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中旬,没太阳时空气里带着凉意,天和水一样澄澈,风一吹,树狂摇,万物都在叫嚣着秋的张狂。
城南公园这块去年才开发,公园北面有四五个球场,姜南之前就听说学校很多男生周末会一起约着来这打球,但她没料到陈最也是这里的常客。
分班前,陈最坐在第四小组最后一排,而姜南坐在第四小组第一个,两人一头一尾,只有收作业时她才能偷偷看陈最一眼。
后来分班,两人班级隔着十万八千里,曾经一天两次的收作业时光变成了一天甚至好几天一回。
而此时,原本遥不可及的人正坐在自己对面,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一张桌子那么宽。
沈汝和赵丽蓉开车车去了附近的另一家咖啡店,现在这里只有她和陈最。
没有别人。
咖啡厅的唱片机里正放着一首舒缓的小提琴,轻柔流畅。姜南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提溜着吸管搅拌了一下杯子。
碎冰碰壁发出响声,她直勾勾地盯着陈最看:“陈最,你每周都来这打球吗?”
本来正处于静默的状态,两人都安静地没说话,直到姜南开口,陈最才抬头仔细看向她。
姜南今天和往常很不一样,附中标准的马尾散落在肩头,柔顺且有光泽,配着一套学院风的小衬衫,整个人俏皮又活泼。
陈最默默挪开视线:“基本上。”
闻言,姜南唇角瞬间扬起,她问:“那我以后可不可以来旁观你们打球呢?”
可能觉得自己的问题有些唐突,她又补充道:“我选的篮球,但三步上篮一点也不熟悉,有没有人陪我练习。”
附中每年的体育课都要选择一项技能考试,姜南今年运气背到爆炸,抽到了篮球。
陈最望向姜南,两人视线交汇。
店内装修偏暗,昏暗的灯光撒了满屋,姜南觉得此刻浪漫的就像电影,而对面的陈最便是这部片子的主角。
姜南的眼神**裸,陈最心跳莫名加速,他逃避似地低下头,鬼迷心窍地答应:“那随你。”
“太好了。”姜南笑地很开心,再次解释了一番,“陈最,你放心,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地想学篮球,到时候我在带上我的朋友,我们可以一起练习。”
如果陈最每周都会来打球的话,她岂不是每周末都能见陈最一面了,那打完球请“教练”喝个奶茶什么的岂不是顺势而为的事。
聊了老半天,还没干正事。
陈最没有再说话,他看了眼姜南座位旁的背包,提醒她:“现在开始?”
心里粉红泡泡正满天飞呢,姜南有些尴尬:“那开始吧。”
附中每天中午午休完的半个小时都用做数学限时练,这星期轮到重点班的数学老师出题,再加上这一板块刚好是姜南比较薄弱的函数,所以做起来确实有些费劲,并不仅仅只是她为了接近陈最编的理由。
想到这,姜南理直气壮起来,她从包里掏出文件夹,取出学校统一打印的习题。
陈最瞥见了那张卷子,他随便瞄了几眼便了然道:“这周三的函数讲义?”
“不愧是你!”姜南忍不住拍案叫绝,“果然学霸做一遍题都是能记进脑子的。”
语气要多夸张有多夸张。
陈最嘴角明显抽搐:“也不用这样。”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刚刚说的是什么惊世骇俗,世人都没听过的话语。
姜南疯狂摇头,举着手发誓:“我真的觉得你厉害,我都不记得这是哪天的卷子了。”
颇有一种如果陈最不信,她下一秒就要以死谢罪的趋势。
陈最觉得有些好笑,他忍住笑意,尽量让自己的嘴角不要上扬的这么明显。
他点了点卷子顶端,然后缓缓挪动手指,那空白处赫然印着【高三年级组10.7数学函数】几个大字。
就像揭开谜底一样。
姜南没戴眼镜,这会正眯着眼凑近,而当那一串字印入眼帘时,她就感受到了十足的尴尬。
她“害”一声,笑着转移话题:“哎呀,这不是没戴眼镜看不清嘛。”
陈最看出她在转移话题,并没有揭穿,点了点头,拿过卷子:“哪道要讲解?”
