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楠兴默默地在阳台上抽了一支烟后回到电脑前坐下干活。
凌慕梨哭完了,心情松了些,她感到被窝里确实挺闷的。
她轻轻拉开了被子角,黑漆漆的房间里,她看到盛楠兴正正襟危坐在电脑前。
凌慕梨低低叫了一声,“哥哥,我饿了。”
刚还哭唧唧的,这会就喊饿了!
盛楠兴侧头嗤了一声,“哭完了?”
凌慕梨用被子擦了擦眼睛,有点别扭,“你嘲笑我!”
盛楠兴扬扬嘴角,“起来了。”
凌慕梨起来把灯打开,去卫生间擦了一把脸,把身上的衣服整了整。
她看着镜子里两只红红的眼睛自觉有点羞羞脸,自己不是小孩了,可还是爱哭。
肚子咕噜一声。
凌慕梨心一狠,豁出去了,爱咋咋的吧。
她没事人一样站在哥哥的后面看着前面的电脑,嗓音也故作轻快起来,“哥哥,你在干嘛呢?”
“上新品。”盛楠兴电脑一盖,“先吃饭去吧。”
晚饭后,凌慕梨还带了满满两个食盒回来。凌慕梨点得太多,实在是吃不完了。
盛楠兴也没阻止她,她知道凌慕梨心情不好的时候。一是会蒙着被子哭,二就是大吃特吃。
回到家后,难得的,凌慕梨窝在客厅的沙发里看起了电视。但两只红通通的大眼睛压根无神。
她完全心不在焉。
盛楠兴看了看墙上的钟表,“早点睡觉去,明天我们早点出发。”
平日里争分夺秒的总觉得不够睡,但到了周末又总是松懈得睡不着。
凌慕梨躺在被子里看着盛楠兴一直在电脑前噼里啪啦的。她问,“哥哥,这样能卖出去吗?”
她可是第一次听说网购,她也没买过东西。
在这无边的黑暗里,看着盛楠兴面前那盏微光。凌慕梨心里茫然而又有些担忧。
盛楠兴语气平静,“嗯,已经卖出几单了。”
“这么快,才上没几天呢。”凌慕梨眼睛转了转,“那我们那些瓷碗不是很快就卖完了,那咱们卖啥?”
“花瓶。”
“花瓶卖完了呢?”
“等那些杂七杂八的清空了再说吧。”盛楠兴侧头催促,“赶紧睡觉。”
黑夜里都感觉到了盛楠兴目光的严厉,凌慕梨被子一拉,赶紧侧了个身。
-
“猪头,起床了。”
凌慕梨迷迷糊糊地睁开一只眼睛,声音懒懒的,“闹钟都还没响。”
“响了5遍了都。”盛楠兴语里透着急切,“我们十一点要赶到千佛山,现在马上就九点半了。路程一个小时,你还有半个小时时间准备,十点不出来我就走了。”
看着盛楠兴的背影,凌慕梨后知后觉一跃而起。她立马冲到了卫生间。
5分钟后又冲到了自己房间,打开衣柜空空如也人,随之目光看向地上的两个大包。
她拎起其中一包倒在了床上,快速翻翻找出昨天就计划好了今天要穿的裙子。
可惜裙子皱皱巴巴的了,凌慕梨无奈,赶紧捡起条牛仔裤穿起来。而后找了件荷叶边领的浅粉色棉布衬衫套上了。
凌慕梨对着镜子照了照,这衣服还真是很适合他,整个人甜甜的跟颗水蜜桃似的。
凌慕梨冲到客厅随手抓上一瓶牛奶就下楼了,走到大门口远远看到了哥哥的车已经停在院门外了。
凌慕梨赶紧锁上大门跑出去。
爬上车,凌慕梨自己看了看时间得意道,“快吧,十点少5分。”
盛楠兴微微瞪了她一眼,他是急性子最烦等人了。
忽然,凌慕梨眉头一皱,“哎呀,忘带纸巾了。”
“车上有一包。”
凌慕梨拿起来一看,“这个不适合擦脸,勉强能擦下手。”
盛楠兴偏头看过去,“擦手,擦脸,擦脚,擦屁股都得分开是吗?”
