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是在大年三十的那天,天上飘飘洒洒的雪花儿落了一整天。
凌慕梨站在姑姑家的院子里看向屋后的青山,青山依旧绿,真是一点儿也不见白。
凌慕梨寒假的培训班一直持续到前天,而她是昨天的时候硬是被江来给抓回来了。“你哥忙的归期不定,你也不打算回了是吗?你知道我妈提前多久就开始准备年夜饭了吗?”
凌慕梨确实不太想回,除了跟学习相关的那点事,其他的她都茫茫然的好像都可有可无了。
回来后,凌慕梨就一直窝在姑姑家,她没有约同学一起玩,也不想出去逛一逛,就连曾经的老房子她都没想法再去看一眼了。
姑姑看着呆呆愣愣的凌慕梨,“阿梨,是不是学习太累了,你去休息吧。”
凌慕梨一回神,有点不好意思,“姑姑,我帮你干活。”
“不缺你这个干活的。”
姑姑家每年都是几个近亲聚在一起过年,热热闹闹的,确实不差她这个劳力。
凌慕梨晃晃悠悠从二楼晃到三楼,三楼的露台触手就能摸到竹叶。雪花飘飘落落,可竹叶还是一片绿。
打在她身上的雪花一落就不见了,只剩下丝丝水印。
这雪下得也无趣。
大山寂静,凌慕梨感觉到空旷而凄冷,于是她转身回屋了。
晚上的年夜饭尤其的丰盛,但是姑姑颇感遗憾,“小楠,也不知道在哪吃饭。”
江来看了眼手机,“半下午的时候他说回云城,这回还没回信息,估计还在路上吧。”
姑姑,“都回云城了,还差这几步路吗,叫他回来吃饭。”
江来忙接话,“他上午说不一定。”
凌慕梨夹着菜的手突然抖了一下。
热闹过了一阵又一阵,凌慕梨低着头把桌上的菜都偿了一遍。大人举杯共饮,她自然是被归在小孩那波,所以只顾吃就行了。
但凌慕梨不好意思大家都热情高涨的时候她就撤,于是慢慢悠悠地还在不停地吃。
突然,一阵汽车的轰隆声越来越响,接着一道强光射进了大院。
姑姑和江来赶紧出去了,“是不是小楠回来了?”
凌慕梨夹着丸子的手一抖,丸子掉在地上。不过没人注意她,一桌的人都往院子里去了。
只有凌慕梨静静地坐在那,走也不是,坐也不是,于是干脆拿起筷子继续吃。
热闹的人群很快就又聚过来了,只见盛楠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风尘仆仆地被拥在中间。
姑父,“下雪天路滑,实在赶不到就算了,没事。”
盛楠兴嗓音平和,“雪花落地就化了,路上并没有结冰。”
凌慕梨感觉到一股寒气铺面而来。
她看到盛楠兴大衣一脱在她对面坐了下来,一一应付着旁人的问候。
凌慕梨低着头吃东西,她听到盛楠兴的声音好像温和了些,不似以前总是带着尖锐和燥意。
肚子实在撑不下去了,凌慕梨如坐针毡,于是她找了个间隙就溜了。
凌慕梨窝在房间里,跟姑姑再怎么亲也是难得回来一趟,凌慕梨发现自己其实挺认生的。
凌慕梨在这房间坐立不安,怎么都有些不自在。
电视机开着但她看不进去,于是她点开酷狗打算听听音乐,一翻口袋,发现耳机少了一个。
凌慕梨出去转了一圈,人群已经散了些。姑姑跟几个嬢嬢正在收拾厨房,也没看到盛楠兴和江来的身影。
耳机没找到,凌慕梨细想了下,她下午的时候还到三楼,于是她又从一楼转到了三楼。
经过安静的走廊直接到了露台,凌慕梨裹了裹身上的衣服,猫着腰开始寻找。
雪花不知在何时停了,但地面还是湿漉漉的一片。
白色的耳机应该很好找,但凌慕梨找了一圈什么也没看到。天天气实在太寒,她转身就跑回了长廊。
经过幽幽的长廊,凌慕梨刚要下楼时听到有声音。
“慕梨。”
熟悉的声音在长廊的昏暗的一角想起,凌慕梨脚步一顿看过去。看到了盛楠兴高大的身影,还有他手中的星星烟火。
盛楠兴倚在长廊最边上的那个房间的门框上正看着他,灯光昏暗,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凌慕梨愣着,忘了反应。
“半年不见,见人都不打招呼了吗?”