姜南回过神来,坐直身体:“第三题,函数极点值这。”
两人面对面,距离说近不近,说远不远,但姜南此时此刻依旧觉得中间这张桌子就像座大山隔在自己和陈最中间。
思来想去片刻,姜南还是鼓足勇气拿笔尾戳了戳陈最的胳膊肘,然后抿着嘴,小心翼翼地询问他:“陈最,要不你坐到我旁边来。”
陈最从题目中抬起头,挑了挑眉。
“我们俩面对面,字是反的,看起来有些费劲。”
被姜南按到“咔哒咔哒”的圆珠笔,配上她一脸真诚的眼神,似乎真的只是为了更好学习。
咖啡店的bgm短暂停了一瞬,在柜台算账的老板自言自语了几句,然后从一旁的站台里选了一张黑胶,慢悠悠地去换。
寂静的店内两人对望,姜南好像听到了自己和陈最的心跳,这种声音在她听来甚至比刚刚黑胶机里放出的的音乐还动听。
她喜欢也期待和陈最的独处。
两人面对面,桌子不算小,看反字确实费眼,陈最没又推脱,爽快地起身朝姜南边上走,姜南见状也十分有眼力见地把座位上的包放到了自己身后。
陈最握着姜南的笔,先是在草稿纸上画出了几张基础函数图,然后一步一步带着她演算。
修长的手指覆着圆珠笔前端,手背的青筋凸起,从姜南的角度看来,他的手掌宽厚又有安全感。
这么大的手,好想握一下。
姜南低头抿着唇,暗骂自己没出息。
陈最感受到姜南正在开小差,皱眉侧头提醒她:“认真听。”
姜南回神,莫名觉得有些羞耻。
明明只是想和他握手,怎么被抓包后反而有种做完春梦被拆穿的尴尬。
她小声说:“对不起。”
陈最眉头轻扬:“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两人的注意力再次回到题目,陈最边演算边讲述着解题技巧:“你要记住一点,对于函数而言,极点值是其函数的零点,这个概念你要牢记。”
数学王国,基础是王道,头脑是辅助。
姜南连连点头,刚刚跟着陈最的解题思路想这道题,确实是清晰了不少,她趁着这会有做题的**,有多问了几道题。
还不到一个小时,距离赵丽蓉来接自己还有个十几分钟,姜南把笔收回笔袋,试探性地问陈最:“时间还早,要不我们出去走走?”
陈最看了眼表,确实还早:“好。”
赵丽蓉出门前已经把账结好,两人一身轻松,光背着包往城中公园走就行。
公园里的桂花香浓郁,不可忽视,姜南看不见桂花在哪,却笃定这里有。
她眯着眼四处张望:“桂花味这么浓,怎么看不见一株。”
姜南两只眼都近视,加起来将近八百度,但平时为了不让自己鼻梁塌陷,除了上课,她几乎很少戴着眼镜。
而今天出门太急,她也没戴眼镜,桂花本就小巧,加上现在初秋桂花并未开太明显,这会她是一株也没看见。
一旁的陈最忽地停下脚步,朝着姜南的脑袋伸出手。
姜南紧张地屏住呼吸。
感受到陈最正在自己脑门上揪着什么东西,姜南咽了口口水问:“什么东西,是头屑吗?”
如果真是头上有脏东西,姜南想立马遁地。
“没有。”陈最失笑,似乎觉得姜南有些过分紧张了,他收回手,摊开手掌给她展示刚才的成果,“是桂花。”
陈最掌心的桂花小巧玲珑,黄的发橙,就像黄金雕刻成的花朵,小小一朵却又芳香扑鼻。
两人对视,那一瞬,微风轻扬,花香渲染,周围的一切一切都有着特殊意义,它们构成了此时此刻。
心跳加速,姜南耳廓渐红。
电话响起,姜南回过神,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
赵丽蓉和沈汝算好了时间,问两人又没有结束补习。
姜南一只手揪着衣角,脸上还带着未消散的余温:“结束了,我们现在在公园门口的小亭子边上。”
“行,妈妈去接你。”赵丽蓉应下,“哦对了,和陈最讲声,他妈直接去菜场买菜了,今晚刘明硕要来他家吃饭,你让他自己坐地铁回家。”
姜南开着免提,陈最听的一清二楚。
电话挂断后,陈最和姜南说了声再见便要转弯往地铁站走。
“陈最。”姜南叫住他,一脸期待地问:“以后有不会的题,我还能去问你吗?”
两人同时一愣,半晌后,陈最点头回道:“可以。”
课时作业对他来说游刃有余,耗费在姜南身上的一点时间也算不了什么。
此时此刻,他完全忘了自己曾经说过什么。
得了准确回复的姜南如同获得了免死金牌,她雀跃不已:“那好,你可别嫌我烦。”
“嗯。”
微风掠过,陈最看到又一瓣桂花落到了姜南头上,他开始犹豫要不要替她拂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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