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爱是成全

那天池归霖刚到店里,就接到了郁声河的电话。

郁声河在电话里支支吾吾地也没说个清楚,只是说是要去他店里帮忙。

等郁声河到了店里以后,池归霖才发现他的眼眶红红的,像是哭过。甚至一连几天都呆傻傻的,还差点在收拾桌子的时候被热锅烫到。

再加上那段时间池归霖心情也欠佳,看到郁声河红着眼眶在洗手间冲冷水的样子,他实在没忍住就去数落了一通:“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怎么?爱情是能当饭吃还是能当钱花?你看看你自己,一天到晚哀哀怨怨的样子还是那个优秀的自己吗?啊?不会有结果的事情就早点抽身,再乘着这个机会就离得远远的,反正你也要去实习了,工作以后忙得昏天暗地的,谁还会记得那些个阿猫阿狗,到时候管他什么阿猫阿狗,总之都是些不如意的狗,早点丢了,乐得自在,听到没。”

郁声河没说话,只是任由冰冷的水冲刷着自己发红的手背。

池归霖恨铁不成钢,说话都透露着火气:“不说话是什么意思?说句听到了还是没听到那么难吗?你这样是在惩罚你自己,怎么?你那么博爱怎么不知道多帮帮我?这个店好歹你也是有投资的,想着你大学没有时间才放过你,倒是惯得你一天到晚期期艾艾地不务正业。”

郁声河抠刮着大拇指盖,眼眶红了红,轻轻地“嗯”了一声。

池归霖看着他的样子,就仿佛是看到自己以前的样子,嘴下更毫不留情:“嗯什么嗯,答应了就要去做,别前脚应下后脚就眼巴巴地去,你以为谁会心疼你吗?你自己都不心疼你自己,还指望谁能心疼你,你今天就算是在这里摔了,瘸了,他最多就问候你一句,没事吧,注意休息。呵,这些话有什么意义,倒是显得他多有人情味儿似的。”

郁声河终于待不住,出声反驳道:“哥,他不是那样的人,他也不会是你说的那种人,他....他只是不喜欢我而已,他不喜欢我,并没有对不起我,你不能这样说他,我先出去了。”

郁声河抽了张纸巾把水擦干后就出了洗手间。

池归霖看着他的背影,啧了一口。胸口的纷乱因为口不择言的迁怒更加分裂,他唾弃刚刚的自己,却真心实意地担心郁声河。

他的表弟,不知道从什么时间开始,变得高冷,不善言辞,性格喜好都按照自己不喜欢的那些事情更改着。

他恍然记起来,上次看到郁声河红着眼眶的样子,还是他刚上大学放暑假回去的那一年。

自那以后,他变得更加的冷然了。

好像从一夕之间,他就突然收起了那些娇生惯养,开始学着变得更加居家。

他虽然不知其原因,但,人只要决定改变,通常只会是另一个决定衍生出来的二次决定。

只要做了一个决定,就会像是后遗症一样,反复发病似的做出许多个延续的决定。

池归霖还记得一年前见到郁声河的那天。

那天他去给郁声河家送草莓。

他妈妈总喜欢在院子里种一些瓜果蔬菜。

他拿着妈妈交给他的草莓到郁声河家门口时,刚好碰到投递的快递员,听到是表弟的包裹,就代收了。

只是,看到那个包裹上面留下的信息时,他当时是疑惑的。

他以为是郁声河给姨妈买的,并没有多在意,因为他也经常给自己母亲买衣服。

为人子女,这些行为并不奇怪。

他妈妈还因为很喜欢他买的衣服,给姨妈也买了一套一模一样的。

可惜晚上吃完饭都没看到郁声河把那个包裹交给姨妈,他甚至无意地提了一句母亲又让他买了两件衣服,也并没有引起共鸣。

他带着疑惑回到家以后很快便把这件事忘了个干净。

寒假再次去姨妈家串门那天,再一次遇到那样一个包裹时,池归霖开始觉得事情不对劲了。

期间又在化妆品店偶遇了两次郁声河以后,池归霖模糊地猜出了其中缘由。

当时他只是觉得这个表弟,有可能喜欢同性。

毕竟,寝室有个喜欢同性的先例在,他接受能力倒是缓冲了一些。

只是没想到,他能为了喜欢的人抱有那样的想法。

他穿着与另一个女孩子相同的衣服,画着相同的妆容,亦步亦趋地跟在那两个人后面。

不远不近,不偏不倚,恰恰就是两个人影子的边角里。

池归霖看在眼里,叹在心里。

从那时起,他对许星盏便不会有任何形式上的好感。

即使许星盏现在跪在他的面前,告诉他自己是有苦衷的,池归霖却依旧觉得他是个渣男。

不论任何形式的伤害,那都是伤害,但能将伤害化为伤情的,却只能是当事人。

池归霖想到表弟郁声河,又忍不住开始质问:“你一直都知道他喜欢你,但是你享受着他的喜欢,肆意挥霍着他的喜欢,是,你可能是有苦衷,但你也替他想一想,他被你的态度搞得战战兢兢,就像这次,他是伤心才会在你说话之前骂你的吗?他是害怕啊,他害怕你一出口就说出他不愿意听的话,他骂完你跑了,便听不到了,听不到,你们就还有和好的机会,听不到,他就能告诉自己,还能继续下去,你懂不懂啊?”

