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因为我知道夫君是个什么样的人。”许知微像是看不见她眼底的得意,依旧笑得温婉。
“林姑娘之前救过我夫君一回,于情于理也算是我半个恩人,就算夫君不说,我也会让他帮忙多照顾林姑娘一下,毕竟林姑娘年龄小,我看见了就像瞧见了家中小妹无二。”
许知微清楚有很多人都认为她配不上池宴,即便如此,她仍成了池宴的妻,这对她而言便足够了。
很快,女客这边林淼思所做的那首诗传到了男客那边。
安伯侯世子正拿着手抄的诗凑到池宴面前,笑得挤眉弄眼,“池兄,你觉得这首诗做得如何。”
池宴指腹摩挲着莹润的酒樽边缘,缓缓出声道:“尚可。”
他的回答倒是让安伯侯世子挑了挑眉,笑得越发促狭暧昧,“能在你那么个大文豪嘴里听到‘尚可’两个字可真是不容易,我还听说这首诗是你带回来的那位林姑娘所做,我又知道你向来喜好才女,池兄,你这可就有些不厚道了。”
另一个人也笑着附和,“如果我是池兄,我遇到那么个有才华又有美貌的女子,定然也得要金屋藏娇。”
骨指骤然用力捏得杯盏破裂的池宴目光凌厉泛着寒意扫过去,“姑娘家的名节岂是你们能拿来随意开玩笑的,不说我已娶妻,即便我没有娶妻,也断然不允许这种肆意将我和另一个姑娘捆绑之言。”
安伯侯世子对上他冷下来的眉眼,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不满的嘟哝起来,“我们只是开个玩笑而已,至于吗。”
池宴接过帕子,斯条慢理地清理着被酒水弄脏的手,语气虽平淡,却压迫感十足,“所谓的玩笑话是建立在彼此都认为合适的尺度上,是善意玩笑,而不是你们这种为满足自己私欲,令当事者不舒服,感到冒犯的玩笑。”
“我不希望我的夫人听到这些捕风捉影的话,从而影响到心情。”
“什么夫人,虽然我们都知道池兄你是个重诺守信之人,但你也不能这样搭上自己的一辈子啊。”安伯侯世子实在忍不住低头嘀咕。
“谁不知道你娶的那位夫人不但出身小门小户满脸穷酸,不但善妒不给你纳妾,就连曲水流觞都不会玩,简直比我府上的丫鬟还不如。”
筵宴在下午才开席,中间便是各家拉关系相互介绍攀关系,或是交好之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着时下流行的才子佳人风花雪月。
像一缕幽魂被她们排挤在外的许知微待在角落里喝完了一壶茶水后,便打算出来走走,也好逃离无人和她说话的烦闷。
只是在的是别人家府邸,若是走远了,或是走到不该去的地方,又难免会惹来不该惹的祸端。
她过来的时候,记得前面有一处荷塘,那儿倒是个纳凉避暑的好地方,关键是人少。
有风卷起湖边芦苇,叶卷云舒,迎来清香阵阵。
见到那么一大片荷叶,连心底的烦躁和憋闷都会随着被风治愈抚平。
正打算去折一片荷叶用来遮阳的许知微在望向某处时,瞳孔猛缩,又带着隐约的欢喜。
夫君怎么会在这里?
双手负后,临湖而立的池宴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时,转过身看了她一眼,微微点头,随后又转回去,静静地看着湖面上的荷花。
碧绿的荷叶铺满池塘,又随着风轻轻摇曳,婆娑起舞,一如她起伏的心湖涟漪。
许知微压下心湖雀跃而奔的高兴,迈着自己学了很久,才学会的淑女步伐来到他旁边,生怕自己扰了他独处的兴致,只能小声地说,“这里的荷花开得极好,倒是适合游湖。”
“你喜欢荷花。”池宴掀帘看了她一眼,问。
没有想到自己随口说的一句话能得到回应的许知微快要压抑不知内心的雀跃,脸颊泛红地垂下头,“自然是喜欢的。”
她觉得自己喜欢荷花的回答太单调了,思考了下,又回,“荷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它能在逆境中不屈的往上挣扎生长,开出绚烂高洁的花,又不会同其它花儿骄傲自满,始终保持着它谦虚淡泊的品质,对比于荷花本身,我更喜欢它在无论多恶劣的环境里都能保持高洁清廉的本性。”
许知微说完,又很坎坷地偷偷望向他,并琢磨着刚才自己说的话是否有哪里不对,何处出了错。
以至于在等待的过程中,许知微总是格外的煎熬,连过于安静的周围都令她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城西有一处荷花也开得不错,平日里得闲正好合适赏心。” 池宴瞥见她泛白的脸色,抬脚往边上的凉亭走去,“可是不习惯这种场合。”
跟在后面的许知微咬着下唇,轻轻摇头,“许是还不太习惯吧。”
这是她第一次参加这种宴会,还是在没有婆婆带着介绍认人,难免会露出胆怯之意,更担心自己有哪里做得不好的地方,让她们又一次嘲笑池晏娶了自己那么个上得台面的夫人。
“你是我的夫人,不需要刻意奉承的讨好任何人。”池宴将装着鱼食的鱼盆递到她左手旁。
“嗯。”许知微抓起几颗鱼食扔进池塘里,低头看着贪嘴儿的锦鲤一窝蜂的涌过来。
“夫君是怎么想到,今日要带我来参加寿宴的。”这个问题她从昨晚上思考到了现在,结果越是思考脑子越是要打结,毕竟之前的她,从未出席过任何宴会。
池宴看了她一眼,说道:“陈大人算是我半个恩师。”
“那我等下可要去拜见一下?”许知微手里空了,正准备去拿鱼食时,不小心碰到了他同样伸来的手。
两只手碰到的那一刻,许知微像是被滚烫的热油溅到一样,羞涩得迅速将手拿开。
他们之间最亲密的事不知做了多少回,可那么简单的,称得上是无心的一个触碰,仍让许知微的本就动荡的心湖再次被人扔进一颗小石子,泛起层层涟漪。
或许,今天的寿宴也没有她想的那么糟糕。
快要开席了,许知微才俯身告退。
尚未走远,只见原本平静的绿萝纱帐突然被利器破开一道狰狞的口子,随着竹筏靠岸。
是撑着竹筏的花匠正抱着刚摘下的一大筐沾露荷花,从竹筏上跳下来。
粉白凝珠的荷花和碧绿的荷叶拥挤成娇,娇嫩的花瓣颤颤生香,熠熠生辉。
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的许知微转过身要走时,花匠出了声,问,“夫人的夫家可是姓池。”
许知微迟疑了一下,缓缓点头。
“那就对了。”说着,花匠从箩筐里抽出几支荷花,用荷叶包好捆成花束递过去。
“这是刚才一位姓池的大人让我拿来给你的,还说了一句什么,池莲自在香,绿萝纱,呀,都怪小的记性不好,忘记了。”
这花,是夫君特意让人送来给她的?
