打扮直接给你定罪,而是要你当面脱了所有衣服,让别人检查,以证清白,你乐意吗。”
江秋暮愤愤不已,“脱就脱!我没偷就是没偷!”
温天南摸摸他的头,“好啦好啦,我知道你不会做这种事,只是一些小钱,不必为此争执伤了自己。”
江秋暮闷闷咬唇,一手推开温天南,气鼓鼓走了。
凭什么?凭什么每次都是他的错?在仙门也是这样,每次有错都认定是他,他根本没做过,这么一诬蔑,他倒是想做了!
等了半天,没见人跟上来,江秋暮一拳头揍上树。
“怎么,看见可怜的小孩了,喜欢得不得了,又想送些东西。”江秋暮微微不耐烦。
“他们让我帮忙看着孩子,一时辰给我二十文。”温天南说着,语气还带着些许骄傲,“是我以前的客人,刚刚看见就把我拉住了。”
江秋暮被带偏了重心,一下就忘记了生气,“你愿意教吗?”
“明烛愿意陪我吗?”
江秋暮停了片刻。
“那好吧,我找个分身来。”
“……”
两人站在屋檐上,江秋暮看着地上那个一模一样的温天南,又看向旁边的温天南。
“不用比了,他没我好看,我可是受仙灵之气滋养长大的。”
“……”
“明烛,闭眼。”
江秋暮微微皱眉。
“我不是之前去买了点东西嘛,现在可以给你了。”
“……”江秋暮咬咬唇,“要是突然偷亲我我一定饶不了你。”
温天南笑了,“没有的事,我说他了。”
江秋暮凶了他一眼,又闭上,念叨着,“也不准送那种奇奇怪怪的东西,我没接受你。”
“嗯,这个,这个应该不算奇怪吧。”
江秋暮听见那种盒子的声音。
不会吧,真是金银珠宝项链手镯?
……要是真是,啊,真是,这让他怎么办,要不要接受,不接受的话不好吧,这样撕破脸以后还怎么利用他?
但是,肯定是不能接受啊!
万一那人觉得自己允许了,对自己做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怎么办!
不行,他一定扭头就走,不对,他还要揍瘟神一顿。
太烦了,都说了不要送这种东西,他怎么还是送!
对,他都说了不要送的。
都是瘟神自己的错!
“当当当当,可以睁开了。”
江秋暮睁眼,视线下移,看了眼温天南手里的东西,停滞了片刻,又看了眼笑意满满的温天南。
“?”
“糕、点、拼、盘。”
温天南每个字都念得十分清晰,似乎觉得这个很惊喜。
“……”
摆的很整齐。
是人与人之间本来的不同,还是老人与小孩之间的观念不同?
温天南把糕点各买了两三块,大概摆成了一朵花的样子。
江秋暮看着他那么期待的样子,嘴角抽了抽,看起来可能算笑,又勉强拿了块桂花糕尝起来。
“他们这是陈年的桂花,应该没我做的好吃,不过可以尝尝。梅花糕,也一般般。菊花糕,嗯,陈年的,有些苦涩。听说这个是牡丹花做的,格外大些,我多买了些放中间,漂亮吧,嗯,尚可……”
温天南每块都尝。
明明现在有桃花,就是没桃花糕。
“为什么没桃花糕?”
温天南愣了片刻,“啊,有的,你要桃花糕吗?我以为你不喜欢,就没要。”
果真讨厌桃花糕。
“我要。”
“行吧,那我买个……六块?”
“嗯。”
买回来后,温天南只递给他,尝都没尝。
他试着拿起一块,递给温天南。
温天南摇摇头。
“不喜欢?”
“不喜欢。”
江秋暮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愉悦,可能他也算是第一次见到瘟神这样直接推拒、直接厌恶一个东西。
很明显的,嫌弃桃花糕,躲着他手。
原来传闻中什么都能接受都能喜欢的春和长老也有不可能的一天。
江秋暮一口塞嘴里,美滋滋吃起来。
.
温天南又把屋子搬过来了,还是让他帮忙打下手。
他怀疑这人就是忘不掉自己的那口锅,所以想了个办法把屋子变得可以移动。
之前心魔把他那口锅弄破了,后来又硬是费劲千方百计好像给修好了,最后还叮嘱自己千万别告诉瘟神这是他偷的小柴房那个锅——那个同样年代久远的大黑锅——反正现在也没人用了。
他觉得心魔说的简直不能太对,这个家伙就是喜欢当厨子。
“好了,走吧,我们去卖吧。”
“……”
没错,还要帮他卖糕点。
就是因为他自认为这里的糕点不好吃,自诩自己做的糕点天下一绝。
“可以尝尝吗?”