许星盏跪在地上,膝盖刺骨的寒意都抵不过胸口迸发出来的锥刺。

是啊,他知道的。

这些事情他都知道的。

他知道那一年的郁声河是什么样子的。

他也知道那一年的自己是什么样子的。

他更知道那一年的父母是什么样子的。

如果不是因为要复读,他可能会在那个地方待上一年,或许几年?

到时候郁声河应该会知道他做的那一切。

但,那并不是他想让他知道的事情。

有些事情,自己一个人承受就好。

就当是惩罚吧。

惩罚那些自己害怕,又不愿承认怯懦。

许星盏扣着十指,抬起眼坚定地对池归霖说:“哥,我懂的,但是哥,我爱他,我想给他所有的以后,我发誓,我说的一切都是真的,我保证,从我决定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只是这个时间有点太长了,中间又有很多变故,让他伤心难过了我也很后悔,但是哥,我爱他,从认识他的那一天开始,我想以后都有他陪在我身边,但是你也知道,我家的情况,我没有办法,我不能让他在没有任何保障的情况下跟我在一起,那样会比现在更加痛苦,哥,你能明白吗?”

能明白吗?

对啊,池归霖也明白的。

得到又失去的痛苦,比从未得到过更让人难以释怀。

他们,都只是在不同的道路上走出了相同的路而已,他又有什么资格去质问别人的真心。

池归霖扬唇苦笑:“行了,你也说了这么多了,跪在地上也不好看,起来吧,我要去给小河买日用品,你既然喜欢他,肯定知道他的喜好,你也一起去帮他选吧。”

许星盏一骨碌就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把地上的两大包东西塞进了池归霖手里:“哥,我来的路上已经买好了,他走得太急了,东西一样没带,我都照着他喜欢的口味买的,我看了他收拾的东西,这些都是缺的。”

池归霖:.......

刚刚下楼好像是看到这个人手里提了东西,被自己踹了一脚后他就跪下了,结果气急之下倒是忘了这两个包裹是他的。

池归霖捏着手中的袋子粗略地翻了翻,里面洗漱用品一应俱全,就连内裤都买了。

池归霖:.......

他家表弟到底是迟钝还是太害怕了?这么明显的表述他为什么看不到?

“你确定他不知道你喜欢他?”

许星盏眼神暗了暗:“嗯,声声他可能一直都不敢往这方面想吧。”

池归霖无谓地点了点头:“也许吧,有时候喜欢一个人太用力,反而不敢去奢望其他东西了,很晚了,你也回去吧,至于你说的那些话,我会考虑的,但重点还是在于小河怎么想,我不会制止他,也不会推波助澜,一切都交给你自己解决。”

许星盏还想跟着上楼,池归霖直接制止了他:“他现在处于惊弓之鸟,你上去说不了一句话就会被赶出来,自己好好想想怎么兑现承诺吧。”

许星盏顿下了脚步,向他认真的道了谢。

提着那两袋东西进电梯的时候,池归霖心里感慨。

暗念,也不一定就是没有结果的,至少,并不会如他一般。

并且当他提着两大包东西交给郁声河的时候,郁声河只是说了一句:“哇,表哥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味道的洗发水?奥,对,楼下的超市在打折,我前几天去买东西的时候发现了,当时还准备买来着,谢谢表哥。”

池归霖:.........

所以?他表弟其实是个天然呆吧?

是不是傻乎乎的人总是有种自我修复的魔力?

但他曾经也算是傻过吗?

哈,也许是吧。

只是有时候呐,自己没有得到的完美,总想着能让身边的人得到。

看着郁声河那么纠结许星盏的生日,他倒是滥好人一个地去找了老同学博了个面子。

郁声河不知道怎么去见他,那就送给他一个机会。

一个,他曾经没有的机会。

池归霖听到掩门声后,便从洗手间出来。

他看了一眼关上的房门,拿着杯子接了杯水。

杯身上的图片晕染已经模糊不清。或许是刻意被刮掉,或许是时间的流逝让它失去了原本的色彩。洁白的手工杯上只留下了斑驳的碎屑和杯中缓缓摇荡的沸水。

他扬了扬唇角,轻喃:真好啊

然后,他端起满满的一杯水,灌了一口,在热气熏染的气氛下,进了卧室。

郁声河将许星盏送出了公寓返回家中时,敲响了池归霖的房门。

但池归霖并未应声。

郁声河只好给他发了条感谢的信息。

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他在细想之下也探得了七八分。

以前总是害怕去证实,强迫着自己安于现状。

如今也算是得偿所愿,却免不了对身边的人多了几份感慨。

其实池归霖除了那一次劝他放弃以外,并没有说过类似的话。之所以他那天会说那些,大概也可能是情境所迫吧。

毕竟,那个时候的郁声河是真的想惩罚自己的。

想要被那火红的颜色在手指的地方烙下一个夺不走的印记。

幻想着,若是用他的最爱留存下来的痕迹,便也就能当作是他留下的。

如此不堪,如此不凡,如此野心,如此可怜,却也如此悲怜。

如果当时没有被池归霖拦下,或许他的手上如今便会有一个只属于他的印章,埋藏在他无穷无尽的星空里。

郁声河描摹了一下无名指的关节处,光滑细致,未见陈迹。

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代表着什么,那里保护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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