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斜照,照得土色矮墙上折射出一种蜜色昏黄。
马车摇着铃铛缓行。
白蘋放下车帘,马车内稍显昏暗,她与孟夏分坐两旁,见青嫆正兀自出神,不由好奇问:“郡主看上去怎闷闷不乐,今日与林家娘子相见,本是一桩好事啊。”
白蘋的话将宋青嫆思绪拉了回来。
是啊,与林家表姊相见本是一桩乐事,可表姊谈笑间眉头总是紧锁。她原是高门贵女,如今却住在胡汉混杂而居的小巷中。
街市喧嚣不绝,倒衬得马车内更为安静。
宋青嫆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林家表姊在提及表哥仕途渺茫时失魂落魄的愁绪。在表姊心中表兄仕途恐比她自己的婚事更为重要。
想起当日白蘋说表姊因表兄求官一事而被姚三娘羞辱,方才只顾与表姊说话,倒将此事忘了,遂唤白蘋道:“表姊与卢国公府退婚那日,姚三娘难道仅是为了表哥仕途不顺而出言讥讽表姊吗?”
白蘋将打听来的消息一一说了,“奴婢只听说是为了林家表兄官职一事,不过此事奴婢未细究,郡主若想知道,奴婢唤松云去打听打听。”
宋青嫆想了想,最后还是作罢,既然知道表姊是受了委屈,又何必深究表姊伤疤。
只她心中到底不平,宋青嫆听着车轮滚动的声音,在心底暗暗发誓定要替表兄谋一官职。
想起太子阿兄最惜人才,近来也常与新科进士们走动,遂生一记。
她不无得意一笑,嘱咐孟夏和白蘋二人,“明日太子休沐,今晚你们让人替我备好糯米,明日一早待我做上些透花糍,咱们去东宫走一遭。”
孟夏和白蘋双眼一亮。
她们郡主最喜玩乐吃食,做点心的手艺堪称一绝。不过郡主也只在诸如此时——要讨好太后亦或太子,才甘愿下厨。
“郡主突然想起要做透花糍?”孟夏问。
宋青嫆神秘一笑,却是不言。
碧云殿后厨里的几个厨司听说郡主明日要做透花糍,当夜便将食材备好。
一切准备妥当,白蘋来回了话,遂服侍青嫆入寝。
皓月当空,碧云殿内外寂静无声。
寝居外两个守夜的宫婢想来是忍不住困乏在外间打盹,门外传来细微的酣声。
宋青嫆躺在榻上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想到今日与林家表姊相见,她心中便有一股抑制不住的喜悦之情。
这是她十五年来第一次见到母族的亲人。
宋青嫆对过去旧事知之甚少,只在幼年依稀听卫王府中顾嬷嬷提起过往事。
宣平元年天下大旱,星象异动。一直引而不发的吴王借天象之说在圣上于云亭山祭祀天神时发动政变。
吴王筹谋多年,原以为此番做了万全的准备,不想圣上对其早有防范。
祭祀当日由荣昌郡王假扮天子出行,意在引蛇出洞。
吴王部下生擒“圣上”后却发现是荣昌郡王假扮。盛怒之下,吴王亲手砍下荣昌郡王首级。
与此同时城内大乱,荣昌郡王妃于京郊农户中产女后。
骤闻郡王死讯,郡王妃产后血崩不止,只留下襁褓中刚出生的女儿便撒手人寰。
圣上于京中隔岸观火,一夕之间便扭转了局面。
吴王一干伏诛,涉及此案数名官员亦被诛九族。
荣昌郡王因护驾有功被追封为卫王,卫王遗孤则由太后抱回景阳宫亲自抚养。
官拜二品左仆射的林栋之,便是郡王妃的兄长却在同年辞官隐居。
是以宋青嫆与林淼如十五年来未曾相见。
当今圣上子嗣众多,可在宫中与宋青嫆真正亲厚的却没有几个。
林淼如是她母家的表姊,她的爹爹是她阿娘的亲哥哥,再没旁人比她们二人的关系更为亲厚了。
宋青嫆这般想着便甜甜地睡着了。
次日清晨,白蘋同孟夏进殿服侍青嫆起身。
孟夏端来水替她净面,待梳洗完毕,宋青嫆便往后厨走去。
太后年岁见长,时常胃口不佳却独爱吃些糕点果子。
从前景阳宫有位姓魏的厨司做的糕点最合太后胃口,青嫆时常跟在魏厨司身后打转,倒习得一门做糕点的好手艺。
至旭阳东升,殿中宫婢捧着从翠竹上拾来的晨露归来。
后厨一阵白雾缭绕,是透花糍出锅了。
待白雾散去,等候在一旁的宫婢都凑了上去,只见蒸屉上一个个玉雪软糯晶莹剔透的花瓣状圆子教人垂涎。
宋青嫆唤白蘋送一碟往太后宫中去,因怕她老人家吃多了胃里难受,便只捡了两三个;另准备一碟送去与她交好的沈昭仪宫中;剩下六块则被她装在食盒,由她和孟夏提着往东宫去。
二人很快到了东宫殿外。
宫门口的两个内使见宋青嫆行了一礼。
宋青嫆问:“太子阿兄可在宫中?”
内侍颔首,道:“殿下今日还未出宫。”
宋青嫆点了点头,无需在旁等候传唤,便带着孟夏大摇大摆往殿内走去。
殿中主事的宫婢见她前来,唤了个腿脚快的往林轩阁通传,自己则上前给青嫆问安,“郡主今日怎来得这般早?”
宋青嫆见她亦浅笑:“我今日做了透花糍,趁着现下热乎拿来给阿兄尝尝。阿兄现下在何处?”
怀禾道:“殿下如今正在书房,奴婢已派人前去传话。”一面说着一面领青嫆往后殿书房走去。
宋青嫆暗自咂舌,难得这样好的天气,又逢休沐,太子阿兄怎还待在书房看书!
不多时进了内院,穿过游廊便到了太子书房。
王迁此时已在八角门前等候,未见其人却已闻得玉陵郡主的笑声,不由往前两步,果然与青嫆一行碰了面。
王迁躬身作揖,“奴婢给郡主请安。”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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