这一刻的许知微像是被凭空而来的欢喜砸得晕了头,连呼吸都急促起来,更怀疑是不是今儿太热,导致她中了暑气才会产生的幻觉。
“池夫人?”花匠见她迟迟没有伸手接过,才忍不住出声。
“多谢小哥。”接过荷花的许知微解下腰间的钱袋子递过去时,花匠已经背着竹筐里剩下的荷花走远了。
若非怀里的荷花是真实存在的,许知微都要怀疑刚才只是一个梦。
一个由她臆想而出的美梦。
许知微捧着荷花,将脸埋进去深吸了一口荷花的清香,嘴角的笑意止不住上扬。
或许,夫君也有一点儿喜欢她的吧。
回去时,坐在马车里的许知微正抱着一大捧荷花在怀里,生怕马车突如其来的颠簸碰坏了他送给自己的花。
荷花放在花瓶里悉心养护也不过多活日,若是将其制成干花,能保存的时间更久。
不知道她哪来的荷花的林淼思羡慕的盯着她怀里抱着的一捧荷花,问道:“嫂子,你哪里来的荷花,可真好看。”
许知微抬起的余光不经意间落在只要有空闲,便手不释卷的男人身上,耳根悄然染上一抹春日薄绯,嗓音温润似浸泡在温泉水里的玉石,“自是夫君送的。”
林淼思闻言,顿时佯装生气地鼓起两边的腮帮子就要去拉池宴的手,“池大哥你给嫂子送了荷花却不给我送,我可得要生气了,都说女人如衣服,朋友如手足,池大哥你怎么能那么对你的手足。”
许知微抽出一支荷花递给她,不赞同她的诡辩,“朋友虽如手足,可人断了手足仍能自活,人若是没有了衣服遮体,寒冬腊月里岂不是得要活活冻死。”
若是换成往日,她兴许不会如此咄咄逼人,只会垂下眼眸黯然神伤,可她今日莫名的升起了一丝底气。
来自他送了荷花后给自己的底气,得知他心里或许也有一丝喜欢自己的底气。
“你若是喜欢,可以去让小厮给你摘。”池宴抽回手,淡淡地拒绝。
“不行,嫂子的是你送的,我也要你送,要不然你就是不把我当朋友看了。”
这时,行驶得好好的马车猛地一个颠簸,本就坐不稳的许知微更是不受控制的往前摔去,因为要护住怀里的荷花,导致额头重重磕到大红酸枝木小几边凸出的一个角。
还没等她从撞击的眩晕感中回过神,耳畔旁先传来林淼思甜滋滋地炫耀声,“这一次得要谢谢池大哥啦,要不是你及时拉我一把,我肯定得要摔出去。”
林淼思劫后余生的拍着起伏不定的胸口,显然是被吓坏了。
一缕碎发散下的许知微抬起头,撞入眼球的一幕正是因为马车动荡而选择第一时间拉住林淼思,防止她摔到的池宴。
对比于她的狼狈,林淼思称得上毫发无损,人更是近乎坐进了池宴的怀里。
池宴松开握住她的手,目光落在额头被磕出血的许知微,眉头紧锁地朝着赶车的二福道,“去最近的医馆。”
被推开后的林淼思这才注意到额头磕到桌角出血的许知微,愧疚得不行,“嫂子你怎么那么不小心啊,摔得疼不疼啊,也怪我,要不是我没有坐稳也不会差点摔出去,这样池大哥就能及时拉住嫂子了。”
咬着舌尖忍着心脏酸胀不适的许知微用帕子捂住伤口,扯着嘴角挤出一抹笑,“我没事,等下回去上点药就好了。”
“怎么会没事,要是嫂子你不小心落疤了怎么办。”林淼思耸下眉眼,鼻翼抽搦泛着委屈,“都怪我,要不是我,池大哥肯定能第一时间拉住嫂子,这样也不会害得嫂子受伤了。”
池宴歉意的解释道:“我刚才以为左手边的是你。”
“夫君你不用解释,知微明白的。”
明白一个人下意识的反应完全是出自于本能,是做不了任何假的。
也让前面因为一捧花,认为他兴许也喜欢自己的她是个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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