“对呀,女生就是这样的。”
盛楠兴深呼了一口气,都想叫她滚下去了。
“哎呀,今天好热呀,忘记戴帽子了。”
“晒一晒更健康。”
“可是皮肤会晒黑,还可能过敏……”
盛楠兴瞪过来,“你回去算了!”
凌慕梨赶紧捂捂嘴又嘻嘻两声,“我觉得晒一晒也行,现在还是春天呢。春风和煦,阳光明媚……”
盛楠兴眉头一皱,方向盘大幅一转,墨绿的小皮卡车进入了盘山小道。
凌慕梨一个不稳,头挨在了车窗上,“哎哟,哥哥你慢点。”
盛楠兴才懒得搭理他,他是个开车能慢的下来的人么?
凌慕梨坐稳后侧头看过去,不知从何时起,哥哥的脸部轮廓就变得此般锋利了,加上高挺的鼻子,麦色的皮肤,俨然看不出半点学生气了。
突然一个不稳,凌慕梨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她抬眼一看,前面的陡峭的山坡的垂直度没有80度也有70了。
凌慕梨往车窗外一看,旁边就是悬崖峭壁,而车身几乎就贴着路边边了。
凌慕梨瞬间心一悬,感觉到胸腔一阵闷,头也开始晕乎了。
凌慕梨完全没了精神劲,“哥哥,我晕车。”
“谁让你不吃早餐的。”盛楠兴责怪她,“坚持一下,再拐两个弯就到了。”
上过陡坡之后,路又平了些。凌慕梨捂了捂嘴,虽然晕乎,但还没到呕吐的地步。
汽车很快就到了最高处的停车场,盛楠兴看了看时间急匆匆就下了车,凌慕梨赶紧跟上。
在阵阵线香味中穿梭了一阵,绕过络绎的香客走过一处清幽的长廊,凌慕梨看到了房门的挂牌。
原来这是办公的地方。
盛楠兴在一处写了“理事长”的房间门口停了下来,抬手就要推门了。
果然不是带她来玩的。
凌慕梨赶紧追过去,“哥哥,你找理事长干嘛呀?”
昨晚心情不好,早上又太匆忙,她一直还没搞清楚哥哥到底来这佛门重地干嘛。
“你在外面等我。”盛楠兴转头看她,语气有些急,“不过要一会,你自己去玩一玩吧。”
凌慕梨眸子一垂茫然了几秒后问,“哥哥,你带钱了吗?”
盛楠兴从包里随便抽了几张给她,“别乱跑,在甜品店那边等我。”
凌慕梨原路返回后来到甜品店旁开始爬台阶,其实山顶才是佛门重地。
这里是远近闻名的佛门重地,也成了旅游胜地。以前妈妈带凌慕梨来过。
妈妈说,无论信不信神佛,既然来了就要心诚,必须给点香火钱。
而这,盛楠兴肯定是不会做的。
凌慕梨把一张百元大钞塞进了捐赠箱里,而后从旁边要了蜡烛和香点上。
大殿烟雾袅袅,熏得凌慕梨眼泪直流压根睁不开眼睛。她甚至都没看清前面到底是什么菩萨。
从大殿出来后,凌慕梨开始下台阶,这里海拔上千米。
可惜晴天里也云雾袅袅,凌慕梨倚在台阶的栏杆上往下看,啥也看不清。
凌慕梨又看了看脚下,蜿蜒而下的台阶像是没有尽头。
就像她现在的处境,看不清的又何止是远方呢。
凌慕梨也不知道从何时起,她就开始理解“多愁善感”这个词的真正含义了。
下了台阶,凌慕梨在甜品店里要了两杯果汁后坐在了店外的遮阳伞下,呆呆愣愣地喝着果汁。
来了点儿甜,烦恼又少了一半。
虽然盛楠兴今天并不是真的带她来玩,但毕竟带她一起来了,凌慕梨还是很开心。
“姑娘,玉手串要吗?10元1个。”
凌慕梨侧头一看,一个有些年纪的阿姨抱着一筐子的五颜六色的手串站在她面前。
凌慕梨伸手拿起一串看了看,红绳串着彩珠,轻飘飘的。
哪是什么玉珠子,一看就是批发的塑料珠子。
不过配色很好看,要是换作小时候,她必定要缠着妈妈妈买。管他玉的还是塑料的,只要好看就行。
但现在的她已然变了想法,不再喜欢这些花花绿绿的小玩意了。
凌慕梨朝旁边框子挂壁上的挂饰伸过手去,棕色的编织挂绳,中间串了个佛祖。下面是墨绿色的流苏。流苏的中间有个像白玉的圆片,上面刻着“岁岁平安”四个字。
“小姑娘好眼光,这个是我这最贵的了。开过光,保平安的,挂车上,挂包上都可以的。”
凌慕梨拿起来看了好一会后问,“阿姨,这个多少钱?”