那男孩大概十来岁样子,眼神躲闪,问这用什么做的。
江秋暮刚刚就注意到了,这男孩在前面那个糖人摊子就被拒绝,这个卖包子的老板也挥手赶他走。
“不卖了不卖了。”
现在又是驱赶。
男孩脸上闪过一丝难堪。
江秋暮眼眸静静地看了许久,又低下头,用脚碾着那块被反复碾着的石头,石头碾了一个洞,渐渐地,踩上去似乎没感觉,但那块黑石头还很突兀地长在一片平实的土地上。
“可、可以尝尝吗……”男孩的声音很细,要不是他听得仔细,估计就错过了。
温天南还在家做,现在只有刚做出来的原味米糕、白糖花馒头和红糖花馒头。
江秋暮各挑了两个用纸包好递给他,“尝吧。”
“啊,这太多了,不,不行的……”
江秋暮神色冷淡,“我的任务是卖光,不给你吃,我也要给狗吃的。”
“……啊啊,嗯,好,那,多谢。”
男孩就地找了块石头,坐下来静静吃。
江秋暮看着他手里的书,“这是?”
那男孩停了,苦笑一声,“读书,把家里读穷了。”
男孩轻轻抚着泛黄的书页,把皱角抚平,“原先的书都卖了,这本是我从那户老爷家地上捡的,我给他家打短工扫屋子,他们说地上的那些东西都是不要了,后来又说是我偷的,把我几天的工钱要去,不然就打死我……嗐。”
男孩把书递给他,“哥哥要么?送给你。”
江秋暮犹豫,摇头道,“我不识字。”
男孩笑笑,继续吃着。
“小书生。”
这一诧异称呼把男孩弄愣了。
“怎么?”
“不不不,就是第一次听见这么叫我的。”男孩不好意思挠挠脑袋。
江秋暮眼睛望着远方,“我问你,这里面是不是有一鬼怪故事。”
“是,有不少呢,哥哥说的是哪个?”
“就是有个小饿死鬼,不知道自己饿死了,重返人间后又去干活,没有什么人的意识,只是吃米吃油吃得凶,地主家把他给揍了一顿,结果晚上他还去地主家吃了不少人,最后应当如何?”
男孩道:“这鬼也不恶,就是性贪,倘若得人指点,也不会轮落至此……自然,还是该罚。地主家并未伤他性命,他却伤了人家性命。书中记载是被道士收了一魄,来世再做地主家家畜。反正他在世上无亲无故,无依无靠,没有人怜惜也没有人记得。也是说得过去。”
江秋暮道:“在理。”
男孩一走,温天南就出现了。
“怎么啦?”
江秋暮道:“我们赶路吧。”
温天南道:“暂且不行,我们这边还没查完。要确保没有那些余孽,还得待我的药扩散整个白羽族。”
“所以现在。”温天南又俯身,认真看着江秋暮的眼睛,“你先告诉我——”
“……什么?”
“你怎么啦?”
“什么怎么?”
“看起来不太高兴。”
“我高兴过吗。”
“……确实,明烛,你怎么都没笑过。”
温天南似乎泄了气,瘫了下去,又渐渐趴跪在地上,脑袋靠在江秋暮腿上,江秋暮还是好生靠坐在木椅上,神色淡然注视着这一切。
温天南用侧脸摁住了他的右手,又颇为闲情地拉了拉他左手,摸啊摸,揉啊揉,拍啊拍。
不知道羞跑了多少顾客,又静静地不知过了多久。
原来白天的光也是可以这样晃眼的。
他只觉得腿上沉沉的,眼睛也沉沉的,一切思绪似乎都在午后阳光里飘走,很安静很安静。
温天南似乎是想到什么,有力气了,还是半跪在他面前,抬起头,仰望着他的桃花眼明艳而亮丽着,一只大手横跨他整个下巴、捏了捏他的脸两边,似乎想要捏出一个弧度。
“笑一个。”
他没笑出来,那个人倒是笑得傻气。
江秋暮抽回自己被压住的两只手,抱进胳膊,静静看着眼前这个微微失落的人——还看着自己的手,还看,还看,似乎这手是他的,他刚刚的收回是夺取了原本属于他的东西。
江秋暮突然想把那个故事又讲给这个傻气的人听,也的确讲了。
江秋暮问道:“如果你是那个道士,你会怎么做?”
温天南道:“带他去好好吃一顿。”
“……”
温天南缓了缓,又道:“那个小孩在人间挂念的,不过就是一点烟火执念,有了这点执念,便能好好生着,实现了,便能下去了。”
江秋暮想了想,“你为什么喜欢做饭?”
“啊,我也不知道,可能就是突然发现,自己做的饭还是蛮不错的。”温天南很是自信,站了起来,双手撑在他脑袋边,“别的我说不准,但做饭我绝对是天赋异禀、自学成才。”
“……”
“怎么样,要不跟我学学,控火候你已经掌握差不多了,但是你还没真正做出一个糕点。”
“……”江秋暮目光锋芒,“我才不要学这些无聊的东西,我要学就学最厉害的剑术,或者什么别的,更厉害的东西。”
那个家伙停了片刻,又整个趴他身上,压的木椅吱嘎响。
“啊好吧好吧……”
江秋暮试着推了推,纹丝不动,压的他都有些喘不过气。
“你起开……”
“我累了,明烛,让我心魔来教你吧,我睡一觉……”
江秋暮顿了片刻,语气有些抑扬顿挫,“你不是喜欢我吗,这就受不了?看来你所谓的喜欢也不过如此。我自己跟师父学,也不必你那心魔来了。”
“我是好不容易修复了点就急着出来见你的。不行,我要告诉他,让他罚一罚你。”
“……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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