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酒神的新娘

好大的醋味……年轻真好……年过半百,孤独了大半辈子的“银色时针”先生悄悄捏了捏鼻子,引着两位年轻人走出时空隧道。

魏星空和时川来到了这位“银色时针”所处的时间线上。

他们来得不巧,这个世界的尉迟晴并不在当前的城市。银色时针说,尉迟晴脱离白木兰会后醉心于琉璃技艺,现下已经是享誉全球的琉璃艺术大师了。她本人行程排得很满,不是在到处参展就是在采风找灵感。

“所以,你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时川面无表情地说。

银色时针叹了口气,承认了这一点。

魏星空:“……”魏星空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等你找到尉迟晴本人再来和我们谈条件吧。”时川说。

“或者。”魏星空似笑非笑地接过话茬,“等你见到她,不妨直接向她出示我们那个世界的真相。”

“我当然有想过这一点,可这远没有你的出现有力!请你们等一等,尽可能多给我一点时间,我马上就能和她取得联系!”银色时针先生激动地说。

每个世界,或者说,每条时间线都是相对独立,拥有独特精神的。盲目干涉有害无益。探清对方虚实的目的已经达到。魏星空和时川冲银色时针行了一礼,原路返回。

时空隧道中,时间和空间扭曲往复带来颠簸感。安全起见,他们席地而坐,紧紧相拥。

“你最后还是心软,在不属于你的世界留下了影像。”将人往胸口带了带,时川说出口的话有几分无奈和谴责的意思。

魏星空叹了口气,也觉得自己的所作为欠妥,难得软了语气:“他们毕竟是我另一个世界的爸爸妈妈啊。”

“错过就是错过。那个世界的他们就算走到一起,也决计不会生出你。”时川冷酷地说。

“是啊,错过就是错过。”理智稍稍回笼。魏星空点点头,继续说道,“而且我们掌握的仅是那个男人的一面之词,我愿意相信他,并不代表他是全然可信的。我其实能够感受到他的偏执……”

时川嗯了一声,按按女朋友的手背:“回去后,我会召集人手,以最快的速度修复这个时空裂隙。你不会再见到他。”

“希望如此。”魏星空说。

人还是过好眼前的生活比较重要。更遥远地方的人和事,还是交给遥远地方的人去考虑吧。时间会赋予一切问题的答案。一切都只是时间问题。

拜这突发状况所赐,魏星空此时已不再纠结“忒修斯之船到底还是不是忒修斯的船”这一经典哲学问题。

迷茫是一瞬间的事。感到释然也是一瞬间的事。

无论记忆有没有缺失,魏星空就是魏星空,独一无二,无可比拟。

而魏星空也十分相信——在她缺失的记忆里,在她暂时还无法触及的过去,在她无法选择的时候,时川一定是代她做出了最好的选择。

凡事做到极致,尽全力去创造奇迹。时川就是这样一个人啊。

她的存在是一场盛大的奇迹。

明白这一点就够了。

夜风变得更加轻快。他们回到营地,主动加入热闹欢乐的同龄人当中,在月亮和繁星下跳跳闹闹,拥抱新生,也拥抱未来。

跳舞的时候,魏星空不小心踩到了舞伴时川的脚。

一只是踩,两只也是踩,出于某种恶作剧心理,她不动声色,随后又踩了时川的另外一只脚。她的神情很是无辜。尽管她的行为并不无辜,甚至透着些许幼稚。

幼稚。时川微笑着看着魏星空,没有发作。

不应该啊,这人不是出了名得小肚鸡肠睚眦必报吗?如今居然转性子了?魏星空手中动作不停,不解地看向时川。

时川面上依然云淡风轻。

“喂,时川。”魏星空主动凑近,提醒时川,“我踩了你的脚。我是故意的哦。”

“我知道。”

“知道你还不还脚?!”魏星空很不理解。

“如果我眼下不是你的男友,而是你的死对头,我想我会那样做的。”时川说。

“因为身份转变,所以你无视了我的挑衅?”魏星空脸刷地红了,语气也开始变得支支吾吾,“我懂了,你有,包袱了,是吧。”

时川:“准确来说,我是在反思。”

魏星空:“反思什么?”

时川:“这些日子以来,我做得还不够,没让你产生我们是除挚友以外更亲密关系的自觉。”

魏星空小声嘀咕:“这话说得绕来绕去的……”

时川没有说话。倾身过来,唇瓣在魏星空右脸碰了一记。

一触即分。像蜻蜓划过水面,激起小小的漪涟。只有那片水花和那只蜻蜓知道。

时川的动作很快,落在魏星空的眼里只剩下重影。魏星空不自在地揉了揉脸颊,注视着眼前的少年,又仿佛在确认什么。

一向心细的安妮学姐注意到这边的情况,跑过来询问魏星空发生了什么。

“星空你一直捂着脸,是不是有蚊子啊。”安妮学姐问。

“是有蚊子。”魏星空说。

安妮忙不迭递上自己的装备:“野外飞虫多,还好我带了喷雾。”

旁边传出一声清冽的冷笑。那声音属于谁,不言自明。

夜深了,营地渐渐沉静下来。在各自的帐篷里,魏星空没有休息,时川也没有休息。昏暗的灯光下,魏星空听着外间的风声,来来回回抚摸发烫的嘴唇。

嘶,时川真是的,接吻就接吻,干嘛忽然咬人啊!好在她也咬回去了。大家也算扯平。

如果此时时川在场,洞悉她的想法,必定会悍然回复:“扯平?魏星空,你想太多了。”

露营结束后不久,魏星空开始在夜间断断续续做梦。

某天清晨,她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对时川说:“时川,我梦到了伦敦,梦到了海德公园,还有……吹笛人……”

“那我们就再去一次伦敦。”时川说。

去完伦敦后不久,魏星空对时川说:“时川,我梦到了圣女卢西亚。好奇怪,我为什么会梦到国外的宗教人物呢?”

时川回复:“圣女卢西亚的故事,我多少知道一些,需要我讲给你听吗?”

“嗯。”魏星空迷茫回应。

再到后来,魏星空梦到了一座藏在记忆深处的麦田迷宫。

“时川,我梦到了麦田。”

“那我们就再一次去麦田。”

晨光熹微,星子淡淡。有风吹来,麦田齐齐摆动,后涌,好像一大片金色的浪涛。晨光与浪涛之中,一对年轻男女静静伫立。

少女眼眶含泪,问面前的少年:“你是小包子吗?”

“嗯。”

“你是时川吗?”

“嗯。”

少女又问:“那我是谁?”

少年回答:“你是魏星空,我的童年玩伴,我的青梅竹马,众人眼中你曾经是我的死对头,但是他们不知道,魏星空是时川的挚爱,一直都是。”

少女信服地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命运诚然残酷不可捉摸,但有时也会厚待一些人。时光作证,她失去,她得到。她终将找回所有,并拥抱全新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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