“30。”
凌慕梨买下后坐着若有所思地默默欣赏起来,她今天晕车不仅仅是因为没有吃早餐。
其实她是有阴影,因为她爸爸就是车祸意外去世的。
当时爸爸去市里参加一个培训,所乘车辆与大巴车相撞,车上的人当时就全没了。
那天早上爸爸还兴奋地说回来给她带礼物的,然而却永别了。
凌慕梨想着想着,忽然有点缓不过气来。
“慕梨,吃饭去了。”
凌慕梨回头看到盛楠兴赶紧起身跟过去,“哥哥,我给你买了果汁。”
“哥哥,你忙好了?”
“嗯。”盛楠兴领着凌慕梨走向斋堂。
这里香火钱随意,吃饭免费。但游客众多,每天都跟摆流水席似的。
凌慕梨跟着盛楠兴坐下,看到桌上有十几个菜,但都是素的。
凌慕梨早上就没吃,这会都要流口水了。
她很喜欢吃这里的斋菜,量少精美,味道别具一格。一看就很干净很清爽的感觉。
凌慕梨啪啪吃着饭,侧头看到了盛楠兴一副难以下咽的样子。
男人是肉食动物。
凌慕梨噗呲一笑,“哥哥,你吃不下呢,那咱们晚上去吃顿好的吧。”
盛楠兴撇他一眼,“晚上去姑姑家吃。”
回去的路上,凌慕梨突然想起来,“哥哥,你找这里的理事长到底干嘛呀?”
“邀请他们来家里做一场法事。”
难道是给盛叔叔和妈妈超度?但这也还没到七月十五啊。
而且盛楠兴可是骨灰盒都不买的人,叔叔和妈妈的骨灰早就被撒了,他怎么可能会干这事?
“啊。”凌慕梨一脸难以置信,“超度啊?”
盛楠兴似乎不想聊这个话题,“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凌慕梨哦了一声,车子一个急转,凌慕梨的腰被硬物磕了下。
她伸手把口袋里的挂件拿了出来。
盛楠兴突然意识到车里的安静,他一侧头瞬间扬起了嘴角,一脸嘲讽,“你还真去求文殊菩萨了?”
凌慕梨一边挂着挂件一边胡说八道,“对啊,求文殊菩萨让我多考几分。”
盛楠兴提醒,“哎,你的文殊菩萨别挂我车上,你自己带着。”
凌慕梨抬手拨了一下,挂饰便随着力道旋转了几圈。
凌慕梨顺着他的话,一脸调皮,“我才不带身上呢,被人看到不得笑死了。”
盛楠兴满眼嫌弃地看过来,连人带挂饰都被嫌弃了。
回家的路仿佛快了些,车一停,凌慕梨一抬头,看到院子大门敞开了。
“啊,院门怎么开了。”凌慕梨急冲冲开门下车,“难道是进小偷了?”
“不对啊,这阵仗应该是进了江洋大盗才对。”
凌慕梨嘟嘟囔囔地冲进了院子。
盛楠兴看着她那傻傻的样子不觉有点想笑。他不经意一侧头又看到了车顶上凌慕梨刚挂上的挂饰。
盛楠兴抬手拉过来一看,上面一个不知道什么佛祖,下面四个大字“岁岁平安”。
盛楠兴手微顿,嘴角扬了扬,“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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