盛楠兴嗓音温和,凌慕梨却依然感觉到一股压迫力。
她低着头走近几步,“新年快乐,哥,哥哥。”
从端午到春节,八个月了没见了。如今似乎一切都还如往常一般。
凌慕梨早就清楚,她跟盛楠兴是割舍不了的。就像现在,她还凑着他亲姑的热闹,住着他买的房子,甚至还揣着盛楠兴给她的巨额的学费。
凌慕梨知道自己是弱小的,她在哪她在做什么,她的行踪她的轨迹别人都知道。
只要盛楠兴想看见她,必然分分钟就能被找到她,根本无处躲藏。而她也压根也没躲起来。
因为她所有的一切都与他有关,根本分割不了。
所以,就如此时,她还是得毕恭毕敬地叫他哥哥。
凌慕梨叫完擦过盛楠兴准备下楼,盛楠兴突然又出声,“等会。”
凌慕梨低着头手扶着楼梯的栏杆,“还有事吗?”
盛楠兴转身进了房间,随即拿着个红包出来了,“压岁钱。”
凌慕梨乖巧地接过,“谢谢哥哥。”
凌慕梨回到自己房间把红包往包里一塞倒在了被子上,八个月了,这是第一次见到盛楠兴。
但是关于盛楠兴的消息她还是听说了一些,因为江来几乎每半个月就会去看她一次。只要去看她就总会说起盛楠兴。
江来说,盛楠兴跟陈妮并没有在一起,至于有没有其他关系就不清楚了。
江来说,盛楠兴经常往杭城跑,筹备在那边开分公司。
江来还说,盛楠兴非常非常忙,几乎每天睡眠都不足5小时。
凌慕梨知道,她跟盛楠兴隐晦的那点事姑姑一家人都不知道。就让一切都随风去吧,如此,正好。
次日早晨,盛楠兴还是坐在凌慕梨对面的位置。凌慕梨一直低着头默默吃饭。
姑姑突然感叹,“小孩儿一下就长大了,一长大就生分了,害羞了。对哥哥都没那么亲了。”
凌慕梨手一顿,她知道姑姑说的是她。
江来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我就说总感觉慕梨哪里不对劲呢,还以为只是对我呢。原来对你哥也这样呢。我懂了,懂了。”
“以前可是像狗皮膏药一样天天粘着你哥,撕都撕不开,现在打招呼都不好意思了。”
凌慕梨余光瞥到盛楠兴正面无表情地在喝汤,她咳了一下,“没,没呢。”
江来,“看吧,不是伶牙俐齿的么,怎么说话都支支吾吾了。不会到时候长大了把表哥忘了吧……”
盛楠兴冷不丁地出声,“我吃饱了,你们慢用。”
像往年一样,初一早饭吃完,盛楠兴就走了。
盛楠兴来去匆匆,凌慕梨有点恍惚,像是盛楠兴只是在她梦里出现了一下。
而凌慕梨却走不脱,她被迫跟着姑姑一家去拜访亲戚,到每个家里都要被介绍一遍她那特别的身世。
听到最多的评价就是姑娘长得好看,可惜命不好,可怜啊。
终于熬过了几天等到了江来回云城的机会,凌慕梨迫不及待就跟着表哥走了。
回到家,凌慕梨感觉到这个房子依然清冷而空旷,但总归还是她可以安身的地方。就是如此也比别处的金窝银窝强。
凌慕梨叹了口气,明明已经开了空调了,可总感觉到一阵一阵的寒气袭来。
凌慕梨重新检查了一遍门窗,接着又关上了对面的房间门,最后把自己关在了自己的小房间里。
-
春风一吹,小区里得梨花簇簇而开。
凌慕梨看着桌上表哥送来的生日礼物,她才意识到又到自己的生日了。去年此时,盛楠兴的礼物是与表哥的礼物一块到的。
而今,凌慕梨看着桌上的独一份,心情又跟窗外的阴雨一样绵延不绝了。
今天她正式满了18周岁了,而这个成人生日是她18年来最冷清的一个生日。爸妈不在,哥哥不在,连表哥都忙得只是给她邮寄了个礼物过来。
或许成人就是孤独的吧。
凌慕梨叹了口气起身看到了对面关闭了许久的房门,她走过去打开,一股霉味扑面而来。凌慕梨穿过房间打开了露台的落地窗。
那些横七竖八的盆栽里竟然长满了野花野草,就连那盆栽里的光秃的枝干都冒出了出了几片绿叶儿。
春天到了,野花野草都开始疯长了。
一阵细雨飘来,凌慕梨还是打了个寒颤,她转身关了门窗。
盛楠兴桌上的尘埃又厚了些许,而她上次印上的指印早就不见了。
昨天江来问他,“慕梨,你哥给你买了什么礼物啊,神神秘秘的。他还骗我说没给你准备,我才不信呢。”
凌慕梨一时哑语。
她想了想她根本就不敢说实话,她怕引起诸多的猜测。她不想应付那些,也不想给盛楠兴增加麻烦。
凌慕梨想到了去年盛楠兴给自己的送的裙子,她随口一回,“一件衣服。”
一切就又算应付过去了。
只是凌慕梨自己有时也会忍不住想,她那点见不得光的事是会石沉大海?还是何时又会见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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